万山载雪一纸名动京

8. 月凝相逢

    “本公主定当竭尽所能,望陆大人进谨记我们之间的承诺。”


    萧晏舟应下,陆骁悬三年的心暂且搁置,一边递上白虎纹佩一边用欣慰渗入沙哑的声音低首道:“微臣谢过公主,陆某愿为公主衔草结环,肝脑涂地!”


    “陆大人言重,今晚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萧晏舟接过玉佩,轻轻摩挲着,虎纹佩的温凉圆润,玉面浅淡的荧光映射,只能看见她温柔的面庞。


    “时候不早,先走一步,有事上公主府,我只信得过本人。”说完带上面罩,头也不回浸没黑夜,只余满屋血腥。


    “哎公主,你的伤!”无人应答。


    天已破晓,太阳照常升起,上京日复一日的喧闹掩盖天子脚下所有腥臭腐朽。


    萧晏舟从一条逼仄隐蔽的小道转进公主府。


    秋霜听到窸窣声响慌忙跑来,神色尽是担忧,悬于眼角的泪在看到伤口血腥的瞬间夺眶而出。


    “公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呜呜呜…”


    抽噎的哭腔眼看越发压抑不住,引来人就不好了。


    萧晏舟赶紧轻捂住她的嘴巴,沾染滴滴咸涩泪水,另一只手轻抚秋霜的脊背。


    “我的小姑奶奶,你行行好,别哭了。”


    伤口晾在寒风一夜,已经完全和衣裳粘连,一有动作便撕扯皮肉,萧晏舟安抚秋霜这一番动作下来,脸色更加苍白。


    眼见要撑不住了,萧晏舟一个人倒在秋霜怀里。


    骤然那么大个人压下来,秋霜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撑住,变了几次姿势才找到萧晏舟靠得舒服点的姿势,慢慢拖着人往寝殿走。


    将萧晏舟慢慢放置床中,秋霜忍下心中悲痛,洁净手绢就着清水,简单擦拭着伤口,将血肉黏连的残布剥落,重新换上干净舒适的衣裳,整个过程轻手轻脚,生怕弄疼分毫。


    最严重的伤在左腿,依稀可见白骨,稍有牵动便会洇血源源不断,好在其他伤口不大。


    时间不等人,秋霜为其换好衣裳后便马不停蹄地去唤府中的医师了。


    夕阳渐落,萧晏舟微微醒转,朦胧睁眼,受伤的腿已经包扎好,声音似刚睡醒般惺忪迷蒙,轻声淡淡:“秋霜?”


    “公主!一天了,你终于醒啦!”


    秋霜就守望在门外,只等呼唤就推门而入。


    走近,轻扶起萧晏舟倚靠床头,略带担忧眼神上下打量:“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医师来看过说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就是要多加休息,不能剧烈运动,随时记得换药。你说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不是会武功吗?怎么还让自己受伤……”


    萧晏舟坐在床边垂眸安安静静听着,浅笑着时不时点点头做回应。


    “知道啦!我下次会注意的,秋大人~”说着便玩闹着要去抱秋霜,装出无辜样,眼里满是真诚,可可爱爱的让人生不起气来。


    “好啦好啦,每次都来这招。”肉眼可见,秋霜很受用责备的语气渐渐柔软,“不过你真把我吓坏了,高烧不退!!下次可不要这么鲁莽。”


    “好嘞,绝对不会了。”萧晏舟一脸得意挂在秋霜身上,那股黏黏糊糊的劲哪像之前的雷厉风行的她。


    像只小狐狸,纯粹明亮的眼睛带着狡黠,满眼都在说,“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吃这套。”


    “对了,红粤楼那边传来消息,人醒了。”


    红粤楼流光四溢的绯色门庭下,萧晏舟置于红尘之内,游离世事之外。她怔怔看着此处人来人往,无数身影掠过,挤身熙攘却又格格不入。


    一时间忘记了怎样抬起腿,似有千钧。她眼眸中尽是无措,仿佛做错事的孩童回家担心被大人责罚。还是秋霜上前,轻挽臂膀,“公主莫怕,我同你一起。”


    “以后还会有一个人的。”萧晏舟想,纪颜汐也一定会说这样的话。


    萧晏舟在红粤楼曲折的回廊走着,头一次觉着这道太长了些,真到了门口却又觉得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按捺住无数纷飞心绪,萧晏舟抬起微颤的手,轻扣房门,低垂着头不敢看。


    “进来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萧晏舟却早已泪眼迷蒙,压抑着抽泣,轻拂脸上的泪,挂上寻常的笑容,推门进入。


    四目相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相顾无言,一个带着被折磨多年的憔悴,一个带着满腹仇恨的明媚。


    再次见面,回忆纷至沓来,如同解开枷锁的春天,霎时冬雪消融,院中已是满色春光。


    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个春天再次相拥。


    一声声压抑的抽泣中,却满是那个阴潮昏暗的冷宫透出的少有的温暖。


    哭至力竭呜咽停息,两人紧似榫卯的拥抱终于分开。纪颜汐轻抚上这张和自己一摸一样的面庞,压抑再次翻涌的思绪,声音颤抖:“疼不疼啊?”


    萧晏舟抬起头,嘴角扬起笑容,眼眶湿润红望进纪颜汐眼底:“不疼的,没你这些年疼。”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嗓子眼一字一句扣出来的。


    “我也不疼,这些年来苦了你,没帮上你什么,还拖了后腿。”纪颜汐几乎泣不成声,肆意横流的眼痕划过苍白的脸。


    萧晏舟生怕她又做出什么傻事,几乎是带着恳求:“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你不在了,我的努力没有任何作用,你懂吗!”


    突然激烈的神情,却让纪颜汐分外心疼,不敢想她这些年是怎么独自撑过来的。


    “我懂,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接下来的日子,我陪你一起走!”


    白月高悬,原本魂飞魄散的记忆在月色的凝结下得到另一种形式的相逢和重生。


    天光渐亮,收拾好情绪,萧晏舟恋恋不舍起身,只是眼角还带着丝绯红:“过些日子还得往恭州去,公主府虽说安全,可耳目众多,你便在红粤楼中好好养伤罢。你在谢池姐这我很放心,闲暇时还能出去走走。”


    “好,你别担心,我会好好养伤等你回来的。”


    萧晏舟跨步上前,双手狠狠抱住纪颜汐:“阿姐,等我回来。”


    纪颜汐一愣,温润轻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呼出一口热气:“都多大人了,还是那么粘人。”


    萧晏舟耳边一阵酥麻,放开了人,嬉笑着:“略略略,不管不管,我走了哈。”


    刚出房门,萧晏舟敛起温柔神情又成那个雷厉风行的大邯长公主,步履携风,下人紧赶慢赶才勉强跟上她的步伐。


    行至马车,萧晏舟合眼养神吩咐:“直接去上朝,三天已到,户部恐怕已经火烧眉毛了。”


    一声冷笑,车夫已是冷汗涔涔。


    金陵殿内,文臣武将各分两侧。萧晏舟特封作赈灾使,暂属户部,站在文臣那边不前不后的位置。


    却也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毕竟萧晏舟是百年来唯一一个站在金陵殿中同他们一起共事的女人。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何本要奏?”


    工部尚书刘冼上前,手执笏板拱手:“陛下,臣有本要奏。工部前些日子去恭州核实受灾面积与人数土地,受灾面积确如之前上报的那样,但实际的受灾人数是上报的三倍啊!”


    此言一出,朝堂之下大为震惊,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萧晏舟冷眼看着。


    “三倍!?原先上报的的只有两万,三倍那岂不是六万!要知道,整个恭州总人数不过十三万,一个雪灾竟死了那么多人!”


    萧穆已是怒不可遏,强忍着怒火:“此言是否属实?”


    刘冼更加坚定的往前一步,神色镇定:“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可与户部尚书对峙。”


    “嘭”龙椅为之一震:“魏柏!你这个户部尚书怎么当的!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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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命啊陛下,这…些定是刘冼的栽赃…对!就是栽赃!当时恭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情报确确实实就是两万呐,求陛下明鉴!”


    魏柏“扑通”一身跪在阶下,慌慌张张说完一通话,又是磕头又是抽泣的,才恍然发现自己似乎走近了一个圈套。


    逼着自己清醒,狠狠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漫溢。恢复冷静,跪在地上:“陛下明察,户部急报皆有留档,微臣万不会有欺瞒。”


    萧穆已经信了大半,可是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最后一次,爱卿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来人,传我口谕,去调户部急报存档,魏柏和刘冼暂时收押,交由大理寺彻查。户部手头的事交与户部侍郎,莫要耽误恭州灾情!”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亲眼看着一场闹剧落幕,萧晏舟面无表情地拢了拢最外层的杏刻丝鹤披风,加快了走出金陵殿步伐,这个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忠臣枯骨的地方。


    祝辞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当然只是他觉得。


    宫墙转角处,祝辞一晃神,只见前方只有御林军巡逻路过的身影,哪见那抹杏色。


    “啊!”


    萧晏舟一把拉住祝辞的胳膊往后扯,拉近拐角处紧捂住他的口鼻,低声道:“瞎叫唤什么!把人引来了。”


    祝辞没顾得上喘气,好一会才缓过来,着实吓得不轻。


    轻轻拍拍萧晏舟的手,示意她放手自己要被捂死了!


    萧晏舟放下手,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那双静默的眼异常冰冷,冷漠的打量了祝辞片刻,冷冷开口:“你要干什么?交易已经完成,我不记得欠你。


    “你没欠我什么,但是我欠了你,那天…谢谢你…救了我。”


    “我不记得了,若你想记,那便记着,会有一天会用上的。”


    这话说的极具冷漠,同那天需要他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哪个才是真实的她?祝辞只是笑笑。


    聪明人就爱和聪明人说话。


    “这话说的当真无情,不过只说对了一半,我今日前来是为魏柏爱妻之事。”


    山衔落日,上京城郊。


    一个稀稀疏疏的小村落,最里面的一户残破茅屋惹出不小骚动。


    “你想要什么?”


    声音极致憔悴,衣着却是上京城中不少达官显贵求之不得的月华锦。女子坐在矮凳上,面容依旧精致可人,只是在多天的逃亡下尽显疲态,不说没人会想到这其实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没错这就是魏柏的妻子魏何氏何夙。


    这样的身份此刻却躲在屋顶漏雨,泥胚脱落,家徒四壁的茅草屋中。


    “户部记录粮食进出的账簿。”


    “账簿确实在我这,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萧晏舟打断她,冷漠的视线落于她身上:“一个。”


    “你…你别欺人太甚!不答应,账簿我不会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小小账簿就想威胁我?”萧晏舟骤然靠近,眼底的寒意直进那女子心底,“没有账簿,我照旧有千万种方法让魏柏惨死!”


    收回视线,萧晏舟直起腰板,转身向外走去,对房内随侍的云三云四道:“给她一盏茶的时间,再不决定,不留活口。”


    闻言,那女子瞬间瘫倒在地,泣不成声浑身气质与此勃然相撞。


    残阳西下,空气中的寒意愈发刺骨,屋内终于传来声音。


    “我可以保你,甚至是一双儿女。此外你还要告诉我,除了账簿,你还知道些什么。”


    正想反驳,还没等开口,萧晏舟撇过眼神,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公主令:“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话语不留余地,那女子正准备开口。


    突然!“咻”一只长箭划破长空,直朝那女子的命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