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锡九柿子正红

第287章 那是‘影衣卫’的标记

“康亲王的旗子替我挡了刀,”他翻身跃上浅滩,水顺着衣角哗哗淌,“现在——轮到我们关门打狗了。”

“哗啦——”

水面碎成千万片银鳞,张锡九破水而出,像一柄刚淬火的剑。

几乎同一瞬,他左腕上的铜镜闪了三下——

一短、一长、再一短。

岸边的紫霞仙子猛地抬头,瞳孔里映出那三道急促的光。

“三闪连击——动手!”她低声喝道,声音被夜风撕得锋利。

话音未落,岸边七位灰袍隐士已齐齐抬头。

“官兵?”为首的“竹先生”眯起眼,指尖掐出一朵赤焰,“人太多,打不赢。”

“那就叫人。”第二位隐士指尖一弹,火花冲天——

砰!

砰!

砰!

三声炸雷划破夜空,像三柄巨锤砸在落雁谷的胸口。

谷口回声滚荡,铁蹄如雷。

“来了!”紫霞仙子嘴角一挑,紫绫随风猎猎,“三支马队,一支穿云,一支裂风,一支破月——够康亲王喝一壶的。”

张锡九踩着水花跃上礁石,甩发上的水珠溅了江天飞一脸。

“信号收到了?”

江天飞咧嘴,把最后一颗雷火磷塞进机括:“收到!现在岸边跟元宵花灯似的——里三圈外三圈,全是人。”

张锡九侧耳,铁蹄声、弓弦声、铠甲声层层叠叠,像潮水拍岸。

“康亲王想包饺子,可惜——”他拍了拍怀里的铜镜,笑得像只刚偷了腥的狐狸,“馅儿太多,皮要破了。”

落雁谷口,风卷尘沙,像一口沸腾的铁锅。

三路人马——黑风寨、红巾帮、白狼骑——再加上康亲王那支披甲的官军,全都挤在不足十丈宽的咽喉里。

人撞人,马踏马,刀鞘磕飞,盔缨乱舞;惨叫、嘶鸣、铁蹄砸碎骨头的闷响,一层叠一层,像暴雨砸在瓦片上。

一匹栗色战马被挤得立起前蹄,马上骑士抓不住缰绳,“扑通”一声摔进泥里,立刻被后面十几只马蹄淹没。

血腥味顺着风钻进每个人鼻腔,像一把钝刀来回刮着。

张锡九踩着岸边的湿泥,一个纵身跃上石台,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冲江天飞咧嘴一笑:

“江大哥,‘钥匙’已经到手!”

他拍了拍怀里那枚黑铁令牌,“接下来,只等他们把这场‘热闹’唱完,咱们就能光明正大去开地库大门。”

江天飞把长刀往地上一插,刀身嗡鸣。

他抬眼望着谷口,眉头拧成川字:“唱完?我怕他们唱到明天早上都停不下来。”

不远处,谭笑蹲在岩缝里,手里攥着一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银丝。

他一边拽,一边骂骂咧咧:“娘的!这群流氓是疯了不成?

老子手都快拉断了!”

他冲张锡九扬了扬下巴,“小九,你来得正好!

正事办完,咱就把烂摊子甩给康亲王的兵。

哥几个找个背风地方喝口酒,等那位王爷驾到——库门一开,黄金哗啦啦,咱们下半辈子躺着数钱!”

紫霞仙子撩开面纱,露出半张冷玉似的脸。

她声音不高,却压过了谷口的喧嚣:“小九兄,现在可不是庆功的时候。”

她抬手指向混战最深处,“黑风寨的人还没死绝,红巾帮又调了第二批弓手上来。

康亲王的兵,哼,他们巴不得我们跟流寇同归于尽。

依我看——”她手腕一翻,一枚柳叶镖在指尖旋成银环,“咱们干脆坐山观虎斗。

让他们杀到灯枯油尽,再出手清场,省得费力气。”

张锡九眯起眼,望向谷口那片翻涌的人潮。

铁甲反光像碎裂的镜子,每一次闪烁都伴着一条性命的熄灭。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道:“也好。

等他们杀累了,咱们再下去收尸——顺便收金子。”

江天飞忽然笑了,把刀往肩上一扛:“就怕康亲王来得太快,咱们连口热酒都喝不上。”

谭笑“啧”了一声,松开银丝,甩着发麻的手腕:“那就让他慢一点。

——小九,你不是会放烟么?

来一把‘狼烟’,就说谷里有埋伏,保管那位王爷先勒马三里外!”

紫霞仙子轻笑,眸光却冷得像雪:“你们男人,满脑子都是烟啊酒啊金子。

我只问一句——”她转头盯住张锡九,“地库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真能分我三成?”

张锡九伸出三根手指,笑得牙白森森:“三成,一文不少。

紫霞姑娘若嫌少,我这条命也押给你。”

“留着你的命开库门吧。”

紫霞仙子转身,衣袂翻飞如蝶,“我去高处盯着,谁先撑不住,就告诉我——我好送他一程。”

三人望着她掠上峭壁的背影,一时无言。

谷口的喊杀声更烈了,风却忽然静下来,像有人在暗处拉紧了弓弦。

山风猎猎,吹得松针簌簌作响,像千万支细箭擦过耳畔。

崖顶,一方天然石坪上,秦老三把大刀往地上一拄,声若铜锣:“小九兄,再观望就是等死!”

他掰着粗粝的手指,一条条数:

“第一,谷口堵得跟铁桶似的,咱们退不出去;

第二,康王爷今夜酉时必到,我们若不出面,便是爽约;

第三,爽约之后,王爷怪罪,咱们脖子上的脑袋可不够砍;

第四——”

他回头瞥一眼脚下那片刀光血影,“那三拨黑衣人若真把官兵啃光了,回头就轮到我们当点心!”

张锡九单膝蹲在石沿,指尖摩挲着一块青苔,像在掂量它的斤两。

闻言,他抬眼,目光却柔得像月下薄霜:“老三,你说的句句在理。

可杀人也要杀得明白。”

他竖起两根手指,轻轻一晃,“在没摸清这三路人的根脚之前,乱刀砍出去,砍的是敌是友?

万一砍错了,康王爷照样要我们的命。”

谭笑把嘴里嚼的草根“噗”地吐掉,插话:“那就干看着?

我这胳膊都快生锈了。”

紫霞仙子倚在一株老松后,面纱被风掀起一角,声音冷冷清清:“看,也要看得高明。”

她指了指峭壁下方,“谷里黑烟腾得再高,也遮不住黑衣人的袖口——你们谁瞧见那暗金滚边了?

那是‘影衣卫’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