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赔礼道歉

“夫人正在梳洗,宁小姐就请在此稍候吧。”

刘妈扫一眼宁执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轻蔑暗恨。

狐媚子就是狐媚子,一大早就来现脸子。

昨夜扔她那什么破烂,回来时不知被哪里的野猫吓了一跳,她脚一滑,摔在石道上,一把老腰差点报废。

忍了痛不敢出声,本想等个早,跟夫人邀个功卖个惨,哪知道又被心情不好的主子一顿数落。

这会忍着气,看着不请自来的宁执青,新仇旧恨,仗着自己是这里老人,刘妈将火朝人撒了一通。

“大夫人向来不喜宁小姐身上的香水味,还请小姐站远些。”

刘妈将宁执青指到阳光直射下,扶着后腰一处,僵硬着腰板,打帘挪入后宅内室。

宁执青没计较,也懒得解释并没有用香水的话,等在廊外卵道。

只是在听到刘妈那痛极的哼哼时,还是微勾了嘴角。

日头已升,却不热烈,照在身上,融融暖意。

这些手段,以前在沈家时就屡见不鲜,这些年依旧没怎么长进。

年少时不明白。

被人不喜,不需要任何理由。

现在回首再看,不过是秋末蹦跶的蚱蜢罢了。

宁执青盯着院中砖石小径,繁复砖瓦铺就的波涛纹,如浪将起未平。

一如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沈家。

她在以身入棋,有人执棋局边。

这怎么可以呢?

当然是要各方粉墨登场,才不辜负这一番好戏。

看样子,效果已经初见。

宁执青抬眸,望向帘子后影影绰绰的身影,挽唇。

想必我们的沈大夫人,昨天一定有个难忘的夜晚?

内室,霍晚音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打点自己的妆容。

所有伺候的人,目不斜视,小心谨慎。

眼底的青灰,脖间的掐痕……

都需要遮掩。

霍晚音没想到沈承明在宁执青回来后,竟是演都不演了。

昨晚的警告、羞辱。

历历在目。

霍晚音闭着眼,全身因动怒而发着颤,直至精心护理的指甲被折断。

“她还在外面?”

话一出口,明显的低哑。

静默一瞬,有人忐忑回:

“回夫人,宁小姐还在外面候着。”

霍晚音看着镜子,里面的女人青春不再,纵是妆粉也难掩的憔悴。

刘妈眼溜溜一转,轻呼了一声,扶着腰赶紧来打小报告。

“夫人可得好好治治那小蹄子,我刚让她老实站外边候着,这会儿竟然偷懒坐下了,这不是在打您脸?”

霍晚音深呼了一口气,看向陪了自己多年的刘妈,眼利如刀。

“你在教我做事?”

房间内所有人大气不敢喘,包括傻眼后讷讷不敢言的刘妈。

“叫她进来。”

知道沈承明今早要叫宁执青一起用早点,霍晚音床都没起。

就是不想被人看见她的落败,尤其宁执青。

倒不想,她还有脸缠上来。

佣人们动作很快。

焚香摆茶,这些刻入大家骨髓的待客之道,这会儿倒是深得宁执青之心。

至少此刻,霍晚音再讨厌自己,面上也得一派和善。

在这大宅院里,谁不逢人带几张假皮?

“今早没看见伯母,一直挂念,您气色不太好,可是因为昨晚伯父对您说了什么?”

宁执青没有一点遮掩的想法,打的霍晚音措手不及。

连忙挥退外人后,霍妍微看着宁执青,眸光森森。

被打量的人一派坦然,那双眼,离开三年多,依然一看就让人生厌。

“宁小姐是来兴师问罪的?”

宁执青笑:“昨晚难为伯母还要曲意逢迎,您既然早已向众人表明执青难驯,我再缠着伯母管教,倒是我的不识趣了。”

霍晚音眯着眼,看着她以假乱真的关切,心中冷笑连连。

“我们之间便省了那些虚与委蛇吧,毕竟伯母教会我的,已经够多了。”

重回沈家,霍晚音没想到宁执青会如此来势汹汹。

多年前寄人篱下的小姑娘,没了被磋磨的顺静,终于撕下伪装,开始亮出獠牙。

眼见今天是糊弄不过去,霍晚音沉了眸。

沈承明早有交代。

赔礼道歉。

霍晚音搁下茶盏,暗嗤了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命人拿来一个精致木盒。

“你伯父昨晚交代过我,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等到佣人退下,霍晚音几乎是咬牙切齿:“赔礼道歉。”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蠢货妹妹,她何至于此?

一招错,便被这个丫头踩着上头。

霍晚音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可偏偏,沈承明手里握着证据,她不得不妥协。

“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心爱之物,你看是否满意?”

大红酸枝首饰盒上,嵌了“喜上眉梢”的螺钿图样,古雅低奢。

宁执青兴味盎然,无视霍晚音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与鄙夷。

她先是细细打量了匠人高超的螺钿工艺,然后指尖一挑,打开宝相花纹金锁片,将里面的古董珠宝首饰随随一扫,关上。

不言,不表态。

只静静品茶。

霍晚音一时摸不住她是什么态度,只是见她始终沉默。

窒默半晌,直到宁执青抽空看过来。

氤氲茶雾里,美人含笑,揶揄且嘲,分明还在等着什么。

安静,耐心,决不罢休。

霍晚音抿紧唇,交拢着双手,内掌肉被死死抠着。

她深呼了一口气。

“在宴会上阻你回沈家,本意是想全了姐妹之谊,毕竟你与老五的往事——不想造成了误会,希望宁小姐不要见怪。”

宁执青听着她含糊其辞,说是道歉,可言里话外,又把自己摘的明明白白。

她不免勾了嘴角。

不够。

“听您的意思,倒好像是我的不是?”

宁执青捏着茶盖一下下拨着茶汤,视线不离琥珀茶水里沉浮的茶叶,晦涩难辨。

“原来伯母还有霍小姐,一直对我和五爷的事耿耿于怀,这可怎么办,不如也叫五爷过来,听听他的解释?”

那云淡风轻,激的霍晚音气息不稳。

“不用了,陈年往事,还提了干什么?”

霍晚音冷声打断宁执青,紧紧盯住她,沉默几息后,才妥协般。

松口,又分明不甘、怨毒。

“这事是我欠考量,我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行、了、吗?”

这一番话,霍晚音说的艰难。

“长辈赐,不敢辞。”

宁执青这才展笑,“那执青就却之不恭了。”

她放下茶杯,将碗盖、碗身、碗托拆分一字排开。

霍晚音彻底黑脸。

宁执青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走到门口时,宁执青忽又想起什么。

“伯母,我送你的那本书来之不易,你一定会喜欢的。”

宁执青离去。

小慧早有眼力见的进去取了首饰盒,提心吊胆又恭敬退出。

在脚刚跨出门槛的间刻,身后猝不及防传来碎裂瓷响。

尖锐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