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入一员大将

那日的记忆如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的理智。

当他踏入大营寻找弟弟许明时,肉香混合着癫狂的笑声从帐篷内传来。

关云冲的士兵围坐在篝火旁,手中的骨刀撕扯着烤得焦黑的肉块——那是人肉。

他们满嘴油光,谈笑间竟以他麾下五万将士的性命取乐。

“许伟那五万蠢货,就这么乖乖钻进将军的圈套,成了咱们的粮仓,省着点吃,够撑半个月了!”一名士兵咧嘴大笑,齿缝间还挂着碎肉。

“活该!这年头哪还有水?将军随便编个挖井的谎话,他们就信了,死得不冤!”另一人拍腿附和,眼中尽是讥讽。

“最可笑的是那个叫许明的小子,死到临头还敢拔刀!”有人模仿着挥砍的动作,引得众人哄笑,“关将军一斧子劈开他脑袋的时候,脑浆溅得老高——听说那是许伟的亲弟弟?”

“怕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许伟要报仇也得找关将军,咱们只管吃肉!”

“哈哈哈!多亏他送上门来”

许伟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再也无法忍耐,暴喝一声杀入帐中。刀光闪过,鲜血泼洒在烤架上,滋滋作响的油脂混着猩红滴入火堆。

当最后一名敌兵喉管被割断时,许伟跪倒在地——他知道,自己永远找不到完整的弟弟了。

他曾想率军血洗关云冲的大营,哪怕翻遍每一寸焦土也要带回许明的尸骨。可当看到身后面黄肌瘦的士兵时,沸腾的怒火被现实生生浇灭。

半年饥荒让这支军队形同枯槁,而关云冲的豺狼之师却因啖人血肉愈发凶悍。他不能赌上剩余五万条性命。

后来,噩耗如毒蛇般缠上他的心脏:弟弟的头骨被制成酒杯,成了关云冲宴饮时的玩物。

耻辱与悔恨日夜灼烧着他,可彼时他已沦为通缉要犯。

那夜的屠杀暴露后,关云冲放出悬赏——活捉许伟者,可分食其肉。

他只能带着残部护送百姓连夜逃亡,最终来到了拒北城。

但现在,命运终于给了他一个机会。

城下战鼓震天,关云冲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许伟缓缓抬起陌刀,刀锋映出他猩红的双眼。五万亡魂的哭嚎、弟弟碎裂的头骨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这一战,没有退路。

要么用仇人的血洗刷耻辱,要么化作枯骨融入这片吃人的土地。他深吸一口气,铠甲下的肌肉如弓弦般绷紧——

“关云冲!”嘶吼声响彻战场,“今日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他缓缓戴上头盔,遮住了那张布满伤痕的脸庞。胯下的战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杀意,不安地刨动着前蹄。

关云冲眯起三角眼,故意用刀背拍打着掌心,发出清脆的响声。"哟,这不是许大将军吗?上次让你像丧家之犬一样逃了,这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许伟没有答话,只是缓缓抬起手中的陌刀,刀尖直指关云冲咽喉。

"受死吧,叛徒!"关云冲突然暴起,九环大刀带着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劈头砍下。

两柄利刃在空中相撞,迸发出的火星如昙花一现。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关云冲感到虎口一阵发麻——他惊恐地发现,自己那把号称削铁如泥的宝刀,竟被砍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豁口!

"这不可能!"关云冲踉跄后退两步,刀身上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

"你以为赢了就能活着回去?"关云冲突然狞笑起来,脸上的刀疤扭曲如蜈蚣,"从你踏出拒北城那刻起,就注定要死!君主、朝臣、还有我我们都盼着你死!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随着他抬手示意,城墙上的弓箭手同时松开弓弦。数百支羽箭划破长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许伟下意识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下一秒,箭雨如冰雹般砸在铠甲上,却只迸溅出点点火星。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许伟惊讶地发现这些箭矢根本无法穿透铠甲。他低头看着脚边堆积的断箭,忽然明白为何凤家军能以五万之众击溃几十万的三方联军。

关云冲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亲眼看见一支能射穿三层皮甲的破甲箭,在许伟胸前撞得粉碎!恐惧如毒蛇般爬上脊背,但多年征战的骄傲让他强撑着发出狂笑:"装神弄鬼!给我"

寒光闪过。许伟的陌刀如黑龙探首,精准地切入关云冲颈甲的结合处。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关云冲还保持着狰狞的表情。他的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滚落在尘土中,沾满沙土的嘴唇仍在无意识地开合。

"放箭!"城墙上传来凤双双清冷的喝令。射出的箭雨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企图围攻许伟的尧国士兵如割麦子般倒下,中箭者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倒地而亡。

尧孝德在龙辇上浑身发抖。这位年轻的君主终于看清了凤家军真正的恐怖之处:他们的弓箭射程比寻常强弓至少远三成,铠甲轻便却刀枪不入,就连战马都披挂着缀有鳞甲的护具。更可怕的是,那些士兵拉弓的姿势整齐得如同一个人——这是何等严苛的训练才能达到的境界?

"撤!快撤!"尧孝德撕心裂肺地喊着,龙袍被冷汗浸透。十八万大军顿时乱作一团,丢盔弃甲地向北逃窜。遗落在界碑旁的十几个檀木箱敞开着,里面的金银珠宝闪烁着讽刺的光芒。

张起翻身上马,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大将军,属下带轻骑去追?"他摩挲着腰间的刀柄,眼中跳动着嗜血的光芒。

凤双双望着远处扬起的尘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他们撵出源国地界就行。"

她转身时,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顺便看看那三方的士兵,是否还赖在我们的土地上。"

章海鹏的无人机在空中转了一圈。

尧国第一猛将关云冲的陨落,让三方联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这位凶名赫赫的悍将,竟被许伟一刀斩落马下。

联军阵营中,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像受惊的兽群,仓皇撤出百里之外。

但拒北城深处飘来的炊烟与河里水光,像诱人的毒饵,让这些饥渴的狼群始终在远处徘徊。

"呵。"凤双双立在城垛之上,睥睨着远处扬起的尘烟,"原以为是群豺狼,不料竟是些鼠辈。"

城楼下忽然传来骚动。许伟被亲兵团团围住,那些满脸烟尘的士兵们七手八脚要替他卸甲。却见这位刚刚阵斩敌将的勇士死死护住胸甲,活像守着珍宝的孩童,惹得众人哭笑不得。

"将军无恙否?"

凤双双的声音让喧闹的城楼瞬间肃静。许伟单膝跪地,抬头时,眼底燃烧的不仅是胜利的狂喜,更闪烁着某种惊人的狂热。

"无碍!"许伟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抚过臂甲上细密的云纹,心中暗暗想道:"若我部将士皆着此甲"

"大将军,许伟决定了,从此以后彻底归顺凤家军,请大将军收留我们!"

这声铿锵有力的誓言在拒北城的上空回荡,两千名尧国士兵齐刷刷地转头望向他们的主帅许伟,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昨夜营帐中的密议还历历在目——他们商定的是暂借拒北城的粮草休整,待三个月后杀回尧国,为那五万被当作"两脚羊"残害的同袍复仇。

可此刻,主帅竟突然改变了主意?

士兵们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他们永远无法忘记那些同胞。

更令人心寒的是,尧国君主对此视若无睹,反而偏袒关云冲。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岂是区区一顿饱饭就能化解的?

赵全忍不住要开口质疑,却被许伟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校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两千颗复仇的心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凤双双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支队伍的矛盾情绪。

她缓步上前,战靴发出清脆的声响:"许将军愿留,我自然欢迎。但其他将士若有异议"她环视众人,声音清越:"凤家军从不强人所难。诸位可再思量几日,无论去留,粮草马料照常供应。"

这番话让原本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段江适时上前,欲扶起单膝跪地的许伟。谁知许伟突然双膝重重跪地,额头撞击地板的声响让所有人心中一颤。

"将军!属下誓死追随,绝不反悔!"许伟的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哽咽。

凤双双凝视着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他眼中闪烁的,是决绝,更是某种释然。

"你可想清楚了?"凤双双声音低沉,"跟随我,短期内无法回尧国复仇。"

"属下心甘情愿!"许伟的回答斩钉截铁。

凤双双忽然一笑:"好!得许将军相助,凤家军如虎添翼!"周瑾与段江相视一笑,一左一右将许伟扶起。

"将军早就看出许兄是难得的将才。"周瑾拍着许伟的肩膀笑道,"今日能留下,实乃凤家军之幸!"

段江接过话头:"从今日起,许将军便是我凤家军的一等大将,地位与我和蓝江将军相当。"见许伟面露困惑,他详细解释道:"这意味着将军不在时,你有权代行主帅之职。目前一等大将仅有五人——我、苗宇、蓝江、陈广,现在加上许兄。"

许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不过是个逃难过来的将领,来拒北城不足两日,竟得如此重用?

"我的将士们"许伟声音微颤,"能否也配备凤家军的装备?"

凤双双毫不犹豫:"库房现有铠甲不足,但会尽快为你们配齐。"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凤家军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是一家人,自然一视同仁。"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许伟最后的防线。他挣脱搀扶,再次重重叩首。抬头时,这个铁血男儿已泪流满面:"末将代手下的弟兄,谢将军大恩!"

当凤双双亲自扶起许伟时,他犹豫片刻,说出了最后的请求:"将军能否将关云冲的尸首交给末将处置?"

凤双双望向那颗仍睁着双眼的头颅,毫不犹豫地点头:"拿去吧。"

当许伟带着士兵们抬走仇人的尸体时,段江也指挥士兵将十几箱金银收入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