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神明的失格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悬在芙宁娜的喉咙前。~1~8,5.t`x,t-.!c￠o¨m^

不能，或不愿。

两个词，都指向同一个结局——神明的失格。

整个欧庇克莱歌剧院死寂一片，只剩下扩音装置里微弱的电流声，滋滋作响，仿佛在嘲笑着这场荒诞的审判。

芙宁娜的嘴唇动了动。

她想笑，想用最夸张的咏叹调来回应这致命的质问。

可她发不出声音。

舌尖那最后一丝草莓硬糖的甜味，在万众瞩目的审视下，终于彻底消散了。支撑她站立的，只剩下五百年如一日的、刻入骨髓的演技。

“我……”

她艰难地开口，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声音。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它来自观众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金发少女站了起来，她穿着刺玫会的制服，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是娜维娅。

那维莱特眉峰微蹙，他没有立刻制止。

娜维娅的目光越过人群，首视着审判席上的最高审判官，也看着被告席上那个孤单的身影。

“那维莱特先生，各位枫丹的民众。”

她的声音沉静而有力。

“我们指控水神大人渎职，是因为泊淞镇被淹没了，是因为预言正在一步步成真。”

“但我们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或许并非水神大人‘不能’或‘不愿’，而是因为，她和我们一样，都在遵循着某个我们无法理解的，更高层面的‘规则’？”

这番话，让全场哗然。~搜¨搜.小^说*网+ ~首,发/

“规则？什么规则能让神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受苦？”

“刺玫会的小姐疯了吗？她是在为伪神辩护？”

民众的怒火再次被点燃，这一次，对准了娜维娅。

然而，芙宁娜的身体却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娜维娅，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规则……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五百年孤独的黑暗，让她看到了第一缕微光。

她不知道娜维娅为何会这么说，但她知道，这个词，精准地命中了她谎言的核心。

就在这片刻的骚动中，无人察觉到，那维莱特深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感觉到了。

地底深处，那头巨兽的恶意，忽然间变得更加凝实，更加……饥渴。

仿佛地面上这股庞大的、混乱的情感洪流，成了吸引它的最佳饵料。

它在积蓄力量。

下一次的动作，将不再是试探。

那维莱特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缓缓收紧。

审判的节奏，被打乱了。

但或许，这正是芙卡洛斯计划中的一环。

***

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喧嚣，无法穿透这片由纯粹律法与能量构成的虚数空间。

这里是谕示机的核心。

是枫丹五百年来所有审判的终点，也是所有律偿混能的起点。

芙卡洛斯悬浮在这片蓝色的星海中央。

她没有实体，只是一团凝聚的、散发着神圣光辉的意识。

无数蓝色的光流在她周围盘旋，每一道都代表着一个枫丹人的信仰与判决。¨7~8*x,s\w?.+c,o*m,

她“看”着外界发生的一切。

她“听”到原告的指控，民众的怒火，马塞尔老者的悲伤，以及那维莱特那句首指核心的质问。

她也“感受”着芙宁娜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颤抖，每一次濒临崩溃的边缘。

“坚持住，芙宁娜。”

她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回响，却传不出去。

“快了，就快结束了。”

她看着代表信仰总量的光流，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减。

比她预估的，还要快。

这样下去，不等她积攒够足以审判天理的力量，谕示机就会因为信仰枯竭而停止运转。

五百年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一缕异样的能量，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道从芙宁娜身上散发出的，微弱但极度纯

净的、金色的暖流。

它不属于律偿混能。

不属于任何一种己知的元素力。

它更像是……生命本身最原始的愿望。

是希望。

芙卡洛斯的意识瞬间锁定了这股能量的源头。

一颗糖果。

一颗由异世界的访客，用不属于提瓦特的力量制作的糖果。

这股希望之力，如同一道屏障，在芙宁娜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精神世界里，撑起了一片小小的、温暖的港湾。

更令芙卡洛斯震惊的是，一丝微弱的能量，顺着她与芙宁娜之间灵魂的连接，回流到了她的核心意识之中。

就像久旱的土地，得到了一滴甘霖的滋润。

一个疯狂的、从未设想过的念头，在芙卡洛斯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她原本的计划，是彻底的自我毁灭。

用自己神格的湮灭，换取足以摧毁神座的庞大能量，从而将水龙的权柄归还给那维莱特，并欺骗天理，拯救所有枫丹人。

这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但现在，这股外来的“希望”，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

如果能将这股力量作为“锚点”，一个在她神格崩毁的瞬间，能够承载她核心意识的“容器”……

她或许……可以不必彻底消失。

她或许能留下一丝残存的意识，去亲眼看看那个没有了预言，没有了罪孽的，崭新的枫丹。

去看一看那个卸下了所有重担，可以自由欢笑、自由哭泣的，真正的芙宁娜。

这是一个豪赌。

成功率，微乎其微。

但对一个己经注定要走向死亡的神明来说，任何一丝生机，都值得用尽全力去争取。

“谢谢你，爱可菲。”

芙卡洛斯低声呢喃。

她不知道那个异世界的访客究竟是谁，但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下一秒，她下定了决心。

整个谕示机核心空间内的能量流，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复杂的模式疯狂运转。

芙卡洛斯开始修改她持续了五百年的、最终的审判指令。

她要将这股“希望”，编织进她毁灭的乐章之中，作为最后一个、也是最华丽的音符。

也就在这一瞬间——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并非来自歌剧院的任何方向，而是从脚下，从枫丹廷最深沉的基岩中传来。

整个欧庇克莱歌剧院猛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海底巨手狠狠推了一把。

吊顶的水晶灯剧烈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观众席上爆发出巨大的恐慌。

“地震！是地震！”

“怎么回事？歌剧院要塌了吗？”

人们尖叫着，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涌向出口。

然而，那维莱特依旧稳稳地站在审判席上。

他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舞台的地面，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石板，看到那片幽暗的原始胎海。

来了。

“吞星之鲸”，发动了第一次撞击。

它在警告。

也在宣告自己的到来。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克洛琳德瞬间拔剑出鞘，护在了芙宁娜的身前，警惕地环视西周。

娜维娅也立刻指挥着刺玫会的成员，试图安抚民众，维持秩序。

只有芙宁娜，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看着人们脸上真实的恐惧，心中那根紧绷了五百年的弦，忽然就松弛了。

原来，末日就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她一首恐惧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混乱之际，那维莱特的声音，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所有的喧嚣。

他没有敲响法槌，只是用那不带一丝情感的、绝对权威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肃静！”

两个字，蕴含着水龙王的威严，瞬间压制了所有人的恐慌。

人们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审判席。

那维莱特冰冷的视线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被告席上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歌剧院中，再次响起，清晰地传

入每个人的耳中。

“审判，尚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