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深夜的实验室,灯火不熄!
“骨架已至!接下来,就让我们……为它注入灵魂!”
魏东亭这声近乎咆哮的呐喊,在空旷的秘密仓库中回荡,像一记战鼓,重重地敲击在“普罗米修斯计划”每一位核心成员的心上。
那股压抑已久的激动与狂热,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堆静静躺卧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圣骸”之上。它们不再是图纸上冰冷的数据,不再是海外行动组传来的一张张照片,而是可以触摸、可以感受的真实存在。它们是共和国迈向半导体之巅的第一块、也是最沉重的一块基石。
秦奋脸上没有太多的波澜,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燃烧着比任何人都要炽烈的火焰。他走到团队中央,声音沉稳而有力,瞬间将这股蓬勃的士气,转化为了条理分明的行动指令。
“全体都有!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的总装车间,代号‘盘古’!”
“第一任务,环境净化!两天之内,我要在这里建起一个千级标准的临时洁净棚,覆盖整个核心装配区!我要所有的空气悬浮粒子,都给我滚出去!”
“第二任务,精密测绘!魏总,你亲自带队,动用我们能找到的一切设备——三坐标测量仪、激光干涉仪、金相显微镜——把每一个部件,从宏观尺寸到微观的材料应力,都给我彻底地扫描一遍,建立最完整的3d数字模型。我要它的每一个细节,都比它原厂的工程师还要清楚!”
“第三任务,查缺补漏!所有部件对照图纸,进行百分之百的核验。任何在‘偷天换日’过程中造成的损伤、丢失的螺丝、损坏的密封件,立刻给我列出清单。能修复的修复,不能修复的,生产制造中心那边,孙国华总监的团队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拿出制造方案!”
“第四任务,预安装!在所有测绘和修复工作完成之后,开始进行骨架总装。记住,这不是简单的拧螺丝,这是一次逆向工程的预演!每一个安装步骤,都要做详细的记录,形成我们自己的、远超原厂的sop(标准作业程序)!”
一连串的指令,如行云流水,清晰明确,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刚刚还沉浸在激动中的专家团队,瞬间被拉回到了紧张的战斗状态。他们就像一群接收到冲锋号令的士兵,立刻按照秦奋的部署,分头行动起来。
整个“盘古车间”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临时洁净棚的骨架被迅速搭建起来,巨大的风机伴随着隆隆声开始工作,将过滤后的洁净空气源源不断地送入棚内。身穿白色无尘服的技术人员,开始像外科医生一样,小心翼翼地对那些“圣骸”进行初步的清理和检查。
魏东亭和他手下的硬件团队,更是进入了一种近乎疯魔的状态。
他们将那块重达十几吨的花岗岩平台,用气垫悬浮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挪移到特制的检测平台上。三坐标测量仪那颗红宝石探头,开始以微米级的精度,在巨大的石台上缓缓移动,一行行代表着绝对平整度的数据,不断在旁边的电脑屏幕上刷新。
“平整度……0.5微米!天哪,这么大的一块石头,竟然能打磨到这种程度!这是镜面,不,这比镜面还要平!”一位负责测绘的老专家,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
另一边,对殷瓦合金基座的分析也同步展开。
“找到了!看这里!”一位材料专家指着金相显微镜的目镜,激动地喊道,“焊缝!基座上这些看似一体的加强筋,有一部分是用真空电子束焊接上去的!焊缝宽度不到0.1毫米,深宽比极大,几乎没有热影响区!这种工艺,国内只有极少数尖端航天项目里在进行预研!”
拆解,分析,再拆解,再分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拼图”了,而是一场对人类工业文明巅峰之作的、最彻底的解剖。每一个发现,都让在场的专家们既兴奋又凝重。兴奋的是,他们正在亲手揭开神物的面纱;凝重的是,他们深知要复刻这一切,需要跨越多少技术的鸿沟。
果然,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秦董,你看!”硬件调试负责人王海涛拿着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环,快步走到秦奋面前,脸色有些发白,“这是承片台(waferstage)和掩模台(reticlestage)之间的一个关键真空密封圈,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氟化橡胶,在拆解的时候有轻微破损。这东西看着不大,但一旦它漏气,整个真空腔体就废了!”
“还有这里,”另一位专家也指着一个复杂的机械臂接口,“这个快拆接头里面,有二十四个微型电极阵列,用来给静电吸盘供电。其中有两个电极的针尖,有纳米级的磨损,可能会导致接触不良,造成晶圆在高速运动中偏位!”
一个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问题,接二连三地被发现。它们就像隐藏在巨人身体里的致命病灶,任何一个处理不好,都可能导致整个庞大的系统彻底瘫痪。
“清单列出来,”秦奋的表情依旧平静,“不能修复的,图纸立刻送到凤栖生产制造中心。告诉孙国华,材料成分让李大柱的技术研发中心去分析,模具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一模一样的、性能只高不低的替代品!”
这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背后是远风集团如今强大的全产业链整合能力和技术自信。
然而,当硬件团队在“盘古车间”与这些钢铁“骨骼”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搏斗时,另一间深夜的实验室里,一场关于“灵魂”的攻坚战,也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
远风微电子总部,地下三层,原子力显微镜(Afm)实验室。
这里的气氛,比“盘古车间”更加压抑。
整个实验室,是按照最高标准建造的“房中房”结构。最外层是厚重的混凝土墙,中间是弹簧阻尼层,最里面,则是一个重达五十吨的、悬浮在空气弹簧上的巨大花岗岩平台。
理论上,这里应该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要安静。
可此刻,严兆峰教授却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条疯狂抖动的信号曲线,额头上青筋毕露。
“还是不行!地面的微震、空调风道的共振、甚至隔壁房间仪器的电磁干扰……这些该死的噪声,像幽灵一样无孔不入!我们的探针悬臂,就像一艘在狂风巨浪里的小船,根本无法稳定地读取纳米级的信号!”
在他身边,吕志尧博士和十几位从全国抽调来的光学、精密仪器和控制算法专家,同样个个脸色凝重,眼圈深陷。
他们已经在这里鏖战了半个多月,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从被动隔振到主动隔振,从硬件滤波到软件滤波,可那条信号曲线,始终像心电图失常一样,无法平静下来。
没有一个稳定的信号,就意味着他们造不出那根“超级唱针”,也就无法读取那块“软件化石”。之前的一切胜利,都将化为泡影。
“是不是我们的压电陶瓷致动器精度不够?”一名年轻专家小声地提出疑问。
“已经换成从德国买来的最高等级产品了,没用!”吕志尧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问题出在系统层面上,我们的震动模型建错了,根本无法抵消这种复杂耦合的随机噪声。”
绝望的情绪,如同病毒般在实验室里蔓延。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身穿无尘服的董事长办公室主任杨明,拿着一部经过特殊加密的大哥大走了进来。
“严教授,秦董的电话。”
严兆峰接过电话,只听了不到一分钟,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陡然间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什么?反向……反向抵消?用一个独立的传感器阵列,去主动‘监听’和‘预测’噪声,然后让压电陶瓷提前做出一个-……反向的补偿运动?”
“对……对!我怎么没想到!我们一直在被动地‘防’,却忘了可以主动去‘攻’!用噪声去对抗噪声!这……这是神来之笔!这在控制理论上是革命性的想法!”
挂掉电话,严兆峰像换了一个人,他冲回白板前,一把擦掉之前所有的失败方案,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同志们!我们有新思路了!所有人,放弃被动隔振的旧方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构建一个‘噪声预测与主动补偿系统’!”
……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同样灯火通明的软件实验室内。
软件技术总监楚云飞,正带着他那支由清华、北大天才组成的“春苗”团队,在一台大型工作站前,构建着一个庞大的虚拟世界。
屏幕上,无数代码流如瀑布般滚过。一个高度仿真的、由数十万个虚拟部件组成的数字孪生光刻机模型,正在被一点点地搭建起来。
他们虽然没有硬件,没有原始代码,但凭借着从图纸消化组传来的数据和对计算机体系结构的深刻理解,他们正在为那个尚未被唤醒的巨人,提前打造一个可以思考、可以行动的“虚拟神经系统”。
“编译器底层优化完成百分之四十。”
“操作系统微内核的调度算法,正在进行第一轮仿真测试。”
“运动控制模块的伺服指令集,已经初步定义完毕。”
一个个年轻的面孔,在屏幕幽蓝的光芒映照下,显得异常专注。他们就像一群在数字世界里辛勤劳作的工蜂,正在为未来的蜂后,构筑着最精密的巢穴。
“楚总,”年轻的李思明推了推眼镜,轻声问道,“我们现在做的这一切,都基于对图纸的猜测。万一……万一那块‘化石’里记录的真实代码,和我们的架构完全不一样,那我们这一个多月的工作,不是都白费了?”
楚云飞头也没抬,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声音清冷而坚定:
“那就推倒重来。”
“在最终的光明到来之前,我们在黑暗中走的每一步,都不是弯路。”
夜,越来越深。
在远风微电子Bj总部的不同角落,三支顶尖的团队,三条不同的战线,为了同一个目标,不眠不休。
硬件的骨架,在“盘古车间”里被一寸寸地复原、认知。
软件的灵魂,在代码的世界里被一行行地预演、构建。
而那把开启灵魂的钥匙,那根“超级唱针”,也在经历了一次思想的跃迁后,看到了成功的曙gg。
“滴——”
突然,Afm实验室里,一台示波器上,那条狂躁不安的曲线,在经过一番剧烈的挣扎后,奇迹般地,趋于平缓。
虽然仍有轻微的起伏,但它已经从一头脱缰的野马,变成了一匹可以被驾驭的温顺良驹。
严兆峰和吕志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抑制的狂喜!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捷报,立刻传到了秦奋的耳中。
此刻的他,正静静地站在“盘古车间”里,那台已经初具雏形的、散发着狰狞工业美感的庞然大物面前。
他放下电话,看着眼前这个由自己一手策划、从全球各地“偷”回来的钢铁巨人,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骨架已成,钥匙已得。
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块拼图了。
那颗被誉为“工业之眼”、“现代光学之王”的——投影物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