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潜伏期新鲜未到期

第15章 不是小陈 他马甲掉了。

第15章不是小陈他马甲掉了。

汤倪见到段伏城,倒也不算惊讶。

她动也不动地躺在躺椅上,单手托腮,有点儿百无聊赖地与他平视。

“那倒不是。”她说。

刚说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赶紧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舟季独有的公司软件。

继而进行了一系列的指纹解锁、面部识别操作后,成功打卡下班。

与此同时,只听车内男人的手机里,传来“叮咚”地一声系统自动提示音。

推送说:

“你有一位员工今日打卡已完成。”

只是汤倪在那边顾自填写着下班日志,忽略掉了这声消息。

段伏城低头扫一眼她的打卡信息,微微挑眉,而后侧目瞥视一圈,低声问道:-

“岳叔呢?”

岳叔就是刚才那位看场子的大爷。

汤倪刚刚接触舟季的办公软件,还有些不太上手,只顾着专注研究系统设置,头也不擡一下地顺嘴来了句:

“什么岳叔?这里没有岳叔,只有汤叔。”

“……”

段伏城给她气了一下,淡淡挖苦道:

“你的辈分还挺神秘。”

“还行吧——”

她将手机干脆利落地塞回兜里,弯起嘴角看向他,适时地换了一个话题:

“你怎么现在才来,白天的交流会都快结束了。”

段伏城倒也不深究,跟她从来没什么介意:

“我来参加晚上那场。”

听到这话,汤倪先是反应了一下,随即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立马直起身子,顺势往男人车里的中控台瞟去一眼。

——六点十分。

“诶呀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晚上还有主场,我也别躺在这儿了,你先去吧拜拜。”

边说着,汤倪已经转身弯腰,开始收拾自己那堆零零碎碎的东西。

她动作自如,语气自然,丝毫不把身后的男人当做外人,仿佛两人已经相识很久了一般。

段伏城勾了勾唇,踩下油门,按照方才女人给出的提示一路进入南区的地下三层。

*

舟季的停车场背靠集团主楼,地上四层,地下三层,中间一楼大厅与主楼连体,可以直接从停车场穿进主楼内部。

段伏城乘坐私人电梯上到一楼,刚踏出电梯门,正巧看见汤倪从旁侧员工电梯里出来。

——腋下还紧紧夹着那方,折、叠、躺、椅……

女人身量高挑,肩骨纤薄而直挺,颈线优美,腰线细弱。走起路来如脚底生风一般。

她生得漂亮,过往的男性职员总忍不住频频侧目,悄然偷瞄几眼,隐晦又小心。

而汤倪却全程熟视无睹,仿佛没有什么比她的躺椅更重要。

段伏城实在是有,被她惊到。

“你把别人的东西抢来了?”

他迈步走上前,微喑的声线敷藏着迷惑,和几分轻薄浅显的奚落。

汤倪回眸,瞧清身后男人的俊容,挑了挑眉,不假思索地“啧”声反驳他:

“什么叫抢,明明是骗!”

说到这里,她又后退几步,走到与男人相持平的位置,压低声音,语气里掺染一丝神秘:

“大爷说了,要是我明天再去帮他看一会儿,就把椅子借我带走。”

可大爷没说,他的那间门房看似普通,实则是位于顶层的中央操控室。

整个停车场七层的监控摄像电子眼,在大爷的门房里轻易就可以尽收眼底,且全方位,无死角,红外线夜视晶屏。

别说是清晰记录往来出入的车辆,就是角落里窜过一只蟑螂都照得清清楚楚。

至于找车位这种事,自然是由中控室全自动向导,根本不需要人力指挥。

如若不然,舟季也不会聘请一位大爷来看场子。全楼除了这个作用不大的管理员,就是全市阵容最强悍的24小时待命安保大队了。

所以被骗的人,明明是你自己。

所以你大爷终究是你大爷。

但段伏城没有把真相这般直白地袒露给她,而是沉吟

几秒,换了一种相对委婉地暗示:

“如果真的需要你帮忙,舟季为什么不再多请一些人呢?”

汤倪没有多想,反而是附和着他的话思索反问:“就是啊,怎么不多请点人呢?上下七层的停车场大爷一个人怎么看得过来嘛。”

紧接着不等段伏城开口,自己又接着上一句话茬侃侃而谈:

“我跟你讲啊,这种老人家最容易孤单寂寞了。我觉得像咱们集团这样的世界百强企业,就应该多多彰显一下社会责任感,不光要为闲置在家的中老年人解决一些就业问题,同时还要关爱他们的身心健康嘛。”

走在一旁的段伏城听她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不再纠正自己被她越说越偏的本意。

“诶请等一下!”

——就在这时,身旁慢悠悠讲话的女人“嗖”地一下朝前跑去,抱着躺椅挤进将要合上门的电梯内,同时伸手按住开门键,向信步走在后面的段伏城极力招呼:

“快过来呀!快点快点~。”

其实他想说他没那么着急,可以等下一班。

另外,其实他是有私人电梯的。

“……”对她的操作,段伏城向来保持沉默是金的态度,但也还是顺从地加快脚步迈入电梯内。

电梯内上行的人很多,汤倪被挤在最边边的外侧角落里。由于担心手中的躺椅会阻碍到别人出电梯,所以她没有把躺椅放下,而是抱在怀里。

只是局限于空间,抱着的角度很刁钻吃力,总给人感觉下一秒那大家伙就要砸在她脚上。

段伏城实在看不过眼,“帮你拎会儿?”

说着,他已经伸手过去,意图帮她托一把。

她给的结果总是出人意料。

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躺椅的前一瞬,汤倪当即反手捉住他的腕骨,然后非常警惕地把躺椅往自己怀里护了护:

“不用不用!小汤很强,小汤不仅拎得动,甚至还可以再扛两袋大米。”

笑话,这躺椅就是被她从大爷那里帮忙帮来的,还能反被他给套路不成。

段伏城没动,视线半垂。

他掠了一眼对方搭落在自己腕上的素手,眸光微黯。

女人手指沁凉,指骨关节柔软覆缠,稍稍收紧,浅浅泛白。

她指掌细腻,指腹饱满,软绵绵地贴合在他腕间,轻轻按压,消渗出丝缕浅薄的潮。

肌理探触的一刹。

好似将腕骨浸坠在泠泉的冰水中,某种不纯澈的张力在暗伏,细淬的濡湿在引诱。

原来不是泉水。

是无从抵抗的沼泽。

这让段伏城的心垒,无端端地沉隐一角。

电梯里的人走出去了大部分,只剩三五个分散而站,突显地电梯厢格外空荡。

段伏城没有站远,亦并未从她手中抽离腕骨。

反倒盯视着她好一会儿。

之后,他倏地倾身上前,缓缓凑近,喉结微微滚动了下,极具磁性的嗓音此起彼伏,幽幽淌入女人的耳蜗:

“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尾音上悬勾人,轻顿,随后轻吞慢吐地唤了她一声,

“小、干、妈。”

————————————————

女人最后落荒而逃的背影,让段伏城不禁低头轻笑了声。

换好衣服,他从顶层的办公室下来,途径宴会厅的时候,被宴会负责人出声喊住:

“段总,关于今晚晚宴有几个问题想跟您核对一下。”

段伏城步伐微滞,转身走过去。

却在擡眼之间,蓦然一抹靡艳十足的光景,直直侵入他的视线范围内。

落地玻璃窗外,汤倪半躺在泳池边沿。

女人眸眼轻阖,肌肤皙白丰腻,懒散躺在身下的躺椅上,悠闲自得地来回晃悠。

看上去颇为享受。

“段总,您看这样可以吗?”负责人轻声询问。

段伏城敛神,音线寡淡地回了一句:

“你们安排。”

随后长腿迈出,绕过宴会厅曲折潆洄的走廊,等他走到泳池后方时,却不料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

晚霞披红,天色将暗未暗。

汤倪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地眼看就要睡着了,这时,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她闭着眼摸出手机,直接接起电话,音调慵懒,鼻音浓重:

“喂你好。”

“汤倪啊,是我。”

电话那端传来何阿姨的声音,“最近打牌都没看到你,是工作很忙吗?”

汤倪闻言,慢慢打开眼睛,似乎光凭声音便能猜出来电人是谁。

望着薄薄附着在天幕的云层,她迟凝片刻,然后懒懒起身,将躺椅折叠起来,清了清嗓子回答:

“何阿姨,有事吗?”

何阿姨略微轻顿一下。

声音依旧温柔,缓缓将此番通话的重点延展开来:

“是这样的,佑佑之前一直参加的围棋赛准备要在法国举办国际比赛了,如果这次能有好成绩的话,来年高考是可以作加分项的。这不是过几天他爸爸就要陪他过去了,要待两个月左右,我怕他们爷俩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想着你在法国这么多年,看看能不能在生活方面多帮衬他们一下。”

何阿姨离过一次婚。

佑佑是她跟现任丈夫生的儿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平时都在一起打牌的关系,有忙自然要帮咯。

汤倪拎着躺椅走到旁边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换上稍微认真些的语气:

“他们什么时候到?”

“下周一的飞机,应该周三下午到巴黎。”何阿姨说。

“行,你发我航班信息,我安排人过去接机。”

汤倪没有过多询问其他,眯眼注视着天色,思量半晌,大方说道:

“我在巴黎还有间套三的公寓,毕业以后没往外租一直空着,回头我把钥匙和地址给你,让他们先去我那儿住着,保洁阿姨会半个月过去打扫一次。”

何阿姨说了声“好的”,又似乎还有别的担心,有些迟凝地开口:

“还有银行取钱和坐公交车那些,可能也需要你教一下。”

“好,到时候我让朋友过去教他们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公交车就不用坐了,我那边有车,让他们在出门之前提前联系司机就可以,司机懂中文。”

汤倪有条不紊地直接一手安排妥当,稍顿了下,又音色平静地补充一句:

“晚些时候我发一份详细文档给你吧,包括家附近的路线图、超市、中餐厅、购物商场的位置,还有以前我上学时候整理的旅游景点攻略。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再问我。”

“那正好,谢谢你了呀汤倪。”

许是连日操心烦忧,何阿姨的声音略带了几分哑,她还没有挂掉电话,而是欲言又止了半天,迟迟没有说话。

汤倪感觉电话那端一直没有声音,以为信号不好,拿下手机扫了眼屏幕,又贴回耳边不太确定地“喂”了一声。

良久,才听到何阿姨客气地出声邀请她:

“周一那天,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送机吗?”

汤倪听到这话,稍愣了一下。

随后一反刚才事事应允的态度,轻笑一声,语气间透着几分调侃,“你们一家三口依依不舍地分别,我去掺一脚不合适,一边儿看着多尴尬~。”

何阿姨似乎早有预料,连声回答说好的随她。

其余无事,也该撂电话的时机了。

汤倪并没有再过多地表示什么,略加思索,音调轻松地笑着向对方嘱咐最后一句:

“让你家那爷俩这几天没事在家琢磨个英文名,他们的名字用法语说出来,很拗口的。”

通话结束后,汤倪睡意全无,整个人都清醒了。

最后说起英文名这个问题上,不知为何,她冷不丁地就突然想到白天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俞姐家小陈签在她入职书上的英文名。

极其眼熟。

无从言说的眼熟。

越仔细回想越觉得眼熟。

当初整理毕业论文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经常瞥见过,出现率极高,但当时又没怎么太上心留意。¤

“俞姐叫他阿陈,也没有叫我阿汤啊……这个小陈不对劲啊,而且陈不是前鼻音吗?”

她双手枕头地平躺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在碎碎念,

“rickg,莫非是成功的成?”

正琢磨着,手机徒然传来一条简讯。

汤倪腾出一只手摸过手机,高举在脸前,滑开屏幕,只见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条来自部长的信息:

“今晚晚宴好好准备一下,我看到你的入职是段总亲自签的字,表现好说不定能给我们客户开发这部分多拨点项目资金。”

段总……

亲自签的字……?

汤倪反复盯着“段总”这两个字,心里隐隐腾升起一丝非常不好的预感。

过了许久,一道灵光迅疾在她脑子里崩炸开,让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该不会是——”

然而她话还不及说完,头顶上方倏然罩下一片阴影,迫使汤倪薄睫上掀,撩眸望去。

傍晚,河岸灯涨。

月色羞赧,堪堪躲进虚薄的云雾里。晚风黏湿,晕染灯火幢幢,截流过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木质香。

——这香气极特殊。

冷淬矜傲,也干净而松弛。

恍若山涧消融的碎雪,又似清皎偏斜的月,晃荡浮曳着钻入汤倪的鼻腔。

清贵而不可亵渎,但毫无攻击性。

一如其人。

——这香气也很好记。

只一瞬,便让她回想起那日失火的黄昏,和黄昏下,匍匐蜷卧在男人脚边的那只橘猫。

这香气。

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汤倪僵硬地放下手机,半仰着下颚,与男人勉强对视,她麻了。

看来……果然不是耳东陈啊……

男人轻轻弯腰,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深眸低垂。

他挑唇淡淡开口,音线里漶透着些低微的惑意,字字晰彻:

“嗯,是段伏城的城。”

汤倪哑了。

或者说,是被平底惊起的雷给炸蒙了。

她保持着半仰躺的姿势,与男人面面相望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只有缓缓移开视线,缓缓拿起旁边的橙汁,战术性地嘬吸一口,最终缓缓起身。

汤倪在一瞬间准备好微笑。

她发誓,她的职业生涯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般,笑颜自然舒展,令人如沐春风。

甜腻的嗓音,两块钱一斤:

“嗨rick~”

“再见rick!”

下一瞬间,她用尽平生最快、更快!快上加快的速度,扯起折叠椅精准夹入腋下,久病不愈的腿脚在那一刹打通了任督二脉,随后今天第二次……落荒而逃。

动作迅捷如电,仿佛脚下踩的不是高跟鞋,而是

足力健。

被她甩在原地的段伏城十分淡定,默默将她的行动尽收眼底,待她飞远,才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慢慢拨通:

“傅铎,通知所有部门,今晚交谊宴会,任何成员不得缺席。”

看着远处奔逃动作快如残影的女人,他又确认了一遍:

“没错,任、何、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