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潜伏期新鲜未到期

第5章 那个牌友 骑得了小电驴,开得了法拉利……

第5章那个牌友骑得了小电驴,开得了法拉利……

今晚月弯如钩。

碧光皎清,粼粼杳荡在江面上。

雨后夜雾稀薄,草泥洗绿,水波沉静。

江边树荫里私藏着乌蒙的灯,光影拂淌,刺碎叶上残留的雨珠,莹莹滚落,碎了一地的昏黄。

昏黄下。

白色法拉利直直刹停在江畔。

车前,女子倾身靠近半躺在地上的年轻人,轻声细语地在道歉:

“没事儿吧?怪不好意思的,你来我给你赔点医药费,可别告我呀我很害怕的!”

女子语调温柔,态度亲和,眼角眉梢里尽是娇弱楚楚。

她歉意十足。

小年轻自然信以为真。

不用搀扶,对方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敏捷,手脚利索。

没有一丝一毫受伤的模样。

这碰瓷技术实在拙劣。

汤倪微不可觉地弯了下唇。

她双手环胸,姿态懒恹地靠在车头的一角,轻轻“啧”了一声,低头睨着他,换了口风:

“这大晚上的还出来赚钱,够辛苦的啊。”

她讥诮出声,指尖儿若有似无地抚触了几下耳垂,神情倦懒又散漫。

亲和消散,温柔不再。

小年轻傻了眼,想不到这女人倒是玩得好一手变脸。

被人一针戳到痛处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有点儿心虚,继而是恼羞成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撞了人还想赖账是吧?”

汤倪嗤笑了声,轻漫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曲起指节敲了敲引擎盖,懒洋洋地奚落道:

“怎么,是腿瘸了还是腰折了?”

“行,你要是就这个态度。”小年轻索性破罐子破摔,耍无赖说:

“那我可就接着躺下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就躺了回去。

汤倪:“……”

算了,她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在这种废人身上。

汤倪缓缓直起身子,一手撑在车头,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他,故意为难道:

“要钱可以,但没现金怎么搞?”

这年头,没现金当然,也可以搞。

小年轻一听这话,顿时又来了劲儿。

他换了个平躺的姿势,急匆匆地从上衣里面掏出一张挂脖的二维码牌子,“扫码转账。”

汤倪:“......”

懒得再跟他废话,她滑开手机。

却不料下一刻,一只黑色詹姆斯球鞋冷不防地出现在她眼前。

没等汤倪有所反应,只听原本举着码的小年轻徒然“啊——”地大叫一声。

她惊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而朝地上撩眸望去。

——那只金贵的球鞋不由分说地径直踩住了二维码。

不是踩在地上,而是直接踩在了垫着图码的、小年轻的胸腔上。

“这演技,不值两万。”

面前倏忽罩了片阴影下来,戏谑的嗓音旋即蹿入耳蜗。

男人声线低沉,似金石轻敲在玉石上,音质润隽,兴致缺缺。

汤倪稍怔,循声擡头的一刹那,猝不及防地跌入那双深沃幽邃的眸眼里。

深沃里,伏陷着一种别致浅薄的清冷,细密又松软。

让她骤然滞愣在原地。

晚风轻柔,泠泠拨开夏日浮动翻涌的潮热。

汤倪最先被男人身上的那件纯白色t恤吸住了目光。

t恤极为干净,在这般星疏朗朗的黑夜里,这份干净是白到几近扎眼的视觉效果。

男人身形修长,挺拔如雾凇,肩线紧实而宽,精健有力。

光线交织溢洒出霓色,缠络在那件清爽的白色t恤上。本作品由

透过白t,甚至隐约可以辨出他暗涌起伏的肌理维度,颇有几分隐晦的禁欲感。

这份隐晦与清爽的抗衡。

像极了雨后昏聩嶙峋的山海上,悄然滋长出的白色木棉,毫无违和。

汤倪一眼就认出了男人。

低头笑了笑,她动作缓慢地收起手机,朝地上的人扬了扬下巴:

“那就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回两万块牢饭的本了。”

话刚说完,没给小年轻反应的机会,她饶有兴致地蹲下`身,指背拍了拍段伏城的长腿,示意他挪开脚。

段伏城半垂着眼,感觉到腿边的动静,没说什么。只眉梢上挑了下,从小年轻的胸上慢条斯理地收回脚。

汤倪拎起他胸`前的二维码来回瞅了几眼,扇了扇风,“你说你有手有脚的干碰瓷儿,一不小心多容易缺胳膊少腿呢?还是干点正经事吧,来我们酒店烧开水也行啊,有手有脚就能干。”

小年轻:“…………”

“你也是做酒店的?”

他双手插兜,目光低垂,将视线聚在她脸上,忽然开口问道。

“也?”

汤倪敏[gan]地捕捉住关键字,探触到对方话里的重点,将问题反抛了回去:

“这么说,你也是‘酒店人’?”

男人不置可否,眉骨微动,算是默认。

“我们酒店啊,上流,有棋牌室!”

汤倪开始有点兴奋,“你们呢?”

段伏城却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回头看一眼,倏尔换了话茬:

“他跑远了吗?”

汤倪:“???”

她若有所觉地低头瞥了眼,空无一人。

“早没影儿了。”

她往远处瞄了眼,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跑就跑吧,她还省钱了呢。

可是她话音将落,就发觉身旁的男人莫名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眼梢略弯,唇角淡过一丝笑意,骨节有致的长指不紧不慢地按下三个数字键:110

汤倪:“……?”

男人往旁侧稍走了几步,懒散地斜倚着路灯,手持电话,低声交谈。

他修长身影浸在雾色里。

浮光柔韧,细细浅浅地勾勒在他脊背上,软笔蘸墨般挑画出伏线,虚实迷蒙,明灭斑驳,线条硬朗。

隐约中,汤倪可以从他低磁的声线里,零星听到“肇事潜逃”“敲诈勒索”几个词,这让她想到第一天见他时的样子。

万事追求狠辣,也足够狠辣。

“他不是头一回了。”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段伏城挂断电话,走回她身边,淡声解释了句。

不是头一回?

汤倪眯了眯眼,略微回忆了下,也就不难记起了上回大清早的那场闹剧。

“所以,你是来报恩的?”

她尾音翘起,笑着调侃道。

薄唇微勾,“扯平了。”

他没有否认。

汤倪挑眉点了点头,随后拉开车门,正欲上车的步伐却顿了顿,扭头看向他:

“要不要捎你一程?”

“不必。”男人拒绝道。

“也好,我也要去接牌友搓麻将了。”

说完,她径直坐上车,经过段伏城身边时

摇下车窗,伸出手朝他摆了摆:

“希望我们下次相遇,场面能正经点儿,拜拜。”

*

插曲过后,段伏城慢悠悠地往回走。

泗泾广场上,正到了人声鼎沸的时候,角角落落里,无不昭示着佘城人民的晚年幸福指数。

《酒醉的蝴蝶》必然是今晚的幸福主题曲,这是在国外所见识不到的盛景。

段伏城眼皮轻擡,朝人群里掠了一眼。

广场中央。

段母正稳稳地占据着C位,跳得眉飞色舞,笑得满面春风。

段伏城:“……”

移开视线,他漫不经心地向别处随意扫了眼。

蓦然间,广场东南角的一辆白色法拉利毫无预警地闯入他的视野范围内。

实在是,不能再眼熟。

他微微眯眼,视线聚焦在懒散倚靠着法拉利车旁的女人身上。

方才未曾注意,她今夜的穿着与那日上课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上身豆绿色长袖薄纱衫,松散束进黑色高腰的包臀皮裙里,看起来分明是随性不拘的装扮,唯独脚上的一双平底鞋略显违和。

她个头高挑,身段单薄而瘦削,香肩骨感,细腰盈软恍若无骨,鼻骨挺俏,唇线的弧度极为漂亮。

零落间有光影摇曳,暄映出女人冷白丰腻的肤色。

她双手环胸,纤靓伶仃的长腿交叠而立。

一侧的及肩黑发别在耳后,目光始终平视前方,应该是站在这里等了很久,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

段伏城是没想过回头还能在这儿碰见她。

真是米幻。

这时,女人突然有了反应。

只见她站直身子向前张望着,举起胳膊挥动了两下,像是在招呼谁。

段伏城顺着她挥手的方向侧目,一眼过去,继而不免有些惊异的愣在原地。

他发现,自己那位终于跳舞跳到尽兴的母亲,就那么直直地越过自己,旁若无人地朝不远处的女人走过去。

然后十分习惯性地坐上了那辆白色的法拉利,两人绝尘而去。

段伏城:“???”

“我要去接我牌友搓麻将了。”

他这才想起分开前女人说的那句话。

紧接着,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段伏城滑开手机,上面静静地躺着来自段母的一条微信:

“我牌友来接我搓麻将了,你自己回去吧。”

……

这一接,就给接到了大半夜。

晚上十一点半,段家仍旧灯火通明。

段氏父子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一个喝茶看新闻,一个被迫喝茶看新闻。

段伏城终于忍不住:

“……母亲现在夜生活这么丰富吗?”

段父不慌不忙地冲上第三泡茶,头也不擡地说道:“你母亲这两年交了个好朋友。”

好朋友?

是好牌友吧……

“十一点半了。”段伏城侧面提醒道。

段父擡头瞥了眼挂钟,依然丝毫不见着急,还淡定地喝了口茶,“快了,不超过十二点。”

倒是笃定。

果然,没过半个小时,楼下大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沙发上的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走去玄关处。然而还没等见着段母的人影儿,楼下忽然传来清越的唤声:

“Cdy。”

“Cdy?”

“俞惠芝你东西忘拿了!!”

楼上段氏父子面面相觑,似乎都看见对方头顶缓缓升起一排问号。

段父打开门,段伏城一眼便瞧见了那辆又一次出镜的白色法拉利。

只见段母匆匆忙忙地折回车上,拿上她的手帕和扇子,跟车里人有说有笑地道了拜拜,才不急不慢地走上楼来。

“你这什么时候还起了个英文名啊?”

段母一进屋,段父就将手里的温水递给她。

段伏城接过段母手里零零碎碎的一堆东西,听见她噼里啪啦一顿说:

“诶呀我这个牌友啊,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子。人家是在大企业工作,她们平时工作上啊都是互相称呼英文名的,我得赶得上人家年轻人的时尚潮流嘛,我也起个英文名叫一叫,这样也想到了我年轻时候的风韵。”

说到这儿,段母突然话风一转:

“这小姑娘工作能力强又有实力,我们平时打麻将的功夫人家都能谈成单子,打小独立自主也不用家里人操心,至今单身可见多自尊自爱。”

她顿了顿话茬,“不像有些人!”

说着,段母白了一旁的段伏城一眼:“平白结了婚三个月又离了,白吃这么多年干饭连个好姑娘都找不上,什么东西!”

段母一想到段伏城国外那段快餐婚姻,又想到那个所谓的“前儿媳”,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骂得他狗血喷头。

段父一见这架势,心知段母又该发脾气了,连忙拉她往屋里走边走边哄道:

“别气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什么儿孙福?瞧他对女孩子冷冰冰的那个死样子,咱们不断子绝孙就不错了!”

独自留在玄关处的段伏城,扶额放好母亲的丝缎折扇,透过飘窗看一眼楼下

——那个一直等到确认俞姐平安进门后,才发动车子离开的女人。

行,对上号了。

原来你就是那位,哪哪都好上天的,

小,牌,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