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潜伏期新鲜未到期

第4章 无巧不欢 真就孽缘,多得离谱。……

第4章无巧不欢真就孽缘,多得离谱。……

「汤家大宅」,雨后,晚。

今晚汤家聚餐。

以前汤岱鲜少回家,几乎每日周旋于工作与女人之间,真要算起来,估计汤倪从小可以喊“妈”的人能凑上好几桌麻将。

而家里的两个弟弟,大的日常出走,小的一直住校。

至于汤倪,自打16岁出国以后,回家的次数比汤岱还少。

一家四口,始终是各自繁忙,各自快活。

直到近两年,更准确来说是汤岱过了五十岁之后,便每个月总要跟三个孩子在家聚上一回。

也许是发觉外头的“野花”不那么香了。

又或者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开始贪图所谓“家的温暖”。

谁知道呢。

……

汤岱还没到家。

汤倪窝在沙发上玩游戏,忽然觉得有些口渴。起身走到酒柜前想找客用杯,她隐约记得上回是放在这里的。

但找了半天,没有。

“上次佣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

她随手从冰箱里拎了瓶矿泉水出来,正准备拧开瓶盖,徒然瞥见一名少年懒洋洋地倚在门框处。

手里端着一个装好水的客用杯。

“所以她们就把客用杯换了地方。”

汤怀峥直起身子,缓步走到汤倪面前,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她。

汤倪怔忪了下。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睑微垂,又很奇怪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水杯,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汤怀峥挑了挑眉,往前走了几步,索性将杯子塞进她手里。

他双手背在身后,稍稍弯腰,勾唇笑了声:

“姐姐放心,没毒。”

他神色淡然,目光清亮,行为极具绅士,表情纯真又无辜。

可偏偏在汤倪看来,更像是偷穿了父亲西装的小男孩儿。

总有些清高的滑稽感。

虽然汤倪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个大弟弟,人前人后有两幅面孔。

虽然汤倪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和领教他的,两幅面孔。

但不得不说,她每次都能被汤怀峥重新刷新自己对“演技”两个字的认知。

人格分裂,也不过如此了。

汤倪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不紧不慢地喝了小半杯,“多谢。”

说着,就要绕开他朝沙发走去。

通常情况下,只要汤怀峥不主动招惹她,汤倪也愿意配合他表演一出“虚假和平”。

除非……

少年倏尔身躯一偏,不偏不倚地挡住她的去路,笑得纯真无暇:

“爸爸好像有重要的事情想要留下姐姐,姐姐什么时候回家来住?”

——除非汤怀峥,不甘于和平。

他显然也听到了大门处传来的响动。

看似平常关心的询问,却如同一条阴晦的双头蛇,低伏的头颅分别紧盯两只昧朔善变的猎物。

汤倪被迫停下脚步,眼皮上掀,看着他微微沉默了几秒后,冷不防地将探问的箭矢推向下一个人:

“既然是爸爸的事,那就看他的意

当然了,最老的姜往往不会轻易令人尝出辛辣的后味。

身后,汤岱走进客厅,往两人的方向瞥了眼。

他脚步停住,象征性地点头应了汤倪一声,将手里的公文包交给佣人。

“都过来吃饭吧。”他说。

……

餐桌上。

汤岱拎过高脚杯,看向旁侧正低头专心剔着牛排骨的汤倪。

“腿好了?”他晃了晃杯里的红酒,抿了一口。

“差不多。”

汤倪将t骨完整地切割出来,插了一小块牛排肉,简短地回了三个字。

话音将落,迎来对面汤怀峥微不可闻地一声轻嗤。

极为浅淡的一声。

汤岱移眸扫了他一眼,默了一下,而后将手里的酒杯缓缓放下,“茂岄的收购案敲定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佘城首富想要了解些业界里的消息,实在不难的肯定。

汤倪手中动作僵滞了下,有点儿讶异。

她从小被放养长大。

去哪里留学、学什么专业、在哪里工作、做哪个行业,所有的选择都是汤倪自己决定。

父亲从不插手或干涉,自然,也极少过问。

汤倪已经习惯了。

此刻听到父亲主动“关心”起自己的工作,汤倪反倒有些不习惯。

细瘦的指骨无意识转了下刀柄,她淡淡“嗯”了声算作回应。

略顿了半拍,汤倪还是将那声“嗯”延展开来,补充了一句:

“该留下的人都能保住,到账款项比预期可观,以后在圈子里又有‘舟季’的名号加持,算是赚了”

她直抓重点,逻辑线缜密,言简意赅。

汤岱平静地听完她的见解,与自己先前在心中的评判并无出入。

他没有表露出任何同意或赞赏的意思。

只是话锋突转,语气再平常不过地提了一句:

“既然茂岄结束了,你是不是也该回汤氏上班了。”

依旧,不是询问。

是陈述。

话茬刚一出,汤倪还未及做什么反应,只听一道极刺耳的响声乍然迸裂。

——是汤怀峥用锋利刀尖猛力划过餐盘的摩攃声。

让人头皮发麻。

“手滑了,抱歉。”

只一瞬,汤怀峥又平静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擡手示意了下:

“你们继续。”

一旁,年仅7岁的汤怀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连带着牙齿都跟着打颤。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餐桌首位的父亲,对面的姐姐以及身旁的哥哥,瘦小的身躯慢慢从椅子上滑下来,试探性地悄悄伸手,紧跟着快速抱起一盘鸡胸肉沙拉放在腿上,全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虽然他年纪小。

但他明白,按照以往大家一起吃饭的惯例,面前的这一桌美食难免就会在下一秒被掀翻在地。

牛排只有五分熟。

汤倪一手拎着叉子,将叉子尖端轻轻挤压在牛排上,指尖用力,只见殷红的血水沿着牛肉纹理缓缓渗淌出来。

回汤氏啊。

汤倪忽然笑了下。

薄睫微垂,她长指纤纤地勾着叉子,懒散地挑起餐盘边沿上的

迷叠香,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血迹,覆过来,再盖回去。

血水侵染在迷叠香的叶蔓上,拖拽出丝缕血红色的线性。

薄绿染指,纯白玷污,血线斑点又断连,逐渐描摹出诡异的轮廓。

半晌,她将手里的叉子丢回餐盘上。

金属器具与瓷器撞落后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轻漫闲散的字音随之落下:

“可以。”她回答。

不见一丝犹豫,是出乎意料地干脆与果决。

汤倪擡眸,勾唇看向自己的父亲。

她眼神足够澈亮,仿佛那里未曾沾惹分毫的世俗,仿佛她的心思也如此一般干净,和澄清。

可她却笑着说:

“但如果不是您现在的位置,我就不考虑了。”

*

段家。

饭后,段伏城正帮着父亲收拾桌子。

段母从楼上快步走下来,将旁边整齐摆放着的手帕、扇子等一股脑儿地收进包里,边朝正在厨房洗碗的段父喊道:

“诶呀老段你洗好没有啊,这都几点了,等会儿过去又抢不到好位置了。”

“快了快了。”

段父在里面有条不紊地洗涮着碗筷,“要不先让阿城陪你过去,等下我洗完收拾好就过来找你们。”

段伏城回国以后没有搬去自己的别墅,而是选择跟父母住在一起。

除去平日里的工作忙碌以外,每天的日常便是听段父与棋友之间的闲文趣事,以及段母与广场舞老姐们儿的C位争夺赛。

哦对了,还有一个时刻被段母挂在嘴边儿上的麻将牌友。

据段母描述,那姑娘可是年轻又有实力。

懂通情懂世故,高学历明事理,而且还漂亮得不行。

为了C位,段母到底也没等段父,拉着段伏城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泗泾广场。

广场上人流渐渐聚集着,各方势力纷纷划地自守。

什么溜冰滑板的孩童区、谈情说爱的青年区、跳舞太极的老年区等等。

几乎这世间百态的万千光景被尽数散落在广场各角,柔软容承。

“阿城你去这附近随便转转逛逛,别打扰我跳舞。”段母说话期间,成功霸住了老姐们儿之间的C位。

段伏城:“……”

这个撵人的语气,总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

与段母分开之后,段伏城沿着广场外围的滨江大道散步。

他将将拐过第一个路口。

就在这时,蓦然间只听“吱——”地一声,一道剧烈的制动刹车声响横空炸出。

段伏城眉宇轻皱,步伐微顿,稍稍侧过身子,朝声源处瞥了一眼。

不远处,一辆白色的法拉利骤然刹停在半道上。

不知道是被撞得还是被吓得,只见法拉利车前仰躺着一个小年轻鬼哭狼嚎在叫唤:

“诶你这人开车怎么不看路啊,大晚上就这么横冲直撞的……”

这熟悉的台词……

段伏城不由地往地上扫了一眼,果然,还真是那副熟悉的面孔。

——是上回碰瓷他的那个小年轻。

他多留意了眼此刻的车距,看来这回,也是如出一辙的碰瓷戏码。

段伏城不喜欢凑热闹,也没什么心思去多管闲事。

他缓缓收回视线,长腿迈开,正准备提步离去。

然而——

随着“砰”地一声车门被摔的动静,一抹极为熟悉的纤靓身影自段伏城的眼尾悄然捎过。

倏忽之间。

大道上的照明灯将光辉支起昼亮的裙撑。

那道身影迫使他再次停滞住步子,略眯了眯眸,眼风淡淡地扫过去。

“没事儿吧?怪不好意思的,你来我给你赔点医药费!可别告我呀我很害怕的!!”

身为佘大代课讲师的汤姓女子,根本不记得这位敢于冒险的年轻人,但这并不妨碍她亲和而歹毒地给对方下套。

段伏城睇视着不远处这个熟悉的场景,以及想都不想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的咬钩男子:

“……”

真就孽缘,多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