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锁起来的记忆
“我在天庭，纹刻山河锦绣之时翻看过陈姬的心境画卷，为什么没有关于他初入山中修道那一年的画卷？”许羡君蘸蘸口水，翻动话本，又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被他锁起来了？还是被某位大修士刻意抹除？”
心境画卷，其实就是修士自出生以来，所经历的所看、所听、所想、所念。那些山巅大修士想要悄无声息的毁掉一个晚辈的大道前程，通常会从心境画卷中“鸡蛋里面挑石头”。
以火神的修为，想要翻看那段尘封的记忆，易如反掌。可她却怕陈姬若是有所察觉，会心生厌恶，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红离双眼微眯的饮了口酒：“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娘亲在怀仙前往腾龙郡修道半年后，娘亲去看过他一次，一去就是两个月，之后怀仙也跟着回来了，再也没去过腾龙郡。”
她记得，那次回来之后，陈姬就变得话很少，甚至有些嗜血；干娘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时常要陈姬上山采药才能维持。
许羡君努努嘴：“那我换句话说好了。”
“陈姬明明已经明令，攻城之后，不许任何人在腾龙郡城内烧杀抢掠，可为什么这安宁仅维持不到三天，腾龙郡城内就有超过五千人被斩首？”
“腾龙，意在“龙兴之地”，为何改名为“屠龙”？仅仅是因为，十万大山的东进，是从此地开始？”
红离沉默片刻，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许羡君合上书籍，冷笑：“那我就只好问问当事人了？”
长相清纯的少女悠哉悠哉的将书本放在身侧，心中默念“张辅”大名，远在万里之外山神庙人张辅瞬间心神巨振，直觉一只大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脖颈，让自己喘不过气的同时，境界也在极速后腿。
许羡君一招手，那身穿红色官服的张辅瞬间跨越千万里距离，被硬生生拽来十万大山锁剑湖。
张辅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怎么跑来的十万大山？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许羡君斜瞥他一眼，张辅瞬间感觉自己全身数百座气府被生生控制，灵气不再正常运转，而是逆流而上。
许羡君打开书籍，在书页之上，浮现出一幅幅山水画卷，里面所记载的，便是陈姬从一到十四岁的经历，事无巨细，其仔细程度，就连许羡君都要佩服。
不愧是八百鬼背嵬中，对陈姬研究最透彻的“人”。
在天外天，张辅前前后后共三次进入陈姬心神，管你什么封锁不封锁，禁忌不禁忌，张大爷就俩字，硬闯！
破不开的心关？张大爷替你用拳头捶开！
也是这三次心神之旅，让张辅觉得，无论陈姬用多大的恶意去揣度这个世界，去对待这个世界，都是对的。
屠杀大篆腾龙郡，指示者不是高顺，也不是陈平李书，而是张辅。
那时二人站在城楼上，夕阳西下，城外是尸骨遍地，城上二人满身鲜血。
只有一段对话，只有极其短暂的两个字。
“杀？”张辅看着陈姬笑问。
“杀。”陈姬看着夕阳，神色平静，但是双拳藏在袖中，忍不住的颤抖。
就好像定点绞杀一样，好像是事先预谋好的，好像攻破郡城就只是为了这一刻。
张辅闯进那些所谓的“豪阀”家中，男女老少，贫贱富贵，一个不留，全部被玄甲军斩首。
青鱼儿就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对于张辅的私自调兵没有任何恼怒。自从那日奔袭千万里赶赴妖族去就好友，便没有活着回来的打算。
既然活着回来了，陈姬要做什么，自己就跟着做。世人唾骂，千夫所指？不过是些许身外物罢了。
无妨。
许羡君轻轻翻动话本下一页，画面和文字也在反转。
许羡君实在是没有一张张观看下去的耐心，她始终认为，陈姬的心境出了问题，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若不及时遏制，怕是会影响大道攀登。
轻则是一人之事，重则天下之事。
少年郎从小便比常人多了一根肋骨，还是重瞳，可是谓天生异象。
六岁，被游历天下的诗鬼剑仙看出“天煞孤星”的命格，随后半年，被“刨胸取骨”，炼化出一柄名为“北斗”的飞剑，能牵引天外星辰，这把飞剑也被李贺赞叹为“杀力极大”。
七岁，陈姬为教训辱骂母亲的光棍，光天化日之下祭出飞剑，欲恐吓此人。人确实吓跑了，但陈姬是“神仙种”的消息，也很快散播到腾龙郡城。
剑修啊，龙腰洲多少年都没出过剑修了？自从数千年前妖族攻破长城，龙腰几近沦陷，本洲剑修全部战死，龙腰洲的数条剑脉便出现断层。
老天有眼，今日终于又出现一位剑修，哪怕是个孩子，哪怕性格软弱，哪怕是个废物，只要那钱供养起来，相信五国财力堆积出一个金丹神仙，不是难事。
只要龙腰洲还有一名剑修，剑道气运便不会被他洲抢走，何乐而不为呢？
那时，仅仅七岁的孩童陈姬，便成了那些所谓的山上神仙们的“博弈”工具，被迫与母亲分离，被“诚心邀请”到了腾龙郡城的一家专供刚开灵根的少年们修行的院子。
高高在上的人只会越来越高高在上，低贱的人只会一直低贱，就像陈姬一样。
人生地不熟的，年纪还小，又是个闷葫芦。没人脉，没靠山，连钱也没有，甚至连身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只能穿那些补了又补的破衣烂衫。这样的人，谁不想欺负两脚？
换句话说，不欺负他欺负谁？
所以，很自然而然的，陈姬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院子里的吃食用度都是要钱的，而且样样都价值不菲，他这么个哑巴少年，没钱，又不会站队，也不会去添添那些先生道长，自然日子不会好过。
一天一顿饭？两天一顿饭都能算是烧高香了。
那时候的少年郎，也会在深夜的时候偷偷跑到沟渠旁，去捡那些富家子弟的剩菜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