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宠物院的日常之家访

经年觉得这场景有些诡异。

宁澈坐在单人座的沙发,围着茶几分坐在她左右手两边的是宠物院的所有成员。左边依次是手绞衣服莫名不安的经年,不动如山熟练微笑的老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龙算盘。右边则是倚着沙发背昏昏欲睡的红羽,和抱着手机玩节奏大师的穷奇。

宁澈的面前摆着杯速溶咖啡,这是她今天临时突击上门拜访时,老板匆忙泡的。

“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上门,”那时老板穿着竖纹睡袍,墨绿的头发乱糟糟的,还能如西装革履般绅士地展露完美的微笑,嘴上说出恰到好处的恭维来:“真是蓬荜生辉。”

宁澈踩得时间正好,宠物院午休结束的时候,老板揉着老腰来开门,宁澈的出现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宁澈露出假惺惺的笑容,打了声招呼,率先推开门走进宠物院来。

入目的是茶几上乱糟糟摆放的零食,有些被撕开大口,软化的薯片露出包装袋。穷奇的运动鞋在沙发上斜躺着,另一只则看不见踪影。沙发背上搭着红羽上午锻炼完换下的浴巾和黑色背心。

“经年,今天的下午茶怎么又是绿豆汤?”刚睡醒的龙算盘心情很差,他几乎是完全无视了宁澈,根本没有要打招呼的欲望,他走进厨房掀开盖子看了眼汤煲里内容物,声音高了起来:“我说过了,我不喜欢豆制品。”

“不喜欢你就别吃!”声音从二楼远远传来,经年系着围裙,从洗衣机里取出洗好的衣物,抱着盆从楼上“啪嗒啪嗒”走下来。她看起来不太高兴,纤细的眉毛拧起,一副要去找茬的模样。

“都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人未至声先至,经年的火气在骤然撞见宁澈的时候就蔫了:“宁…..宁澈?”

她太过惊讶,盆子摔落,层层叠叠的衣服最上头,滚落出几条男士内裤来。

此情此景,宁澈只能抽抽嘴角回:“确实是蓬荜。”

宁澈被迎到了上座,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匆匆一碰面,宁澈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为经年在这里做个准

确的定位了,她就是个被剥削的员工外加专职保姆,还是这个屋子的公共奴役对象和食物链底层。

“宁澈,”经年轻咳一声唤回好友的注意力:“你来这干嘛?”

“来接你回家,”女王般端坐的宁澈端起瓷杯,凑到唇边尝了一口,秀眉微皱:“男女授受不亲,你跟四个成年雄性住在一起,对你的名声不好。”

她特意加重了“成年雄性”这个词。

龙算盘皱了皱眉,他的身心都是属于阿姜的,分毫不想跟其它人扯上关系。于是他率先把自己摘了出来:“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想了想觉得把性向加上更保险:“对方是男的。”

宁澈一噎,瞬间对算盘失去了兴趣,她转而看向这个房间里看起来最有可能老牛吃嫩草的主。

接收到不善目光的老板笑眯眯地开口了:“我已经有女儿了,比经年还大个五百岁。”

他伸出五个手指头,得意洋洋地在宁澈面前晃:“年轻貌美还有钱,我后半生就打算和我富有的女儿相依为命,没打算再找个来觊觎瓜分家产。”

…这是个脑子有坑的守财奴,宁澈嫌弃地瞥了老板一眼,虽然皮囊挺衣冠禽兽的,但经年应该不至于善恶不分到这个程度。

她把目光转向了假装不在意,实则竖着耳朵认真听的两只异兽。

“要经年住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宁澈拉长了尾音:“总得给个名分!”

“你在说什么?”经年目瞪口呆,全然懵了:“宁澈你醒醒,大清已经亡了!”

龙算盘和老板对视一眼,默契地作壁上观。

“凭什么?”穷奇沉不住气,挑起眉来:“你起码得说出个带走经年的理由吧。”

宁澈没管经年的抗议,她细心观察了红羽和穷奇的神色,心里有了底,便专心套起话来:“我想你也知道吧,经年防备的意识很差,睡觉不锁门是常有的事,睡姿还很难看。”

对陷阱毫无察觉的穷奇皱眉:“没有啊,她每晚都锁门锁窗,生怕我们闯似的,再说那门窗要是真想破开简单地跟撕纸似的,睡姿很乖不难看啊,就是偶尔会打鼾…”

“…呵呵,”宁澈柳眉横竖,回头拧经年的耳朵:“都这样了那你还不跟我回去?!”

后知后觉被套路的穷奇跳起身来,经年却给他频频甩眼色让他稍安勿躁,那边宁澈抱着经年假装抹泪,嘴里念叨着流氓,强盗,采花贼,经年一头黑线还得陪她演戏,擡擡下巴示意穷奇智商不够就赶紧下战场。

于是穷奇委屈兮兮又气鼓鼓地撤退了。

然后宁澈的炮火就对准了场上残留的红羽。

“这套房是你的吗?”宁澈还算满意地打量着这栋小巧精致的别墅:“还是其中一层是你的?”

红羽,鸟族的一族之长,传说中的战神,镇守天下的四大神兽之一,在类似于丈母娘的贪婪光下节节败退,硬着头皮说出了事实:“我只是暂住。”

“哦,”宁澈流露出失望的目光:“车子总有吧?”

他出行一般靠自带的飞行工具,车子当然没有。

“正经工作呢?即使是异兽也不能游手好闲吧?”宁澈问得愈发犀利:“每个月的工资是什么水平?不能比经年低吧。”

退役飞行员感觉压力很大,他一向来去自由,视钱财为身外之物。他有的积蓄是长天神树附近的一片森林,平时由鸟族代为打理经营,每月都有进账,只是他向来不够了便取出来用,还真没在乎过余额有多少,此时也只能语噎。

“令尊令堂还在世吗?”宁澈脸上不同意的神色,让红羽越来越紧张:“婆媳问题可不能回避。”

“宁澈!”经年算是看明白了,这绝对是女婿见父母的节奏啊:“你在干嘛啊!”

“你家人都不在了,我不得帮你把把关啊。”宁澈不满地对经年咋舌:“好了好了,最后的问题,恋爱经历呢?有过几任女朋友?”

红羽捂住了脸,像这种几千年还依旧单身的话要用怎样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宁澈叹了口气,两员潜力股折损,她有些遗憾觉得也不过如此,如果说之前只是玩闹,这下她是真的生出了带经年走的念头了。

“你不能带她走哦,”龙蟠推了下眼镜,说出事实:“她被很危险的异兽盯上了,比那天威胁你的异兽还危险,你要是带她走了,谁来保护她?”

宁澈闻言,脸色难看了很多。

“你别吓她,”经年立马站出来打圆场:“事情没那么糟糕,我这么弱,人家压根不当回事。”

“小宁澈,”老板的话一针见血,刺破了她真正的意图:“并不是只有恋爱关系才能豁出力气来真正保护她哦,身为朋友的你,现在正在担心经年的你,应该很了解吧。”

“虽然没有像你们一样那么长的时间做积淀,”老板倾身:“请你相信我们,如果经年遭遇危险,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用什么?”宁澈轻咬了下唇:“你们能付出怎样的代价来保护她?”

“荣誉。”红羽不假思索地说,字字掷地有声:“和生命。”

宁澈惊讶地擡起头来,同那双坚定的无畏的眼睛对视,她知道允下这个承诺的男人并没有在油嘴滑舌地撒谎,她能得到他用荣誉和生命的担保。

“荣誉,”老板也没有同往常般轻挑地笑着,他轻轻重复了红羽的话,仿佛是在和自己对话:“和生命。”

“我的生命属于阿姜,”龙算盘犹疑了一会后说:“那就给你荣誉。”

“我说,大家突然这么正经做什么,”经年怔愣了几秒,企图缓和下氛围:“而且老板和算盘你们两真的在乎荣誉这种东西嘛?”

“我知道了。”宁澈站起身来:“既然如此,这个笨蛋就麻烦各位照顾了。”

在他们许下承诺后,宁澈同这屋子里的人达成了正式的交接契约。

“我先走了,”经年把宁澈送到门口,宁澈伸手抱了下她,她来也匆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离开的也很潇洒:“如果有任何麻烦事,都要打给我。”

“虽然我知道你怕连累我所以不会打,”她有些落寞地笑了下:“那至少让我知道,有能帮助你的人陪在你身边,我真的很开心,经年,你找到家人了。”

家人。这个词触动了经年的心弦,她想起他们说要用荣誉和生命守护她的模样,心软的不可思议,她伏在宁澈肩头,暖糯地“嗯”了声。

时隔多年,她终于又有家人了。

宁澈担心又释然地走出宠物院,突然有人叫住她。

“喂。”宁澈回头看,喊她的是之前消失的穷奇:“你今天来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少年笔挺的身姿伫立在二楼瓷白的栏杆上,背景是森冷的圆月。他虽背着光,宁澈却能看到他眯成竖线的细眸,泛着诡异而妖媚的紫光。只要不刻意遮掩,他身上的野性就展露无疑,身为捕食者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像只随时会变身对月长嚎的狼王。

宁澈的眼神微微恍惚,经年当时带着他来游乐场的时候,为什么她没有感受到这种压迫。

仔细想来,面前这人天生自带的矜贵和疏离,苍凉和孤寂。只有在靠近经年时,才会悄无声息地化解掉。

“我会保护经年的,”少年蹲下身来,俯视着宁澈:“所以你不用担心。”

宁澈大大方方对上他:“你为什么要保护经年?”

“这跟你没关系,”穷奇挑起眉:“大姐,好奇心害死猫。”

“大姐?!”宁澈的额头蹦上青筋,她深呼吸按下骂人的冲动:“经年的事,我并不想要干预。”

“经年从来都是有自己想法的人,而且还很倔。”宁澈叹了口气:“她才不会因为我说的离开就离开。”

“而且,”她横眉冷竖:“这件事也不是我说抽身就抽身的吧,别说是我了,有多少内情是经年还不知道的?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会同你们扯上关系?我不相信这些都纯属巧合。”

“那你还来?”穷奇有些诧异:“假如我们真的欺负她,你来了又有什么用?”

宁澈倔强地瞪着穷奇,脊背挺直:“在你们面前,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这个事实,在鸰那我就已经体会到了。”

“但是,”她的眼里燃起深沉的火光,如果说屋里的她不过是个色厉内荏来找茬的傲娇女孩,现在

的她才真的显出其下锐利倔强的性格来:“我相信这世上所有的生物都有相生相克,越了解你们,我就越能找到弱点。”

“如果你们真的对经年下手,我必然穷尽这一生,找到复仇的办法。”她平静地说:“如果这生没成功,就让我转世再来。”

穷奇为她言语里的决然感到惊愕,他专注地看了眼宁澈:“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

“因为今天的拜访,让我轻松了起来。”宁澈笑起来:“红羽看起来是个很靠谱的男人呢,比你看起来靠谱多了,把经年托付给他我很放心。”

穷奇气得跳脚,他“刷”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说:“把你的话收回去,你信不信我咬死你?!”

“不相信。”宁澈摊摊手:“不怕经年发火的话,你就在我的身上留下个牙印看看吧。”

“可恶!”他还真怕,女人真是阴险又狡诈。

“喂,”宁澈突然出声喊他:“要保护好经年啊。”

我就把这个笨蛋暂时托付给你了,她的眼神这么说。

“那还用说吗。”穷奇冷哼一声,用比之前更郑重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