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青鸟篇（十）
鸰给自己倒了杯酒。
银色短发用发胶固定好，唐装系到最上方的纽扣，鸰满意地看了眼镜子里衣冠楚楚的自己，抚了抚刚刮完胡子的光洁下巴，提声问：“你们都想好了吗？”
“成为饕餮大人的手下将会是尔等最荣耀的命运，”他回过身，两排青铁的柱子延伸开去，衣衫褴褛伤痕遍体俘虏被间隔开绑在铁柱上，双手反扣脚腕带链。
青衣也赫然在其中，她脸色苍白，但受伤最轻。青衣挺直脊背，沉声问道：“鸰，你残害同胞背叛族群，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被你抓来喂了虫，又被虚耗的能力压回了普通人类。”青衣喘了口气：“早跟你说过了，丹阳珠不在我们身上！你也派你的手下搜过身也搜过我们的住处和所有私人物品了，不是一无所获吗！”
“跟这种小人废什么话，”鹤瓀瘫软在地，他的双腿被打断了：“要杀要刮随便你，给个痛快。”
“怎么会呢，你们可都是鸟族的精英啊，丹阳珠拥有者的有力候选人啊。”鸰摸着下巴，蹲在青衣面前：“我再问一遍，丹阳珠到底在谁的手上？！”
“或许又回到红羽大人那了，”眼睛肿到睁不开的当扈突然轻声说：“长天神木最信任的，一直是红羽大人。”
“红羽…大人？”鸰咬牙切齿地在嘴里念了遍，神色蓦然狰狞：“这么多年过去了，凭什么他还是这么高高在上！”
“要不是为了任务能不出差错，”他狠狠踹了脚当扈，当扈疼得喊出声来，这痛呼又刺激鸰狠狠地补上几脚：“红羽那家伙，我一定会弄死他！”
他变脸极快，情绪发泄完很快稳定下来，鸰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无所谓，反正你们等会就会被带回饕餮大人那签订主仆契约，从此为他驱使，到时候我发现谁说了假话，我一定会让他死的比谁
都难看！”
“虚耗的药丸果然厉害，”见到众鸟难看的脸色，鸰又愉悦起来，他啧啧发声，指尖转着褐色圆球：“就是消耗太大不耐用，不然，这批我不会只抓回这么点人。”
“死心吧。红羽那家伙不会来救你们的。”鸰畅快地舒了口气：“我可是为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物，这个点，也应该快递到了。”
半掩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面色难看的女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客厅。拽着红羽的经年动作停滞，在看到女人身后熟悉的双肩包时悚然一惊。
红线从身体里铺陈来，女人健康的红线此刻大范围地被灰雾笼罩着，发出暗淡的虚弱的光芒。她的心脏处，赫然趴着团突兀的红线。
是黑色甲虫！
经年“刷”地站起，女人为她突然的动作吓得一惊，尖叫蓦然响起：“离我远点！”
她的声音引来了宠物院里其他的异兽，见人都聚集了，陌生女人后背铁门，深呼吸缓了缓才说：“我是来传话的。”
“我正被监视着，”女人低声喘气，眼眶蓄泪：“你们别靠近，不然他会杀了我的！”
“放心，这群人都是烂好人，你只要这么说，他们就都不会靠近你的。”出发前，鸰把炸弹按钮塞入她手心，黑色底盘上的红色按钮触目惊心：“特别注意那个女人，别让她靠近你。”
女人左手握着引爆按钮，弯腿低下身，把右手的白色信封远远地推了过来。她示意经年捡起打开，经年照做了，白色信纸有黑色的繁复花边，封面印着“邀请函”的字样，内容只有简单的一首诗。
“我们去看烟火好吗
去看看那
繁花之上如何再生繁花
梦境之上如何再现梦境
我们并肩走过糜烂的城市仰望夜空
生命的毁灭与新生
都在这顷刻
宛如烟火”
“鸰想干什么？”经年蹙眉。
“他在邀请你们去看场盛大的烟火秀。”女人战战兢兢地尽职背道：“今晚八点准时开始。”
“乖孩子，”鸰轻柔地抚过黑色长发，像温柔地抚摸自己的情人：“好好听我说。”
尽管面前这个女人抖得像筛子一样，冷汗从鼻尖和额头沁出来，妆脱了大半，脸上斑驳面色惨青，实在是说不上好看的扮相。
鸰的表情更满意了，人的恐惧果然是他最喜欢的食物。鸰俯身在她耳边说：“我准备了两个炸弹，一个在你的双肩包里，还有一个在你即将要去拜访的客人家中。你是去送惊喜的，礼物要准时到达，我要你在下午六点的时候准时在客人的面前按下手中的按钮，这样他们的炸弹就会爆炸，而你背包里的炸弹就能停止倒计时。如果你没做到或者有差错，那这份礼物就送给你，知道了吗？”
他上提一把女人瘫软的身体：“不是他们死就是你死，听懂了吗？”
“他说，这朵烟花是预演，用来热场。”女人机械地重复完鸰的话：“像这样的烟花，正式上演的时候，准备了一百朵。”
“其实你要做的很简单，按下键，他们的炸弹爆炸。”鸰诱惑的嗓音说：“然后你就自由了，可以去见你的儿子了，他还在家里等你不是吗？”
“对不起，”女人瞥了眼手上的腕表，手心层层渗出了粘腻的汗，时间开始倒数了：“我也不想的。但我不能死，真的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她在指什么，但不详的预感如此强烈。
“快，飞廉。”经年小声急切说，手术刀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女人背后了，就差临门一刀。
“再见。”女人狠狠咬牙，对他们说，手指再不犹豫按下按钮。
耳边传来巨大的爆破声和火光，眼睛瞬间被灼伤，耳膜被震破。身体被气流撕扯开了吗？温热的鲜
血喷出来了吗？其实疼痛感去的很快，以至于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意识去的也快，短暂的惊怒和后悔过去后，遗留下的居然只有绵长的担忧。请你们照顾我的儿子，她已经来不及说了，于是她颤抖着唇瓣摔在了地上，不甘又痛苦地闭上眼睛。
经年被离得最近的红羽抱住了，她的脸贴在红羽的胸膛上，全身止不住地发抖，尽管红羽反应很快，但经年仍然瞥见了，那个女人包突然爆炸带出的鲜血和皮肉，以及永远凝固在她脸上的不可置信和绝望。
很奇怪，明明发生的那么措手不及，那些细节却如同慢放般被拉长，撞击在她的视网膜上。即使闭眼，还能清楚地看见。
宠物院被震慑住了，见惯了杀戮和死亡的异兽们也不例外。老板和白泽对望一眼，对方眼中均是震惊和凝重。龙蟠摘掉眼镜，擦掉脸颊飞溅上的血滴。
这个死掉的女人，虽然身穿便服，却套着双软口白色的护士鞋。以防万一，他把阿姜接来宠物院了，可是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他全身的血液就忍不住流淌出黑色的毒药来，只想把鸰挖地三尺掘出来，以绝后患。
“还有一百朵烟花，”穷奇的眸冷而深：“什么意思？”
熙熙攘攘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车群。这座城市以中心高楼为核心向外辐射，这座人口百万的城市将要迎来场可怕的浩劫，在日常的繁忙中悄然孕育的危机。此刻，角落，巷道，街头，只待八点的夜幕降临，将绽放以血肉为燃料的绚烂烟花。
喜欢吗？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可是这世上最难得一见的，壮丽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