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鹿蜀
“还有我,这下不用装哑巴了吧。”缠着绷带的貍力用剩下的三只脚自强不息地跳出门:“美丽的小姐,初次见面,请允许我做自我介绍,您可以称呼我为米粒,我是…”
一只猪,经年在心里默默帮它接上。
他发现仰头看她有些困难,便示意经年蹲下把手交给他的爪子。
“非常高兴认识您。”抓着她手的右爪强壮有力,他眼光发亮,紧盯着那片细腻白皙的手背,突出的鼻子就先凑了过去:“请允许我致上谢意。”
经年看着撅起不断接近的嘴,牙痒痒地在想是直接甩开还是直接捏他的伤肢痛死这只耍流氓的猪好。大门突然被野蛮地敲响,“砰砰砰”的声音象征着门外人的气急败坏的情绪和蕴藏的力量,经年甚至能想象那挥舞着的,蒲扇般带风的手掌。
“开门!”中气十足的男低音穿透力满分:“米粒,有本事给我滚出来!”
经年看那粉色往前拱的圆柱型瞬间怂了,她猜测是脖子的地方立刻往回缩了缩。
来人显然很没有耐心,老板狐疑的眼光扫过米粒,后者显然心中有鬼地慌忙避开。老板挑眉正打算说点什么,防盗大门就“轰隆”一声仰面倒在了屋内。踹他的是只穿着马丁靴的腿,迷彩裤包裹着的小腿肌肉遒劲。鞋底“咔嚓”踏在地,身高九尺,黑背心下胸肌蓬勃的纹光头男人显出身形。壮硕的小臂上猛虎的纹身瞩目。
旧案寻仇?寻衅滋事?黑社会上门讨债?地盘争夺?她瞟了眼老板,不会是无良医生治死客户吧?
嗯,最后那条很有可能啊!
经年瞅了眼那个估摸着能把她的小脑袋砸出两个洞的拳头,自觉地向后退。
身边传来一声嗤笑,经年回眸,正巧对上红羽斜下眼蔑视她的目光。
她莫名其妙地回瞪过去,身为一个正常人类雌性,她身娇体弱有什么问题?能和面前这个壮硕的肌肉大汉激烈互殴才是不符合社会审美的好吗?
老板自从那个不速之客进来后,就只盯着地上无辜躺尸的大门,常带的微笑僵在脸上,面色铁青。
有杀气!经年兀自瑟缩。
“我的黄梨木门。”老板眯了眼,双手环胸,眼里精光四射:“当年从那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钟山神的严加看管下,连夜偷伐搬运下山的百年黄梨木,雨水不侵虫蚁不蚀,硬实坚固木香悠长,是居家旅行挡人防火的必备良品…”
老板吞下咬碎的一口银牙,强自微笑:“这位壮士,有话…”
壮汉“砰”地一拳揍碎了身旁立钟的钟面玻璃。整块玻璃“哗啦”摔裂在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响声中,壮汉怔愣着把毫发无伤的拳头缩回。他原本只想找个木头桌面或者粉刷的墙壁壮壮气势,哪想身边就是这么个易碎工艺品,唔,看起来…好像挺贵的样子。
老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看着他被碎尸万段的欧式摆钟,沸腾的怒火喷涌而出:“红羽!保护住我的私有财产,先把他扔出去再说!”
左手握拳锤在右手掌心,红羽吹了声口哨,嘴角挑衅地左上扬:“这家伙体格不错,早想试试了。”
战火瞬间点燃,军旅装男人率先动手,他迎着红羽挥出了碗口大的拳头。如子弹破空而来,携着腾腾的杀气和凛凛的战意。子弹撞击在红羽准确包裹的左手掌心,强大凌厉的冲击力便被无声无息地化解。红羽的右手鹰抓般卡住了军旅装男人的肩膀,爆发出的雷霆之力让身高两米的军绿壮汉双脚离地,身体不受控制地悬空。飞出去的轨迹是标准的离心运动,他像一枚绿色的炮弹被准确地投射向了后院。
等候在旁的龙算盘早就配合地打开了后门。
壮汉并没有如愿扎入水池中,变成一朵硕大的水花。他反应很快,迅速变回了原型。马的身型却有着白色的头,身上是如老虎皮毛般交错的斑纹,红色的蓬松长尾在空中扬起。发出像人嗓的吼叫。它四蹄轻点,触及的水面波澜轻泛,它敏捷地调整好步伐,以向前俯低的冲刺姿势,携着滚滚的气势卷土重来。
他没能前行多远,向他突袭而来的尖刺成功地阻挡了他的路线,打乱了他的脚步。顶端泛着锐利光芒的紫色阴影让他疲于躲避,陡然失神间,锋利的尖刺划破了脖子上坚韧的皮肤,喷射出一道血迹。像马的生物吃痛地吟叫,失去平衡的身体歪斜着摔入水池。
等他重新四肢拍水冒出头,又恢复成了之前壮汉的模样。男人狼狈地爬上水池边缘,脖子上的擦伤不浅,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冒着鲜血,他苦笑地举起双手示弱。
整个战斗过程一气呵成,配合巧妙,穷奇前胸多处突起的尖刺还未收回,顶端泛着锋利的寒光。仿佛身披刺猬的铠甲,他能从光滑的皮肤中生长出冲击力极强的紫色长刺,再以不凡的速度随心所欲地往任何方向投射,远距离地控制武器捕捉猎物。
“受伤啦?!”即使眼前所见直白地颠覆了世界观,来不及惊讶,经年职业病晚期地就要去抱医药箱。
“这种小伤让我来就好了。”皎皎按住经年,一旁的穷奇轻声冷哼,修长的手臂随意一挥,摔落在地和沉在水池中的长刺便像被无线的绳所牵引,颤动着升空,快速地倒飞回来,缓缓融入到他的身体之中。
皎皎接近了正捂着伤口靠墙坐下的男人,秀美的双手在胸前十指相扣,再缓缓分开,蓝色的穹形光盾从微拢的双手间显现,光盾笼罩之处,军旅装男人身上的穿透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脸上忿忿的情绪还未消散,先前的气势被挫,身上还在可怜哒哒地往下滴水。但等他擡头看清皎皎的长相,黝黑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抹奇诡的红晕。
“等会就不疼了。”皎皎擡头对他友善地微笑。
出乎意料的近距离刺激有点大,他反应过度地向后仰身,后脑勺又一次“砰”地撞上墙壁,嘴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念念叨叨:“本人类型是鹿蜀,现用人名蜀都成,您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鹿鹿”,今年五百二十八,品相良好,身高两米,有房有车,上无父母需侍奉下午儿女需赡养,尊重女性,无不良嗜好,目前单身…”
“不会伤到脑袋了吧。”皎皎面露焦急。
“放心,”经年虚眼,默默把皎皎拉离:“他只是得了种单身太久于是遇到异性特别是漂亮异性就会犯的丧失理智尴尬症。对这种纯情初哥,你离得远些,他估计就能自愈。”
身高两米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双腿拘谨地闭紧,双手端正地搁在大腿上,面色庄重表情严肃,外貌给人正经可靠的印象,只是私下不停瞄皎皎的目光出卖了他的别有所图。
“你说那只猪强拆了你们家?”经年惊讶。
蜀都成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对经年点点头:“那片区的老房子最近因为新建的地铁规划面临拆迁,但因为那处风水极好,是我先祖的墓地所在。建国前我就在宝xue上方砌了水泥房,刚好处在规划图纸划到的边缘地带。拆迁那天我得到消息匆匆赶到,事从紧急,我就在房子周围竖满了红旗,又挂了伟人的画像,牵了“爱国”的横幅。拆迁队也算通情达理,并没有暴力执法,勉强先保下了房子。”
“嚯,”老板抚掌:“当年靖难之役,朱棣兵围济南,铁铉将朱元璋画像悬挂城头,朱棣便不得开炮,于是保全济南城,没想到你还效仿这招。”
“可是等我提出异议等拆迁裁决下来,”他以袖抹泪,沉痛控诉:“办好手续拿到允许后,兴致冲冲回家。就看到房子周围一圈壕沟,水泥房塌陷了大半。”
蜀都成的手指怒气冲冲地指向沙发角落缩成团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米粒:“真是世风日下!兽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