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吼

强烈的视觉撞击下,经年眼睛发直:“我这是穿越到钢炼了吗?!这是合成兽吗?!”

“还是变异的生物?爪子是嫁接的?”经年混乱了:“读书少是我的错,现在的有钱人都好这个口味吗?”

“你们这是非法的试验啊!”她咋咋呼呼地上蹦下跳:“我要去动物保护协会告你们!”

“他叫貍力。”无视经年看向他恍惚又惊悚的表情,老板神色淡定地解释道:“如你所见,并不严重,只是一个小手术。”

“不可能的,”经年坚决拒绝:“我是不会做手术的,你们其它的医生呢?”

“就是因为现在其他医生都不在啊,”老板很苦恼地样子,扶额叹息:“他们全部放假了。我又不能放任这只可怜的猪不管,所以才希望你能帮助它减轻痛苦。迟一点的话,神经组织坏死了,这只猪可能就要被截肢了呢。”

“嗯?”的一声,听到要截肢的断言,宠物猪首次停下了埋头进食的动作,两只耷拉的耳朵警觉性地竖起,嘴角还粘着糊状的食物残渣。它目光惊恐地擡头看着老板。接道老板威胁性的瞪眼,他立马眼神怯怯,乖乖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

经年虚着眼:“他刚刚是‘嗯’了一声吗?”

“怎么可能,你听错了吧!”老板脸色严肃:“他可是只普通的猪啊!”

“挖土是他毕生的追求和事业,”老板露出同情的神情,继续劝说:“长年累月的地下生活,于其他人是寂寞的无涯,于它却是灵魂的升华。与泥泞共舞,和黑暗同行,倾听自然的呼吸和脉搏。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散发奉献着人生的光和热。疲累的时候,偶尔也钻出地下,在广袤无垠的土地上仰望耀眼的月光。”

“你就这么忍心看着它被剥夺此生的快乐吗?”同情心变成了一道控诉经年的哀怨视线。

经年抓狂:“对于一只普通的猪来说,挖土什么的好像很奇怪啊!”

老板背对着经年使了一个眼神。

前一秒把头埋在碗里,实际偷偷观察情况的粉红小猪收到信号,立刻会意地仰面躺倒,配合地发出痛苦的哼哼声,在经年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的时候,歪着头斜吐出舌头,抽搐着抖动了它受伤的小胖爪。

“好吧,”面对一人一兽泪眼汪汪的可怜目光,经年骑虎难下,只好举白旗投降:“我先说明,我就先试试。”

“是骨折,”经年俯身,小心翼翼地举起爪子,秀眉微皱:“先检查一下,如果有肌或肌腱等软组织嵌入,要做个小手术。移位不明显的话我就上石膏或夹板保守治疗。”

老板看着她认真严肃地侧颜,意外深长地一笑:“这里的设备请随便用。我在外面等你,需要什么的话吱声就好。”

经年手上正忙着消毒和准备工作,随意答应后,就把他抛到脑后了。

“注意不要乱动,”经年习惯性地提醒,才想起来她的说话对象是谁。她转头,老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背后,她被这种事先不打招呼的出场吓得往前一跃,平复完心情后才记得叮嘱老板:“要让他的主人多照顾一点,短期之内千万不要乱动。”

腿上缠着绷带的猪侧躺在手术台上,他麻药已经退了,此刻挪动着身体在她的手臂上讨好地蹭着,向她感激地叫唤了一声。

这次不是“嗯?”,而是“喵”。

老板捂脸,一副被无脑队友坑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

经年已经震惊到麻木了,事实在手术过程中,她越下刀那种惊悚感和不安感愈发强烈。

“那个,这位先生。”她在腹中打稿,花样百出的拒绝借口码了一摞摞。

“叫我老板。”来人笑眯眯慈爱地说。

经年汗颜,这是“被”聘用了吗,有种强制入职的感觉啊。

“我想我可能要考虑一下是否接受这份工作。”经年保持客气的态度,委婉又礼貌地说。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诡异的不自然,特别是那只号称普通的“猪”,总觉得有一个她无法承担的大秘密已经半遮半掩地摆在她面前,有人想催促她揭开剩下的面纱。她却因为某种女人的直觉本能地感到了危机。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你可以看得到吧。”老板推了推眼镜,突然说。

经年心“咯噔”一跳。

“经年,xx大医学系普通学生,入学成绩中等,家族无医学背景,进入学校以来专业课学习成绩中上,其它社团表现,人际交往表现平平。但在外科上表现出超高的天赋,手术实验异常优异,是因为你,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气。”

经年噎住:“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今年5月16日,你救了一只奇怪的兔子对吧。”

“你怎么知道?!”经年脸色大变。

她记得很清楚,5月16号的晚上她从教室下晚自习回宿舍,路经楼下花坛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兔子,这只兔子有两只黑色的尖长耳朵,身形比普通的兔子大,她没在意,以为是主人喂食多了,所以有点超重。兔子的喉咙插着一块小的碎玻璃片,血是止住了,但伤口很深。经年想把它带回宿舍用医疗箱治疗,擡起它的两只前爪时,那兔子正对着她咧嘴。

两根又尖又长的白牙在明亮的路灯下反着光。

经年抱着它的腿僵住了,她与兔子面面相觑,瞅着那两根存在感强大的尖牙,她百分之百肯定那不是只食草动物可以有应该有的利器。

是上交给国家实验室还是缓缓抽回手溜之大吉,经年很苦恼地想。

可看到那插在喉管上,随着呼吸颤动的玻璃片。经年盯着那“兔子”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看出它正遭受痛苦的可怜神情。她还是没忍心放任这只“变异”的动物不管,咬了咬牙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又把它架了起来。

“你真重哎。”她嘟囔了一句。

那兔子闻言好像甩了她一个白眼怪她多管闲事,随后剧烈地挣扎起来,经年吓了一跳,差点把他摔在地上,又怕抓他太重会伤着它。她转眼看到随身带着的巨大医疗箱,眼睛一亮,随手就把还在胡乱蹬脚的兔子塞了进去。

带回宿舍肯定不行了,会引起大规模骚动的,明天这只不明生物就会躺在解剖台上。经年提溜着它一路去了实验室。实验楼的门早关了,她记得靠后门的一扇窗有点问题,按着记忆找到时果然是虚掩着的,一拉就开。她把箱子放在窗台上,灵活地翻了进去。

凭着记忆翻到了手电筒,借着光找到了医疗箱。拉上厚厚的窗帘后,打开了无影灯。从箱子里提溜着兔子直接放到了动物手术台上,顺带在四肢上扣上了固定装置。

“终于老实了。”经年看着仰面躺着无法动弹,露着白肚皮任人宰割的兔子,满意地“嘿嘿”笑了:“累死我了。我说我好心给你治疗啊,你拼死挣扎做什么啊。”

看着她的那两只眼睛嫌弃又惊恐,竟让她下意识觉得它是能听懂人类语言的。

她凝神仔细观察安静蹲在手术台的“兔子”,它的皮毛柔顺滑亮,在灯下泛着光。不一会,“兔子”的身体上缓缓出现纵横交错的红色丝线,那些线是运动着的,向着不同的方向涌动,有时交叉成点,有时密布成网,弯弯绕绕非常复杂。

这是只有经年能看到的线。

红线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她以为是眼睛出现的问题。但去医院检查并没有异样。后来经年发现,只要凝神看生物体过一段时间,红线就会浮现,同种生物体的线路相近。她也拿这个技能好奇地观察过人,健康人和将死之人的红线相差很大,就像一个虽然密集却有序运行的电路和给猫玩过的缠绕的乱线团。她隐约觉得红线和生命息息相关,于是高中毕业后毅然地报了医学院。

她还记得解剖的第一只青蛙,那只青蛙打麻醉前就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红线颜色黯淡,运动缓慢。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解剖,却鬼使神差地操纵着手术刀,顺着自己的感觉切割,理顺了打结的红线,激活了暗淡的红线。

缝合之后,麻醉效果消退,那只将死的青蛙睁开眼,重新活蹦乱跳了起来。

经年却被这个发现吓出一身冷汗。

而这只“兔子”,这和她以前看过的,所有普通兔子身上的红线都不同。

经年心下诧异,却也没有想太多。她像往常一样认真地做完了手术。帮脖子上扎着绷带蝴蝶结的兔子解开固定的带子抱了下来,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绷带作品:“我都说了,你看…”

那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兔子用它毛茸茸但孔武有力的腿,狠狠地踹到了经年脸上。

她只觉得脑袋一晕,昏迷前脑海里蹦出来四个字:“恩将仇报。”她醒来的时候,那只兔子已经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