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庆祝
吃过早饭，余坤安仔细揣好户口本和那个装着钱的布袋子，跨上自行车，就朝着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车铃被他摁得“叮铃铃”一阵脆响，车轮碾过干燥的土路。
余母在院子门口瞥了一眼余坤安骑车远去的背影，也没多问。他现在隔三差五地往外跑，家里人早习以为常。只是今天，总感觉他骑车的速度快了些。
赶到县城南丰路那个破院子前，罗老太太和张婶早已等在门口。
看到余坤安如约出现，两人顿时松了口气，脸上也随之绽开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昨儿个毕竟只是口头约定，过了一晚上，她们心里头可是七上八下的，生怕余坤安睡一觉就改了主意不来了。
“安子！你可算来了！”张婶隔着老远就扬手招呼。
“张婶，罗阿奶，等久了？那咱们这就去街道办把正事办了吧？”余坤安停稳车，也笑着招呼。
“走！这就走！”张婶连忙应道。
从街道办那间办公室走出来时，余坤安手里多了张过户证明纸，上面盖着鲜红的印章，双方也都签了字、摁了手印。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折了几折。
罗老太太呢，则紧紧攥着一个旧布包，里头是刚刚余坤安当着张婶和街道办工作人员的面清点给她的整整一千块钱。
“安子，手续都办好了，我这就先送你罗阿奶回去。”张婶扶着老太太，低声对余坤安说，“她一个老人家身上揣着这么多的钱，我这心里不放心，还是先送她回家去才踏实。”
“是该当心些！”余坤安点头，“张婶子，那你们路上小心着点，现在小偷小摸的可不少。”
“放心！”张婶应着，又想起什么，“对了安子，等你这边要动工盖房子了，你就告诉我一声！我知道几个专门在城里盖房的工匠，手艺都信得过！工钱也公道！”
“成！那到时候可就麻烦婶子你了！”余坤安记下这份人情。
“嗨，邻里邻居的，说啥麻烦！走了啊！”张婶摆摆手，搀着揣着大笔钱、心里也有些不踏实的罗老太太，慢慢走远了。
余坤安站在街道办门口，展开那张薄薄的纸又看了一眼。
这个样子，等把房子盖起来，这县城里，也算有他的一块立身之地了！一股喜悦和豪情从心底升起。
他珍而重之地将证明折好，放进贴身的布袋子最里层，这个文件格式很重要的！
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必须好好庆祝！
他蹬上自行车，直奔杂货店。先是搬了一整箱橘子汽水绑在后座。又转到卖头绳发卡的柜台，精心给王清丽挑了个小碎花的头花。
最后杀到农贸市场，称了五斤肥瘦相间的上好五花肉，外加五斤大肥膘！这才心满意足，哼着小调，顶着日头往家赶。
到家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老太太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眯着眼晒太阳。
余坤安把汽水和猪肉卸下放好，又进屋把装着钱和证明的钱袋仔细收好，才一身轻松地出来。
老太太已经醒了，正提着那两条猪肉，准备去水池边收拾。
见他出来，老太太笑呵呵地问：“安子，你买这些肉回来，想做成什么吃的？”
“阿奶，肥膘肉你就炼油得了，等我割些韭菜回来和油渣一起包顿饺子吃。至于这五花肉，你就先帮我切成薄片，用调料腌上，”余坤安笑着凑过去，“今儿中午，我给你们露一手，弄点新鲜的！”
老太太看着一大盆的猪肉，笑着问：“你又要折腾啥好吃的？这老些肉！我先给你腌一半吧。”
“好的，一半也差不多够了，我先去削些竹签，中午给你们弄个烤肉串！”余坤安边应着话，边转身去找砍刀，“阿奶，你先忙着，我竹林砍几根竹子回来！”
“好，你去吧。”
等他扛着几根竹竿回来，正坐在院子里利落地削着竹签，余父提着个水桶进了院门，桶里两条草鱼还在扑腾。
“你削竹子干啥？”余父放下桶，看着一地竹屑。
“做好吃的！”余坤安头也不抬，手上动作飞快。
“一天到晚就瞎琢磨！”余父嘴上这么说，却把水桶往他跟前推了推，“喏，今早下地笼捞的，就这两条像样点，你一会一并收拾了。”
“好嘞！正好，我一会直接给它烤了。今天地笼收获怎么样？”余坤安看了眼鱼，还挺肥的。
“还成，小杂鱼我都倒进池塘里了。”
余父看边上堆着的一堆细长竹签，摇摇头，“我去蚕房那边给你阿娘她们搭把手。”
他说完便背着手出了门。
等余坤安利索地把两条鱼刮鳞去腮收拾干净，老太太那边也把五花肉切好了一大半，正用盐、酱油、还有自家磨的香料粉都给仔细拌上了。余坤安把鱼也一并用调料给腌上。
老太太拿起一根他削好的细长竹签，在手里捻了捻，：“安子，这些肉都要串起来吗？”
“嗯，都给串上，一会儿好架在火上烤。等一会烤好，先给你尝尝，啧啧，烤的滋滋冒油，撒点辣椒面，那味道！保准你吃一口就忘不了！”
老太太笑着摇头：“听着跟煪腊肉差不多？我这老牙口，怕是嚼不动。再说，好好的猪油，都滴到火里烧了，多可惜！”
“阿奶，我给您烤嫩点，保管能嚼得动！”
“安子，你今儿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还这么折腾。”要不说，家里还是得老太太最了解他了。
余坤安凑近老太太耳边，压低声音：“阿奶，跟你说个事儿，我今儿在城里……买下了一块地基！就在南丰路边上！等过些日子找人把房子盖起来，我接你去城里住几天，感受感受！”
老太太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啥？你在城里买地基了？你阿爹阿娘他们知道不？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你不会自己一个人闷声买的吧？”
余坤安赶紧小声解释，“呵呵，阿奶，这件事情，家里除了清丽，你就是咱家头一个知道的！我阿娘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要是现在告诉她，她能念叨到我耳朵起茧子！等房子盖得差不多了，瞅个合适机会再跟他们说。阿奶，您可得帮我保密啊！”
老太太看了他几秒，叹了口气，随即又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行了，我不去多嘴。不过，这事儿你得记着，早晚得跟你爹娘说清楚，这么大的事情瞒着不像话。”
“还有啊，千万记住，财不露白！不管是买地还是盖房，你和清丽你们两口子心里有数就成，别到处嘚瑟！这种时候，招了人的眼，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嗯！阿奶，我晓得的，这不只给你说嘛！”余坤安笑呵呵地应道。
老太太又补了一句：“等房子真盖好了，把你阿爹阿娘也接去看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那必须的！”余坤安笑着答应，“今天啊，咱就先拿这烤肉串，小小庆祝一下！”
这时，王清丽挎着个篮子进了院门，见祖孙俩挨在一块儿，脸上都带着笑容，好奇地问：“阿奶，阿安，你们这是说啥呢这么高兴？”
老太太乐呵呵地指着余坤安：“安子跟我说啦，你们在城里买了块地基！清丽啊，你可得把他盯紧点，省得这小子尾巴翘上天，出去瞎嘚瑟！”
“诶哟！阿奶！”余坤安叫屈，“我多老实一人啊！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清丽知，我还能跟谁显摆去？”
王清丽抿嘴笑了，对老太太说：“阿奶放心，我看着他呢，不让他乱来。”
“那就好，”老太太点头，“反正记住阿奶的话，树大招风，凡事低调些总没错。”
“知道的！”
王清丽看着两人在用竹签串肉，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余坤安折腾出来的新花样。
“都快做晌午饭了，你这又是鼓捣啥呢？”
“嘿嘿，媳妇儿，今天事情办好了，高兴！我做烤肉庆祝一下。对了，媳妇儿，你快去屋里桌上瞅瞅，我给你带了样东西。”
“又乱花钱？”
“天地良心！……只给你买了一个头花。就是在店里瞧见了，觉得我媳妇儿戴上一定很好看。”
王清丽脸上微红，飞了他一眼：“就会耍嘴皮子！”转身还是快步进屋去了。
余坤安在院子角落用砖头搭了个简易的土灶，从伙房灶膛里夹了些烧红的木炭引上火，这才把串好的肉串架上去。
腌入味的五花肉片被炭火一烤，油脂被烤得滋滋作响，浓郁的烤肉香霸道地钻进人的鼻孔。
余文涛带着一群孩子，提着塞满草药的竹篮刚走到院门口，就集体抽着小鼻子使劲儿地吸溜。
“哇！啥味儿啊？太香了吧！”
“是肉！是烤肉的香味！”
“老叔！老叔！你在烤啥好吃的？馋死我们啦！”孩子们纷纷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迫不及待地围了过来，小脑袋挤成一圈，眼睛直勾勾盯着火上的肉串。
“烤肉串！”余坤安翻动着手里滋滋冒油的肉签子，头也不抬，“把你们口水都收一收！先去把手洗干净！洗不干净没得吃！”
“噢！”孩子们像得了圣旨，又一窝蜂地冲向水盆。
等余文涛领着洗干净爪子几个孩子回来，余坤安正好烤好第一波。
他把油亮焦黄的肉串装到碗里，递到余文涛手中：“端着！小心烫！带他们去堂屋去吃，给你们阿祖和幺婶也送几串过去尝尝！”
“好嘞！”
余文涛像捧着宝贝，小心翼翼地端着盆子往堂屋走。后面一串小尾巴亦步亦趋，小眼神黏在肉串上。
“哥，我帮你端吧？”
“不用！我自己来！”
“哥……这肉串……闻着也太香了……”
余坤安这边的肉串还没烤完，老屋那边忙活完的余父、余大哥、余二哥他们也循着香味回来了。
余二哥人未到声先至，大步流星走进院子，直奔火灶这边，“我说呢！隔老远就闻见烤肉香！原来是安子你在这搞出来的！今儿怎么这么有心肠了？”
余坤安嘿嘿一笑：“这不正好买了点五花肉，想着弄点新鲜的给你们尝尝！喏，这边都是烤好的，二哥你们先尝尝！”
余二哥也不客气，拿起一串，吹了吹，咬了一大口。
肥肉的油脂在口中爆开，混合着焦香和调料的咸辣，“唔！真他娘的香！”
他三两口解决掉，一抹嘴，直接撸起袖子，“行了，剩下的交给我！要说起烤肉，你二哥我比你能掌握好火候！边上等着吃现成的吧！”
“成！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余坤安乐得清闲，顺手抓了一把刚烤好、还在冒油的肉串，溜达着去了堂屋。
堂屋里也是一片欢腾。老太太被孩子们哄着，开了几瓶橘子汽水。橙黄的汽水被倒到碗里，孩子们人手一串烤肉，咬一口肉，再灌一口甜滋滋的汽水，小脸上全是享受和满足。
“老叔！烤肉太好吃了！这日子也太安逸了！”余文涛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喊。
“阿爹！好吃！”余文洲举着肉串，油乎乎的小脸笑开了花。
“哈哈！大口吃肉！大口喝汽水！爽快！太爽快了！”余文波端着碗，脸上带着傻笑。
“你们几个慢点吃，别噎着！”
“老叔！我们能天天吃烤肉吗？”
“嗯……今晚早点睡觉，梦里什么都会有的！”
余坤安把带来的肉串分给老太太、余母她们：“后头还有烤鱼呢！”
余母看着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习惯性地小声念叨：“这会就吃这些，一会午饭还咋吃得下……”
余坤安装没有听到=见，转身开了两瓶啤酒。问了一圈，只有余二哥乐意陪他喝。啤酒配烧烤，一口下去，浑身舒坦。
家里几个小崽子看他一口肉一口啤酒吃得香，也学着他的样子，端着他们的汽水碗过来，煞有介事地跟他碰杯：
“哈哈，老叔，干杯！”
“阿爹，干杯！”
“……”
这顿因余坤安一时兴起搞出来的烧烤，彻底打乱了中午的饭点。肉串的香气和孩子们的欢闹，把全家人的胃口和兴致都勾了起来。
到最后，余母她们干脆又去弄了些洋芋片、豆腐块串上烤，就连老太太没切完的那点五花肉，也全都串起来烤了个精光。
一家老小都吃得开开心心的，余父、余大哥最后也跟着余坤安开了几瓶啤酒，“真安逸！”
吃完这顿烧烤，余大嫂她们开始收拾残局。
王清丽看着余坤安发红的脸色，轻声说：“喝了不少，要不要去屋里床上歪会儿？”
“嗯，那我去靠靠！”余坤安点点头，看着她笑，“媳妇儿，你要不要一起？”
“不去，你自个儿去吧……”王清丽推了他一把，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转身去帮余大嫂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