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汽水（二合一）
隔天早上，天气终于好转，虽说算不上大晴天，但是也有微弱的阳光，就是远处山上的还弥漫着没散尽的雾气。
余坤安是家里起得最晚的，他蹲在院子里吃着早饭，就瞧见几个村民朝着他家院子走过来。
“阿安！今天天气开始转晴了，草药……今天开始收了不？”
也难怪大家心急，这才刚尝着挖草药换钱的甜头没几天，就被接连几天的阴雨天气给耽搁下来。
地里活计趁着这几天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大家伙儿心里急着继续挣钱的念头也就憋不住了。
就连家里余文涛他们几个孩子，这个周末都只能窝在家里，看着没有放晴的天空唉声叹气，没法去地里挖草药赚钱。
余坤安抬头看了下天色：“今天就开始收！按咱老规矩来。不过提前说下，要等地里的露水干了才能挖，湿漉漉的挖回来的我们不收的。”
“好嘞！我们晓得的！……”
把几个来打探消息的村民给打发走，余坤安也想着，家里后面两批烘干了的草药，正好趁天气好点拉去县里卖了，腾出地方来收新的。
他先朝着池塘那边去，看看余父他们的清理进度，然后再拉草药进城。
一路上往池塘去，又遇上两拨来问的村民。后面就根本不用他特意宣传，他们家今天开始收草药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到了池塘边上，余父他们几人还在清理淤泥，余文波带着余文源他们围着蹲在旁边的草地上，不知道埋头在干什么。
余坤安走到余父那边，把下午收草药和打算去县里卖草药的事跟余父说了声。
余父听他说要进城，让他顺道转到镇上看看有没有能大批收到小鸭子的地方，他们村也有人孵鸭子，但是多出来的没有多少，他家这个池塘清理下来可以养个一两百只鸭子。
余坤安顺道就揽下买小鸭子的活：“行，我县里先转转，没有的话再去镇上看。”
和余父这边交代好，他目光扫向那几个还蹲着的小身影。
那话怎么说的？“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一瞧，好嘛！几个熊孩子正撅着屁股，抠了池塘边的稀泥，往家里那两只狗子身上抹呢！一缕缕狗毛被稀泥糊得竖起来，关键是两只狗子就那么乖乖趴着，眼皮都不抬一下，由着几个小崽子为所欲为。
“你们几个——完蛋了！”余坤安故意压低了嗓子在背后出声。
“啊——！”正专注捋毛的几个孩子冷不丁被他吓得叫出声。
余文波拍着胸口回头，看清是他：“老叔！你咋没声呢，吓我一大跳！”
说着话，那沾满稀泥的手就往胸口上拍。
余坤安看着他干净的衣服上瞬间多了个泥巴掌印，嘴角抽了抽：“我吓你们？瞅瞅你们自个儿身上，再瞅瞅狗！啧啧，等着吧，竹条子在后头等着了！”
余文波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不光手上，胸前、裤腿都蹭上了稀泥巴，小脸顿时垮了。
昨天下午刚换的干净衣裳……想到家里老娘挂在墙上的竹条子，几个小子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嘶……”
“老叔！我们和你是一伙的，对不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余文波双手合十，小眼睛眨巴着满是哀求。
其他几个也有样学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余坤安。
“谁跟你们这几个泥猴子一伙！呵呵，已经来不及了！”余坤安朝他们身后努努嘴。
只见余大嫂和余二嫂，一人手里拎着根细竹条，黑着脸，快步地杀了过来。
“早上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消停在家待着！非把衣裳滚成泥猴儿才舒坦是不是？！”
余大嫂话音未落，竹条子就抽在余文波小腿肚子上。
“嗷——！”余文波痛嚎一声，抱着腿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蹦出去老远。
余文浩也没能幸免，被他娘追着在池塘边跑开了。
剩下余文源、余晓宣四个小的，看着哥哥们的惨状，吓得挤成一团，直往余坤安身后缩。
余坤安瞅了眼他们，身上泥点子不多，主要是手上和鞋帮子脏了。
“还不赶紧回家去！找你们阿祖把手洗干净！再磨蹭下去，下一个挨揍的就是你们！”
四个小的如蒙大赦，“嗷”一嗓子，撒丫子就往家跑。
两只像从泥里打滚出来的狗子想跟着跑回家，被余坤安给叫住了，拉着脖子上的项圈到旁边的水沟。
他直接把两只狗子按进水里，哗啦啦一阵搓洗，冲掉了身上的泥浆，这才领着两只湿漉漉、使劲甩着水珠的干净狗往家走。
带着狗子回到家，余文源四个还有余文波、余文浩都正耸搭着脑袋贴着墙根站着。
余坤安也没管，跟王清丽打了声招呼，就去老屋套马车。
把已经收拾好的草药麻袋和空竹筐搬上车码好。
几个孩子虽然刚挨了训，可一看到余坤安要赶马车出门，瞬间把惩罚也忘记了。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只要余坤安赶着马车就是要进城了！进城就意味着能买到好吃的！
几个小崽子直接朝着他喊：
“老叔，记得给我们带好吃的回来~”
“阿爹，带好吃哒！”
余坤安看着他们眼巴巴的样儿，想着家里的糕点糖果确实也空了，
他便转头看向王清丽：“媳妇儿，你看……今天能花点钱不？”
王清丽看看他装作一本正经请示花钱的样子，又看看那几个满眼期待、眼巴巴看着她的小家伙，无奈又好笑地点点头：“买吧买吧，别太惯着…”
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一路上，地里都是忙着干农活的村民。他们村地里大多种的是玉米苗，到了田坝村，大片田里种的都是齐整的烤烟苗。路上不时有相熟或眼生的村民跟他打招呼，余坤安也应着回复。
也有些人留了心眼，看着他马车上的麻袋，试探着问：“余老板，卖草药去？这一趟能挣多少钱啊？”
余坤安脸上挂着笑，随便打个哈哈应付过去。把那些压低的议论声抛在了身后。
他最近倒是出了些风头，有人眼红也是正常的。
他干的这个活只要细心点，大家也能干成。可让这些人真自己掏钱去收草药，担那份风险？十个有九个都是畏首畏尾的不敢放手去干。
到了县里的收购站，刚停好马车。
何鸿运就抬头看见他，笑道：“哟，安子！想着你得过两天才来呢。”
“这不是赶上前几天收的那批都阴干了，瞅着天气转好，赶紧拉来腾地方，后面还得接着收呢。”余坤安一边利索地往地上卸麻袋一边说。
“你直接提进来过秤吧！”何鸿运拎起大秤杆。
一袋袋草药过完称：“车前草578斤……蒲公英422斤。嗯……总的371块！”
余坤安接过吴姐清点好的一沓钞票，说了一声就出了收购站门店。
出了收购站，他赶着车先去农贸市场看看有没有小鸭子卖。
路过主街道时，瞧见一间新开的杂货店门口围了几个人，出来的人手里拿着东西……
余坤安心里一动。这杂货店好像是今天才开的，他之前也没逛过。
在杂货店门口找了个空地把马车停好，他走进店铺。
铺子不大，东西没供销社那么全，但油盐酱醋、针头线脑这些日常用的摆得整整齐齐。
旁边还有一溜绿色的啤酒瓶和橙色汽水瓶，这汽水瓶之前在供销社还真没见过。
余坤安看了一圈，心里有了盘算。家里孩子多，头回见这稀罕物，买点回去让全家都尝尝鲜，也当是犒劳这段时间的辛苦。
他指着货架：“老板，汽水要二十瓶，啤酒也来二十瓶。再称两包桃酥，称一斤奶糖……”
老板是个见他买得多，送了他一个绿色尼龙网兜，手脚麻利地装东西，一边装一边特意交代：“我们家店里收空的啤酒瓶汽水瓶，一个五分钱！可别当废品扔了或砸了。”
余坤安谢过老板，提着沉甸甸网兜出了门。
农贸市场里，找到卖小鸭子的摊贩。小鸭子毛茸茸筐里挤成一堆。
小鸭子的价格比小鹅崽便宜好些，一只小鸭子五毛五。
他蹲下来专挑选精神劲头好的小鸭子，一口气挑了150只。摊主见他买得多，爽快地给了优惠，按照五毛二一只算账。
余坤安数好钱递过去，然后把小鸭子分装进带来的几个大竹筐里。又去猪肉摊买了十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两根猪筒骨，这才赶着回家。
到家时，离下午收草药的时间还有点早，但余父他们已经把空屋里的晾晒木架和竹席都搬出来，在院子里支开了。
余坤安把车上几筐小鸭子搬下来：“喏，阿爹！你要的小鸭子给你买回来了，一百五十只！”
余父乐呵呵地凑过来，伸手拨弄着筐里毛茸茸的鸭子：“你买成多少钱一只？”
“五毛二。”
余父二话没说，直接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沓钱，数出七十八块钱塞给余坤安：“喏，买鸭子的钱，你收好。”
余坤安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这钱要是不收，小老头心里又该不自在……反正钱不钱的，鸭子养大了，他们自己家少不了那口鸭子肉吃。
余父忙着把鸭子往后院空着的猪圈里放。
余坤安先把猪肉和骨头拎进伙房，这才提着那个引人注目的网兜进了堂屋。
两只毛发干净的狗子从书屋那边蹿出来，热情地蹭着他的小腿。
王清丽抬眼看见那一网兜玻璃瓶和点心，抿了抿嘴，没吱声。
有他出门前提前知会过，她心里也有数。爱买就买吧，横竖也不是天天这么造。
网兜刚放桌上，一串小脑袋就从像闻到味过来的小猫，都围拢过来。
余坤安一样样往外掏：啤酒，汽水，奶糖，桃酥……每拿出一样，孩子们的眼睛就亮一分。
奶糖和桃酥他们认得，可汽水和啤酒，是头回见！
余文洲踩着矮凳扒着桌沿，小手指着汽水瓶：“阿爹！这是什么啊？能喝吗？好好看！”
“这叫橘子汽水，好喝的。”余坤安拿起一瓶橙黄的汽水。
“老叔！汽水啥味儿？跟咱们吃的橘子罐头里的糖水一样甜吗？”余文波眼巴巴地问。
“不一样，这个汽水会在嘴里冒泡泡的！”余坤安笑道。
“老叔老叔！给我们尝尝呗？我们都没喝过！”
“我也想尝尝！”
“阿爹！我要看冒泡泡！”
看着孩子们那渴望的小眼神，余坤安笑了笑。他找来根筷子，一手捏紧瓶脖子，一手用筷子头卡在铁皮瓶盖边缘，手腕猛地一用力往上一撬——
“砰！”
一声脆响，铁皮盖子弹飞出去，在地上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孩子们的眼珠子也跟着瓶盖转了一圈。
余文波跑着过去把盖子捡起来放桌子上。余坤安让他去伙房拿几个小碗过来。接着连着开了五瓶汽水。
橙黄的液体带着细密的小气泡，倒入粗瓷碗里。气泡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又在噼啪轻响着碎裂。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碗里的饮料。余坤安给几个孩子一人分了一小碗。
小家伙们端起碗，先小心地抿了一口，尝出味来就迫不及待就往嘴里灌。
一股清凉、带着浓郁橘子香气的甜水裹挟着无数细小的气泡在舌尖炸开，满足的叹息和忍不住的打嗝声此起彼伏。
“嗝——！哈哈！”
“嘶——哈！好喝！真甜！在我嘴里冒泡泡了！”
“老叔！这汽水真好喝！”
堂屋里都是孩子们新奇、满足的欢笑声和打嗝声。
余坤安看着他们乐呵呵的样子，他又开了几瓶，给余父他们都给尝尝。
老太太皱着眉头抿了一小口，那气泡的刺激感让她很不适应：“嚯！这啥水儿？我喝不惯这玩意儿……”
王清丽也浅浅尝了一口，微微蹙眉，把剩下的递给余坤安：“太甜了，我喝不惯，你喝了吧。”剩下的汽水自然又进了几个孩子的碗里。
尝过了神奇汽水的滋味，孩子们的目光又盯上了桌子上那几瓶啤酒。
“老叔，那里装的也是汽水吗？咋颜色不一样？”余文波舔着嘴唇问。
“老叔，这个我们能尝尝不？就尝一小口！”
余坤安拿起一瓶啤酒晃了晃：“呵呵，这个可不是给你们小娃娃喝的。这叫啤酒！是大人喝的酒。”
“啊……是酒啊……”孩子们拉长了调子，有些失望。
酒在他们印象里，是又苦又辣的东西。
“好了！”余坤安拍拍手，把空瓶子和网兜收拢，
“汽水也尝过了。下回再想喝……那就得看你们听不听话，懂不懂事了！表现好，我进城再给你们带。表现不好，就不要想了……”
“我听话！我明天也听话！”
“我后天也听话！大后天都听话！”
“我想天天都喝汽水……”
“老叔，我会帮你干活！我想天天喝……”
孩子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表忠心……
“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