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绝对侮辱
用诡计、谎言还有永无止境的背叛，偷走！属于我的东西！”
不堪的骸骨击打着地面，烈火焚烧而焦脆的骨骼撞在表皮嶙峋的火山石上，被裂痕肢解的脆弱结构霎时七零八落。
但即使这样，现在被囚禁在骸骨里，或者说不得已而依靠这具残破躯壳苟活的“混沌之子”，仍没有放弃用这最低等、毫无意义的手段，宣泄内心恨意的打算。
“他们不值得信任！”
倾家荡产的赌徒咆哮着，用残缺的腕部在地上划出不妙的声响。
“虫子！区区一群虫子！
若不是我……”
“狼狈之后，连尊严都要舍弃吗？
我的兄弟。”
金与黑的协奏曲，不为人知的秘法以一种炫目绝伦的形式展开功能，或是看在连“上帝”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兄弟情谊上，“混沌海”的主人尽可能不那么暴力的，剥夺了祂兄弟继续发声的权力。
几个奇妙的咒术，一段饱含深意的故事，足够全知全能的神现场发明一个完美的秘术。
祂把信息编织成绳索，缚住了骷髅的四肢，锁死了卡在骷髅脊柱和零星几根肋骨中间的灯具，还有其喋喋不休，不断发出杂音的下巴。
这当然不能阻止祂的兄弟，毕竟乔治·奥古斯都的身体只剩下一具破破烂烂的骨头架子，一堆烂骨头还能发声，这根本不符合生物学，完全是在依靠神秘的强大。
之所以能让神秘消失，不过是用更深奥的神秘覆盖，毕竟一个丢了特性，丢了源质，现在就连好不容易积攒的、用契约换来的微薄力量都失去的旧日，哪来的力量和祂比拼呢？
天使之王放弃了手中的纸笔，绝对真实的物件自由落体，随着重力的拉扯分体为无色的信息，融入空气和世界的阴影。
那张与凡人阿列克谢·索尔仁尼琴极为相似的苍白面容上，挂着几分易让人误解的笑意。
“上帝”欣然接受了天之主给这件玩具的设定，祂体验着低等生物普遍的丰富情感，由“混沌海”亲自填色的乌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些许恶劣的愉悦。
“现在，我说。”
祂的手扼在祂兄弟不着片肉的颅骨上，拇指和食指肌肉的收缩，在这黑色硬壳上捏出了挂着碎屑的凹陷。
“我的兄弟，我可怜的兄弟……”
“上帝”用不属于祂任何一面的玩世不恭，来面对祂的兄弟。
这位出色的作家似乎已经上瘾了，不再满足于作家的身份，祂亲自下场，登上了舞台，屈尊去演绎一个丑角。
“和我的朋友们无关，和任何人都无关，你的失败，是你操之过急了。
你咎由自取。”
骷髅奋力挣扎着，怒火在“混沌之子”空洞的眼眶内燃烧，宛如实质。
虽然失败，虽然丢掉了皇冠，但“皇帝”的自尊还在，祂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比祂更权威的兄弟，来践踏祂、质疑祂。
操之过急？
咎由自取？
祂是“最初”亲许的皇帝，是真正造物主离开王位时代其巡守的亲王，祂做什么都应是被允许的。
哪怕是面对“诡秘之主”，祂也不曾退缩过，何况现在和祂谈判的不过区区凡人，一个短命的肉虫！
这些凡人引以为傲的理智不过概率论下的万亿粗糙造物之一，是一撮细胞东拼西凑，勉勉强强能够运行的，对造物主真正杰作拙劣的模仿。
和这样下贱的、不堪的东西谈判，难道还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连“超星主宰”都不会如此自降身份！
在“混沌之子”看来，祂根本没错，应该承担责任的是祂的两个兄弟，上次浩劫的罪魁祸首们。
如果不是“上帝”和“诡秘之主”一意孤行，谁也不肯退让，最终导致两个支柱象征重新完整的仪式撞在一起，只凭地球上几只、几十只、几万只肉虫，又怎能奈何得了祂！
受诅咒者？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祂们从未真的将这两个可怜虫视作同类。
和星空中偶然成事，来自其他种族的僭越者不同，这两个可怜的家伙在祂们眼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染指旧日真正权柄的可能。
祂们费尽心思凑齐唯一性，牺牲自我换取晋升，这的确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祂们的本质，让祂们从卑贱走到了低劣。
但只要祂们试图向源质伸手，只要祂们这么做，结局就一定是意志完完全全的湮灭。
这才是“混沌之子”敢与克莱恩·莫雷蒂合作的根本底气。
祂从不认为克莱恩·莫雷蒂能在和“诡秘之主”的战斗中占据上风。
争斗最初，受诅咒者大概能周旋一二，可一旦“诡秘之主”的意识初步苏醒，这点可怜的优势会瞬间荡然无存，而那时，受诅咒者连反悔的可能都不再有。
祂无法再像一千多年前一样，靠着自杀来钻空子，用灵肉分离的方式遏制“诡秘之主”的复苏。
经过上次，“诡秘之主”也会吸取教训，等待祂的唯有死亡。
没错，死亡。
契约从来是需要双方维持的，受诅咒者的死亡也就是一方的缺失，必然会动摇契约能继续存在的根基。
不过……
“你幻想你幼稚的文字游戏能骗过祂？”
尽管供“上帝”行走的容器里不含一份“观众”途径的特性，全知全能的神也依然能轻松看破祂兄弟的思想。
祂没有放松手上的力气，还加大了一些。
“别傻了，你沾沾自喜的成果，正是祂想要的。”
“上帝”微微摇头，为旧日群体的平均智商叹息。
祂搞不懂，大家都是源自“最初”，怎么智商能差出这么多。
“祂是‘诡秘’的选择。
你应该把祂看作我们这位狡诈兄弟的一面来对待，当作祂换了伪装的本尊，而不是用愚蠢的高傲藐视、低估。
我和‘诡秘’的复苏确实影响了你，但那绝不是导致你失败的主要原因。
让你失败的，一直是你本身的自大。”
作为“最初”的长子，“上帝”体会到了从阿列克谢·索尔仁尼琴的记忆里读来的，所谓恨铁不成钢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其实祂本没必要和天之主妥协。
如果“混沌之子”能顺利回归自由，祂会第一时间和这个小兄弟建立合作。
与“诡秘之主”不同，“混沌之子”……呵，再借这兄弟一百个胆子，别说侵吞祂的“混沌海”，就连做些手脚，也是万万不敢的。可惜，“混沌之子”自己玩砸了。
“你承诺给克莱恩·莫雷蒂帮助，换来脱困的机会。
没错，所有了解你经历了什么的人，都会觉得你的第一诉求肯定是自由，这没有问题。”
“上帝”想了想，决定再添把火，试着让祂的兄弟彻底醒悟。
“但如果你求的只有自由，何必要再加一条：不许‘诡秘之主’侵犯你的利益呢？”
天使之王的瞳孔渐渐收缩。
“你希望骗过克莱恩·莫雷蒂，你觉得祂又年轻又无知，不会发现烙印在灵界和星界深处，概念层面上不可言说的联系。
你觉得可能吗？”
“混沌之子”不再挣扎，祂低着头，仿佛这样就不会再听到那些无声的嘲笑。
“你认为按照正常流程，克莱恩·莫雷蒂和‘诡秘之神’哪一个都不会是‘诡秘之主’的对手，所以你装聋作哑，对条款里似乎对你不利的文字游戏好像没看见。”
“上帝”没打算放过“混沌之子”，锲而不舍地攻击着自己兄弟最薄弱的地方。
“你觉得你的客户活不到契约完成的时刻，但你可以利用你刻意放在最后的，署名‘诡秘之主’的空子，创造一个百分百能任你发挥的舞台……”
啪的一声清脆，大理石雕塑般无处不透露着美感的手指，穿过骷髅骨骼的缝隙，轻点蒙尘的金色灯具。
“就因为这点小心思，你连最后反击的权力都送出去了。”
事实上，当“诡秘之神”对“混沌之子”出手，窃取了“黑皇帝”晋升仪式部分概念的时候，契约就已经不成立了。
这不是说契约要作废，而是从那一刻起，“混沌之子”就获得了合作里绝对的主动权，得到了对“合作伙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合理反击的能力。
虽然那时暴走的仪式毁掉了祂的希望，撕裂了祂的精神，但这份报复是不需要多少精确的命令和操作的。
祂只需要一个念头，一个针对性的恶意，就能让无限逼近“诡秘之主”宝座的“诡秘之神”陨落。
没错，和祂签订契约的是克莱恩·莫雷蒂，不是“诡秘之神”，可祂在契约中所写的，也只有在限制祂的“不得伤害克莱恩·莫雷蒂”的条款中，写下了绝对的文字，而其他地方，那都是可以被祂往有利于己方的角度扭曲、逆转的。
祂可以惩罚克莱恩·莫雷蒂，就一定可以惩罚同为周明瑞的“诡秘之神”，至于祂为什么在最后没能让“诡秘之神”陨落，就是败在了祂的自作聪明上。
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周明瑞和“诡秘之主”都是等同的。
这是“诡秘之主”在沉睡前亲自定好的故事，是“源堡”的主人，亲手把这份命运嫁接在了这个凡人上。
但问题是……可问题是……
“混沌之子”可以用秩序的权柄，模糊两个周明瑞的区别，却不能在真正“诡秘之主”出现的时候，无视优先级直接锁定顺位的备份。
祂从最开始就没觉得受诅咒者能战胜本尊，祂从没考虑过祂要对受诅咒者动手的场合，会不会祂的兄弟已经苏醒，已经取回了暂存在受诅咒者身上的命运。
这样的傲慢下，祂如何能在即将崩溃的前夕，对“诡秘之神”送出致命一剑。
“没错……是我，自作自受。”
“上帝”已经放过了祂的兄弟，供“混沌之子”开口说话的那颗颅骨，早就恢复了活动的能力。
之所以刚刚缄默，完全是因为“上帝”戳中了“混沌之子”不愿承认、竭力隐瞒的真相，揭穿了祂自欺欺人的狡辩。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混沌之子”没了心气。
“我不知道你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把自己的源质双手奉上。
我能看出的来，星界上的印记不完全属于你，你的冠军代替了你，至少在短时间内如此。
有祂在，不论是我，还是‘诡秘之主’，都别想复活了，没有可能。
祂是个极端的种族主义者，不会在祂的王国里留下属于我们的席位。
祂会捧着祂的同胞们，侵占剩下的那些源质，包括我的……”
罗塞尔倒是要赢来好运了……真正迎接失败后，仿佛连基本的喜怒哀乐都失去了，想到那个篡位者，“混沌之子”竟有些想笑，骷髅颅骨的下颚竟在缓慢张开。
祂看不起虫子，尽管祂败在虫子手里，做了虫子的手下败将，祂也看不起虫子。
祂输给的是两个承受诅咒的怪物，不是虫子。
放眼脚下这颗贫瘠星球全部，勉强能入祂眼的，也就剩下罗塞尔可堪一用。
这样一个人来继承我的遗产？
名为希望的东西在“混沌之子”心里彻底消失了。
祂清楚罗塞尔·古斯塔夫的秉性，这家伙不会给祂翻盘的可能的。
罗塞尔一定会想尽办法加固“诡秘之主”留下的封印，动用各种手段来维护祂失而复得的王座。
当然了，这一点，换做祂自己也是一样。
“所以，你是来专门看我笑话的吗？”
“混沌之子”转动头骨，看向祂的长兄。
“还是说，为了讨你手下那位冠军的欢心，你决定把我当作献礼，让祂看到你的态度？”
……
“都不是。”
“上帝”又是摇头。
祂都不记得自己今天得到这件新玩具后，到底做过多少次这样的动作了。
“不论你是否愿意相信，我是来帮助你的。”
“上帝”目视着祂的兄弟，欣赏着、品尝着“混沌之子”源源不断产出的，名为不可思议地情绪。
“你有一点说的没错。
目前，我和祂的利益一致，我的确会主动帮助祂处理一些小事。
就比如你。”
此乃谎言……“上帝”继续说道。
“祂希望，你离开这颗星球。”
“条件呢？”
这一次，“混沌之子”没有犹豫。
“上帝”缓缓抬起一根手指，划破变化之支柱归来而爆发的黑暗，指向了风暴眼。
“重创‘违约’的‘诡秘之主’，然后，放弃源质和特性，滚出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