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巨人王庭
黑色修道院深处大门后的梦境震碎了梦境世界本身，通过对“错误”的运用，克莱恩醒来后，发现他们正处在一座新的岛屿。
还不等他多看，那股足以淬炼灵魂的热感再次袭来，阿蒙归还了黑夜，再一次窃走了白昼，梦境重新降临。
这次，他们出现的位置，是那扇布满奇异花纹的黑色幕门外，前方一条狭长小道，尽头埋进凝固于黄昏的王庭与山海。
大概扫了一眼，阿蒙起手便要搬弄这里的规则，但“宣告天使”罗曼·安布罗修斯的动作比祂更快，在祂破坏平衡之前，呼唤了此地主人的名讳。
“全知全能的主……”
三重祈祷对应着三把不同的钥匙，开启了尘封的机关。
分隔两座山峰的云海瞬间沸腾，向着左右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幽暗隧道。
盘踞群峰之上的“巨人王庭”陡然爆发强烈的灵性风暴，卷走了目之所及全部色彩，橘红瑰丽的黄昏骤然黯淡，为从高空倒吊下的帷幕让出了舞台。
黑暗与阴影徐徐展开，蒙蒙中，克莱恩似乎看见一道与天地齐高的身影，于云端之上草草瞥了他们一眼，将收拢在巨人王庭顶部的黄昏推倒倾下。
那些橘红顺着阶梯状的宏伟宫殿向下奔涌，填平了幽深的缝隙，两座山峰之间，飘渺云海之中，不见坎坷崎岖，一道纯粹的光之通道贯穿前后。
“最近米尔贡根很紧张，我们没必要惊动祂，惹不必要的麻烦。”
手指划过胸膛，勾勒倒吊十字的图案，“宣告天使”先一步跃下悬崖，猎猎作响的白袍落入了黄昏凝成的通道。
的确，“公义天使”的立场扑朔迷离，造物主神志不清，不一定会记得嘱咐“公义天使”，但同样能沟通东大陆的“诡秘之神”，肯定会利用这位一心赎罪、复仇的天使……
和“诡秘之神”站在同一战线，即使是造物主也挑不出“公义天使”的毛病，这样看来，不去叨扰、惊动“公义天使”，就是最好的选择……
就是……克莱恩望着罗曼的背影，嘴角免不了抽搐。
“宣告天使”殿下，如果你跳下去的时候，没慌得走路顺拐，你给的理由还能更有说服力……
“走吧。”
阿蒙的声音打断了克莱恩的思路，“时天使”把视线从云海之上的巨人那收回，没人知道祂刚刚想了些什么，克莱恩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罗曼之后，阿蒙第二个跳了下去，克莱恩无法反抗，只能跟随。
……
“我大概了解了。”
“A的伤势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主的代行者死在查拉图的地盘上，无论他是否背叛。”
“真相水落石出前，我会保证他的安全。”
白发苍苍的老者仿佛能看穿杰利·查拉图的心思。
“提灯天使”从未放下戒备，事实上，“奇迹师”全部的注意力都抓在了杰利·查拉图的每一根灵体之线上，尽管座位上和祂流有同一血脉的后辈不过“诡法师”，理论上根本无法对祂造成伤害。
事情的发展很诡异，搞不清前后因果的不止
“提灯天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浏览来自亚伦斯的行动报告，还有乌洛琉斯教皇冕下直发命令时，祂咀嚼着“叛变”一类的字眼，是怎样也无法说服自己，无法相信的。
如果祂不姓查拉图，而是一个梅迪奇，这时候或许已经提着剑跑到教皇御座前质问了。
祂不觉得克莱恩会莫名其妙和阿蒙合作，乃至逃亡，就像祂也不相信主的代行者之首，会突然发狂攻击帝国的公爵。
“克莱恩留下的小队。”
弗里德里希·查拉图捻着干燥枯槁的胡须，目光落在了血人似的杰利·查拉图身上。
“他留下的小队，你暂时接管，我会给莎伦说，让她帮你从中协调。”
那本来是留给特里斯坦的，但目前这个局面，弗里德里希不想循规蹈矩了。
祂投机站队一辈子，到头来什么也没有落到，
造物主和主……和“诡秘之神”的命令可以说是背道而驰，虽然抓捕叛逆的命令是从造物主的教皇那流开，但造物主本人却保持着诡异的静默，甚至说在许多地方上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没有造物主的默许和纵容，对A和杰利·查拉图的抓捕行动哪里轮得到“弦乐”奥尔南，动手的只会是六亲不认的巨人战帮。
那些畸形的异端，长期不受重用的泛人类种，就像一群嗅觉灵敏的鲨鱼，时刻都在盯着头顶的空间，不需要太多，一道命令、一个许诺，他们就很乐意把恶名背到自己身上。
大抵是造物主和“诡秘之神”之间出了岔子，两人在某些问题上有分歧，才会让偌大的帝国，这头庞然大物的行动显得矛盾。
弗里德里希·查拉图，是最会站队的。
祂半眯着眼睛，雕塑似保持着静止。
祂很清楚“诡秘之神”的底线在哪，所以祂坚决不会触碰，连试探的心思也不会有。
但祂也再不会一昧保持被动，随波逐流了，祂受够了命运之线牵在别人手里的滋味。
“我会给特里斯坦一个额外的职位，给他几个选择，最终怎么样，由他自己做决定。”
弗里德里希·查拉图的话打破了杰利·查拉图的木然。
很明显，一天内经历了太多变故的“诡法师”，已经丧失了灵活的主动性了。
平日里最是敏感的他，竟对刚刚“提灯天使”问题重重的认命没有半点质疑，就是最好的证据。
“如果他……和我的看法差不多，大概会主动找上莎伦；如果不是，你不用操心他的问题。”
“明白吗？”
眼球木地一转，杰利·查拉图后知后觉颔首。
他愣了一会，才迟缓回神，张口问道。
“殿下，我现在去找莎伦吗？”
“现在？”
“不。”
手指松开，弗里德里希·查拉图低头，发现自己掉了几根胡须。“但也快了。”
祂陡然睁开眼睛，扼住了杰利·查拉图的脸庞。
……
黄昏凝成的道路看似无法承载任何事物，但克莱恩一行分别落在上面后，却没有继续下坠，只有阵阵微不可察的涟漪浮现。
他们行走在另类的大地，这一次，阿蒙和罗曼都没再使用非凡能力，压缩行进的时间，而是带着克莱恩一步步靠近恢弘破败的巨人王庭，悠悠然然，一下脱离了逃亡的紧迫与慌张。
漫步云海之上，脚踏黄昏长桥，远眺神话宫殿，本该是一件令人心神愉快、精神舒畅的美事，但克莱恩却觉得浑身难受，说不上来的焦躁不安。
他没去像两位天使一般观望左右，视线一直对着前方。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走在最前方的罗曼回过头。
“我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从现在开始，就算进入了东大陆，除了造物主和主，没有人能突破神战遗迹的屏障。”
“在这里，即使是主，也比不过造物主的响应速度，覆盖整个东大陆的神力残留，可以支撑造物主随时随地神降，你可以放心了。”
罗曼给克莱恩丢了一颗安心丸，但祂算错了，这根本不是克莱恩想要的东西。
比起安危，克莱恩更在乎真相。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先是看了眼阿蒙，又立刻扭回头。
如果“诡秘之神”不愿意看到自己和阿蒙走到一起，那早在他作出决定前，就该动身阻止。
从阿蒙突然出现，控制了他的自由，说服了他，“诡秘之神”都从未出现过。
然后，等阿蒙擒拿了“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诡秘之神”的责难立刻来了。
这说明祂一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祂是一步步看着自己怎么落到阿蒙手里的！
碰上麻烦的时候不帮忙，犯错了马上打上叛逆的罪名，号召下属追捕……除非我的叛变正是祂希望看到的，否则根本没法解释！
但……克莱恩实在想不通。
作为跟了“诡秘之神”最早的天使，“宣告天使”罗曼·安布罗修斯本该是最忠诚的，得到命令一分不差实行才对，又怎么会帮助自己逃到东大陆，争取造物主的保护？
难道“诡秘之神”疯了？
“你的想法很危险，千万别说出来。”
罗曼笑了笑，尽管笑容有些无力。
“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你无法处理你能力之外的事务，应对眼下的麻烦才是你应该做的。”
“没人说过你讲话很烂吗？”
阿蒙打断了罗曼，冷冷哼了一声。
谈话间，几人已来到一座高耸无比的建筑前。
那是一座和白银城中心建筑风格极为类似的双子塔，一面尖锐如剑，一面则是圆顶，表面晦涩难懂的神秘花纹环环相扣，凝固了大片岁月流逝的痕迹。
道路的尽头是两座高塔之间，一座十多米高的大门阻挡了去路，“时天使”加快脚步，超过了罗曼，说话间双手已凑了上去。
“他和周明瑞的关系你我都清楚，他不会因为你的包庇，就能逃离风暴的中心。”
阿蒙推开了大门，两股相似但内涵截然不同的视线同时投来，一道机械性的扫过，一道明显多停了一会。
“他还很弱，没必要参与到他无法应对的麻烦……”
“你是不是当保姆成了瘾？”阿蒙看向罗曼，笑容没有温度，“祂拒绝了你，把你排挤在核心外，所以你需要找一个替身，满足你无处安放的母爱？”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抱歉，我会道歉。”
克莱恩敢发誓，有那么一瞬间，他听见了空间破碎发出的悲鸣，但也就仅仅一瞬间。
罗曼最终什么也没说，“宣告天使”的好脾气名不虚传，除了脸上的笑容又苍白了几分，再没任何反应。
“我们先进去。”
“好。”
阿蒙从善如流，接受了罗曼的提议，拉着克莱恩穿过了洞开的大门，踏入了门后混沌的虚无。
克莱恩刚一通过，立刻感觉天旋地转，就连灵性都仿佛出现了撕裂。
等到异常消失，状态恢复，克莱恩发现自己正处在黄昏光芒照耀的海滩上，远处是凝固的黑夜和零星闪电。
这里的沙砾和石头全部呈黑色，深蓝的海浪从远方涌来，一层层拍击在边缘，空有浪花碎成点点白沫，却不见应有的声音。
一场盛大的幻术，在克莱恩面前时刻上演，身为资深“魔术师”的他无法看出背后的秘密。
大海是虚幻的，和存在于神战遗迹梦境世界的黑色修道院一样，显然是这样……循着灵性的指引，他望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那里是一座沐浴在黄昏里的山峰，宫殿、高塔、城墙全部停滞在了数千年前的某一天，至今仍未走出辉煌的余晖。
这就是传说中的“巨人王庭”，第二纪“巨人王”奥尔米尔的宫殿，弗萨克黄昏巨殿的原型……
“我听说……”
一面将历史的缩影刻入眼底，一面留意两位天使的反应，克莱恩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随意。
“造物主的分身，曾经的‘天国副君’最后消失在了‘巨人王庭’？”
“祂就在那里沉睡。”罗曼表情没什么变化的开口道，“在战斗的最后，祂主动进入沉睡，以求帮助造物主缓解压力。”
“但在这个过程中，萨斯利尔自己也不可避免地蒙受了污染，祂的存在被抹除，尸体被新的意识取代，沉睡也就变成了封印。”
“米尔贡根是唯一目睹萨斯利尔消失的，也是看守萨斯利尔体内那头怪物的狱卒，祂一直守在我们来的那座建筑另一边，等待造物主恢复，净化被困在萨斯利尔尸体里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