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你这魔女怎么一股猎人味
该死，还是被发现了。
刺杀并不完美，目标死亡的刹那，负责安保的军情九处就做出了反应，“惩戒骑士”率先发难，限制出入的律令顷刻爆发，笼罩了整栋大楼，切断了各楼层之间连接的通道，几乎是瞬间，躲藏在空置房间的特蕾西就失去了游走的余地，不得不被迫接战。
若只是这般倒还好，“魔女”脱身的底牌不止一种，物理层面被封锁了，那就用神秘学上微不可察的联系，以镜面做跳板，把自己丢出去。
可当特蕾西准备这样做的时候，证券公司老板雇佣的野生非凡者同时做出了反应。
一位“公证人”。
鲁恩的贵族，竟然雇佣了一位“公证人”，在官方非凡者的眼皮底下！
风暴之主可是鲁恩王室奥古斯都家族公开的信仰，以风暴之主的教义，所有“太阳”和“知识”途径的非凡者都该被打为异端，他怎么敢！
来审查他状态的教士、主教就没发现过吗？
那个“公证人”的存在，直接无视了特蕾西先前赢来的全部优势，公证放大了“惩戒骑士”律令的效果，还强化了惩戒，就在特蕾西尝试借助镜面世界穿梭，毫无防备全神贯注临时构建仪式时，惩戒直接贯穿了她的左胸，险些刺穿她的心脏，一击毙命将她击杀。
若不是特蕾西还携带了两件封印物，靠着奇特的效果，和“秘祈人”途径强悍的生存能力，暂时止住了失血，简单处理了伤口，恐怕连突围都做不到，就要栽在楼里了。
可尽管成功逃脱，并点燃大楼制造障碍，那些保镖仍是跟了上来，且穷追不舍。
脸色愈发苍白，兜帽阴影之下，特蕾西的脸色被凝重牢牢占据。
实在该死，拖得时间太长，封印物的负面效果开始显现了。
不，应该说是爆发。
巨量的血液从本该结痂的创口涌出，源源不断灌入特蕾西那被微弱光源拉长，拖在身后的狭长影子。
每过一分，每过一秒，那与特蕾西无比相似的阴影便会膨胀一圈，且仿佛拥有了实体一般，将有形的压力加在了特蕾西腰间，不断消耗着蜘蛛刺客仅存的力量。
封印物只能用血液中的灵性提供动力，使用时间超过界限，就会强行脱离我的控制，不再以规律吸食我的血液，同时我的影子也会在封印物的影响下活化，直到完全成长为独立的个体……
距离我启用封印物，过了大概有五分钟，而我能压制封印物的极限，只有十分钟不到，如果不在这个时间内重新封印……
也就是说，必须在五分钟内摆脱追兵，或者……
杀了他们吗？
双足再次踏上了与地面垂直的管道，特蕾西身体前倾，将双手尽力探向身前，拉住管道上的凸起，利用惯性加速。
她一边逃跑，一边留意着周边的环境，试图从下水道污水沟渠流水的杂音中，分辨追兵的位置。
视线随听力而动，只见刚刚还不见踪迹的追兵，此刻竟已赶了上来，绕过了复杂的转弯，不知不觉间近在咫尺。
如果按照现在的速度继续逃跑，她就只能跳进污水渠，利用光线难以穿透的污水，主动规避光照，暂时压制影子，规避封印物负面效果了。
没办法，“魔女”对身体的改造终究影响了特蕾西的心态，她不想把身上弄得恶臭肮脏，奈何情况又实在严峻，想要成功脱逃，她就只能尝试正面突破。
可真的能行吗？
虽然其他小鱼虾米三两只，只有“惩戒骑士”和“公证人”能对她造成伤害、产生威胁，但……
醇厚嗓音在地下通道内回响，“惩戒骑士”颁布的律法在成型的一瞬间获得实体，锋利的透明刀刃向特雷西高速斩去。
没时间犹豫了！
顺着管道墙壁的凸起一跃而下，落在了更下方的下水道地面，面对前方十字型状的排污枢纽，特蕾西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投降吧，魔女教派的渣滓。”
一身黑色的“惩戒骑士”大跳落地，皮靴踏开地上积攒的污水，金色双目中雷电蓄势待发。
“呵……”
双手抽出藏在衣袖下的两柄黑色带刃铁棒，灵巧翻动触发机关，将其拼为短枪，特蕾西右脚内收做防御状，左脚踩死蠢蠢欲动的半活化阴影，嗤笑一声，虚张声势。
“你还真敢追上来。”
为了更早适应“猎人”的战斗方式，特蕾西用先前攒下的功勋，专门委托情报部的“工匠”，打造了一支不具备非凡能力、也不会产生负面效果的长兵器。
考虑到特蕾西目前仍为“魔女”途径，“工匠”并未完全按照“猎人”的规格设计，在大开大合的使用方式上，参考了“魔女”善用的短兵器，将武器一分为二，兼具长短两种形态。
最近一段时间，特蕾西一直在用这件实验品战斗，已经摸清了功能，无论长短均是得心应手，战斗习惯也从偏向海战，渐渐适应了城市内复杂地形容易出现的追逐拉锯战，若不是此，她绝对不会有信心停下脚步，主动迎战。
蔚蓝色眸子一扫，没有看到其他追兵，沿途留下尚未被破坏的丝线也未有多余反馈，特蕾西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跑得太快，你的下属哪去了？”
“就你一个人，也敢追这么紧？”
轻蔑之色不予言表，“惩戒骑士”完全不理会特蕾西的言语挑衅，行动快过思考。
藏在其双目内的精神穿刺猛然迸发，“疾病中将”的防备在这突然发难的攻击前如同纸屑，不待特蕾西有所反应，她被汗水粘在一起的裙子表面已然烧起黑色火焰。
诅咒之火静谧燃烧，粉碎了“惩戒骑士”的攻击，也勾起了主人的怒火。
面目骤然狰狞，特蕾西手掌燃烧黑炎，诅咒与冰霜同时给扩散，缠绕着阵阵寒气的剔透冰晶瞬间覆盖黑棒组成的短枪，将这件兵器的长度足足延长了一倍，黑炎则在寒冰的基础上，为长枪本就尖锐的矛头又赋予了几分致命。伴随着长枪成型，特蕾西猛地挥起右臂，瞄准“惩戒骑士”的脖颈，如丢标枪一般，将锋利狠狠送出。
眼看着形状古怪的锋利之物在破风声的裹挟中迎面袭来，“惩戒骑士”半步撤退，拉开距离，同时猛地下砸手肘、提起膝盖，另一只空闲的手掌腾起金色，准备肉身强行截停长枪的同时，颁布律法消弱敌人。
“此地禁止飞行物存在！”
律法成型，保持高速的长枪瞬间失去了动力，本该刺入“惩戒骑士”身体的枪头，也被“惩戒骑士”的手肘和膝盖死死夹住。
一个照面，特蕾西似乎就失去了趁手的兵器，陷入了劣势。
但“疾病中将”那兜帽下只露出一半的脸上，愈发恶劣的笑容，令“惩戒骑士”知道：一切还没结束，绝没有这么简单。
下一次攻击会从哪里？
闪电再一次凝聚的双目高速移动，试图寻找藏在暗处的危险，为保险起见，又颁布了新的限制性律令，但“惩戒骑士”显然没太多对付“魔女”的经验，以至于把注意力几乎全部放在了远处，而忽略了眼前。
他提防偷袭的同时，新一轮的攻击刚刚在掌心成型，却不料已经受他控制的长枪，竟夺回了活力，枪尖上油尽灯枯的漆黑猛然爆发。
叩握枪身的手掌躲闪不及，染上了紫黑色的诅咒，将长枪大力扔出，“惩戒骑士”连连躲闪，可已经晚了，低伏身体的特蕾西双腿发力，几步踏过两人之间不算短的空隙，同时右手狠狠向身旁一扯，透明的丝线随之而动。
晶莹蛛丝被火焰点燃，半空中被丢出即将自然落体的长枪恢复动力，这时“惩戒骑士”才发现，长枪尾部的冰晶中，竟然冻住了一段透明的蛛丝。
他有心防御，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奈何以半月形弧线斩来的燃火长枪速度太快，凭经验看，很难跑出攻击范围了。
不过“惩戒骑士”并不慌张，有条不紊发动“审讯者”能力强化防御的同时，也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律令的有效范围其实很广，就拿刚才他颁布的“禁止飞行物存在”一条来说，只要滞空时间超过人类正常起跳能保持的极限，就都会被判定为飞行物，而丝线扯动的长枪，早就超过时限了。
和“法官”的律令不同，“惩戒骑士”的律令除了限制，还体现在惩戒，凡违背者都会受到已成型律令的伤害。
“惩戒！”
喝声落下，借由无形蛛丝牵动长枪和火焰交叉攻击“惩戒骑士”的特蕾西身体一重，双腿顿时失去了力量，膝盖重重砸下。
难以反抗的重量向她压下，身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哀鸣，受她控制的蛛丝也尽数断裂，长枪再次失去牵引，没了向前的动力。
金属掉落地面翻滚的响动在下水道内清晰可闻，面朝地面被死死压制的特蕾西勉力挣扎，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惩戒”的掌控。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甚至能从余光瞥到逐渐放大的，“惩戒骑士”的双腿，看清楚摇摆的黑色裤腿和一步一个水花的皮靴。
“真无赖啊。”
似乎放弃了挣扎，不再动弹的特蕾西小声抱怨着。
她努力将瞳孔凑向眼角，想看清“惩戒骑士”的面庞，但这份主动却并未得到回应，站在法律一边的卫道士没有承情。
就像所担任的职位一般，沉默不喜言语的“惩戒骑士”从头到尾就没有理会特蕾西的打算，除了最开始的劝降和通告，便再未说过一句话。
在他看来，特蕾西这种标准的魔女，见不得光的下贱刺客，就像他们现在身处的下水道一样，只配留在地底发烂发臭。
目光中跃动的闪电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可怖刑具的实体化，“审讯者”能做的可不只有已经沦为刻板印象的精神穿透，凭空制造审讯工具也是强项。
那是一把烧红的烙铁和一具镣铐，目视着看似无力反抗的特蕾西，“惩戒骑士”异常稳健。
他没有因敌人的表象被迷惑，并不打算先加装镣铐，而是高高举起了烙铁，瞄准了特蕾西的脖颈，打算对“刺客”施以最后一击，彻底废掉“刺客”的行动能力。
其速度之快，用力之猛，受创不浅的特蕾西根本来不及躲避，更别谈反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攻击降临，“惩戒骑士”也是这么判断的。
然而，超乎预料的是，一道突然崛起的阴影挡在了两人之间，替特蕾西承受住了致命的攻击。
半活化，基本具备自我意识，刚刚萌生微弱智慧，没有丝毫防备的阴影被烧红烙铁击中，过分的热量把虚无的影子烫出了蒸汽和焦糊味道，强烈的灼痛险些直接烧穿阴影不算稳定的身体。
什么！
这完全在“惩戒骑士”的预期之外。
他紧忙举起另一只握紧成拳的手，颁布新律令的同时狠狠砸下，可动作还没做到一半，他就感到自己的肺部也好像撕开了一个口子，像是有火焰在烧。
“惩戒骑士”一下失去了力气，死命咳嗽，发黑的污血一口接一口，不断往外吐。
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追击的是更高级的“痛苦魔女”，而非“欢愉”。
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想当然或疏忽，谁能想到，“刺客”竟会在被包围的情况下有意留手，放弃身为“魔女”最趁手的武器，转而玩弄火焰和兵器。
长时间的追击中，特蕾西一直在沿途释放潜伏期较长、不会立刻发作的病毒，为的就是这一刻。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局势优劣来回转变了数次，随着“惩戒骑士”倒下，“疾病中将”不再伪装，站起了起来。
“我是该感谢你，还是嘲笑你呢？”
“本来我还发愁怎么解决封印物的负面效果，没想到啊……”
她握着长枪，俯视饱受疾病折磨，但还保留了一定行动能力的“惩戒骑士”，硬是忍住了动手的冲动。
“算你好运。”
留在远处的丝线被隔断了，“惩戒骑士”的援兵已到，不宜继续下手。
“猎人”么，要学会审时度势……抱着平和的心态，特蕾西步步后退，融入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