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番外:你们想看的诡周秘史
……
当悲鸣在高天回响,黑色的皇帝崛起于山谷,一个崭新的国家从无到有建立,人们暂时遗忘了致命的大灾变,满怀期待准备开启新生活时,总有那么几个人,还沉浸在故去的旧时光中。
芙兰·弗雷格拉怀念父神犹在的纷乱年代。
祂从不渴望和平,杀戮镌刻在祂复杂的基因链上,每一头魔狼降临世界,睁开双眼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追寻猎物。
像安提戈努斯那般的戏剧爱好者,终究是少数。
令人惋惜的是,“毁灭者”统治大地的岁月已然故去,其实除了绝对的疯子,没有谁会怀念朝不保夕的危险,平和的发展,是绝大多数生命所希望的。
于是,芙兰·弗雷格拉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被抛弃的守旧者,没有人会顾及他们的感受。
幸运的是,即使在秩序被塑造的新纪元,世界依然逃不过战争的魔爪,大大小小的冲突爆发在大陆和海洋各处,仓促登基的新神渴求与力量匹配的地位,并为此掀起了一场又一场不义之战。
这是天然的乐园,在战场上,芙兰随意解放天性也不会受到职责。
祂所在阵营的,孱弱的普通人,那些像虫子一般,杀死又很快会繁衍超过原本数量的锚点,反而称祂为圣洁的天使,是神圣陛下的利刃,是帝国的保护神。
如此可笑,谁需要他们的歌颂,这些锚点存在的唯一价值,除了服侍、衬托祂的伟大,稳定祂的精神不被混沌吞噬,难道还有别用吗?
傲慢的“毁灭者”之女是固执的,与祂的兄弟不同,祂信奉在旧日被称作社会达尔文的一套主义,弱肉强食是祂享乐人生的信条。
造物主的陨落于绝大多跌坐于天国光辉下的天使为噩兆,可于祂,简直是天然的福音,只是祂不能喧嚣,不能向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孤独的品味是对祂的惩罚。
一个具有绝对压制力的象征倒塌,不意味另一个崭新的必须立刻取而代之,总之,当下的时局,还是颇得祂心意的。
唯有一点……唯有一点……
单纯杀戮满足不了祂的贪婪,祂必须寻找更多的刺激,否则祂敏锐的感官总有一天会生锈,使祂堕落,使祂平庸。
恐惧日夜纠缠,永无止尽的折磨下,渐渐的,祂变得偏执,变得冲动、易怒,直到祂完全迷失了方向,直到……
祂寻上了新的猎物。
……
“黑皇帝”所罗门加冕的那天,整个北大陆举国欢庆,所有贵族向新都圣密隆朝拜,几乎所有神话生物都到场了,连和帝国为敌的六神也派了代表。
按理来说,作为密切合作伙伴,真实造物主和“诡秘之神”应做得更多。
所罗门皇帝陛下在御座两侧,亲自打造了供两位盟友歇息的同等规格的座椅,祂期待一场盛大的政治演出,把三人的关系拉得更近,让整个世界看到。
祂等了很久,最终却只等来了被推来搪塞的代表。
“命运天使”乌洛琉斯深表歉意,“影武者”安提戈努斯随后,深陷羞恼的皇帝怒视二者,踟蹰半天也说不出半点问责之言。
因为祂知道,帝国的稳固离不开这两个盟友,况且一位皇帝,一位序列零,去和一个天使之王、一个天使发火,岂不是太掉面子。
一时的尴尬惊到了许多人,贵族们不敢冒进,只在私下窃窃私语,六神的使节彼此交换着窃喜,而隶属旧时代统治者的天使们,各个挂不住面子,似乎都在为主君的任性惭愧。
唯独芙兰,唯独“永夜天使”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遏制不住的惊喜,然后悄悄退出了偌大的宫城,掩去身形不见踪迹。
事实上,造物主的幼子,“时天使”阿蒙注意到了祂的小动作,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时天使”并未阻拦。
这位神子悄悄走到了兄长身边,说出了自造物主陨落后,兄弟二人间的第一句话。
“你说,那头母狼在想什么?”
“空想天使”亚当比弟弟稳重的多。
祂永远淡然的面庞稍稍侧转,清澈如婴孩的铂金色竖瞳往某个方向一扫,注视了两秒。
然后,这位处变不惊的殿下,难得破功了。
阿蒙敢发誓,祂绝对看到“偏执狂”的扑克脸崩了那么一下,尽管是比须臾更短的一下下,但绝对是崩掉了。
“空想天使”被自己看到的某种发展可能影响了情绪,这说出去简直令谁都无法相信。
收拾情绪,开口时,“空想天使”亚当的嗓音至少闷了两个度。
“去找‘诡秘’。”
……
芙兰·弗雷格拉很好奇。
造物主不来参礼就算了,大家都知道祂复活后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比芙兰姐弟的父亲“毁灭者”弗雷格拉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诡秘之神”呢?
这位可是以一贯的冷静和果敢著称。
祂竟然会在促进同盟感情的重要场合缺席……是突遇棘手的问题,还是闹了小脾气?
这疑问诞生的一刻起,芙兰的心底便如百抓挠心,火辣辣的瘙痒使祂坐立难安。
祂必须去,必须亲眼看到真相,否则……
一路疾驰,等真的到“诡秘之神”于人间的寝宫门前时,芙兰退缩了。
祂能感受到,那股盘踞在不对称建筑物内的危险气息。
其实,祂单是想试试,没想过找死。
不管是遇上了麻烦,还是心情差到不愿见人,“诡秘之神”都应该选择待在隐秘的“源堡”,这处所罗门慷慨赠予的宫殿,在之前一直是摆设来着。
难道主真的只是看不惯所罗门,在给“黑皇帝”甩脸色?
芙兰心里打着鼓,卡在门前进退不得。
祂对抗着理智,感性又不敢突破生物本能发出的警告。
就在祂即将战胜寻求快感和刺激的欲望,准备离开时,里面那个危险的怪物,反倒先坐不住了。
……
再睁眼,入目是一片刀劈斧砍痕迹凌乱相交的黑曜石墙壁,此间的主人,千面的神祗倚坐在上,居高临下俯视冒失惊扰祂的女孩。
没错,芙兰和安提戈努斯是老牌天使中,少数从年龄上能被“诡秘之神”叫一声孩子的。
祂们降生的年代靠后,比“诡秘之神”小了六百年左右。
恍惚又无可奈何,主召见了自己,却一言不发,面对诡异的沉默,还算善于交际的芙兰哑火了。
祂一开始只敢盯着地面,压抑的氛围围堵了四面八方,逼迫祂回忆着刚跟随“诡秘之神”时,颠沛流离的奔波时光。
祂和安提戈努斯,在主这里最初的身份,是宠物。
后来祂们学会了变成人形,才晋升为仆人……嗯,说好听点是仆人,虽然“诡秘之神”也是这么强调的,可在芙兰的认知里,仆人和奴隶,并没有绝对的差别。
或者说,在混乱的第二纪,除了血族会奖励听话的奴隶一个名为“仆人”的别致称号,别的种族都没有这般闲情雅致。
也就是造物主开始收回权柄后,祂们姐弟的待遇才好了许多。
那时“诡秘之神”的精神得到了妥善治疗,基本恢复了理智和感性,不再用死物一般的目光注视万物,祂们姐弟沾了主人精神渐渐拟人的光,也算是升职加薪,得到了“编制”。
呼……对啊!
芙兰柔顺长发下,同为黑色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我都得到“编制”了——祂不知道“编制”的意思,主是这么说的,造物主也曾多次使用这个单词——我干嘛还把自己缩成鹌鹑。
祂抬起头,打算随便找个理由,不求骗过“诡秘之神”,只想灵界之主该不会和祂一般见识,有了台阶多半会放祂离开。
但蹩脚的借口刚到嘴边,芙兰就再没机会把它说出口。
顺着粗制长袍的褶皱蜿蜒向上,待到视觉中出现一片病态的惨白和几分黑色,算是半头野兽的芙兰,捕捉到了一缕凝固的、呆滞的哀伤。
这种情绪,是祂从未见过,又或者说,是祂过去从未在意过的。
哀伤,在魔狼的世界里并不存在,它是弱小生物的代名词,而弱小生物和猎物连接着等号,没人会关心即将被自己吞入腹中的食物在想什么。
但当这种过去芙兰看不起的懦弱情思,出现在祂唯一的主人身上时,祂便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
“主?”
祂的咽喉微微震动,恐惧和求知混杂在一起,手忙脚乱的仓促下,竟发出了近乎犬吠似的呜咽。
“永夜天使”大意下的丑态吸引了沉浸在负面情绪,端坐于高座之上的“雕塑”的注意。
病态惨白上幽暗无光的两颗眼球木木一转,锁定了台下发抖的狼犬。
“我记得,今天是所罗门的登基大典?”
今天当然不是所罗门真正的登基仪式,不过是庆祝皇帝一统北大陆后,补办的欢庆典礼。
两只黑色的,略有些尖锐的犬耳动了动,芙兰稍低下头,用头发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或许是一个人关了太久,“诡秘之神”好像丧失了部分语言能力,不算繁琐的一个短句,拖了几秒才说完。
“我看……”芙兰小心掐了下自己,“所罗门见您和造物主都没有出席典礼,怕是有意外状况发生,打算派人来看看……”
“派人看看?”
“诡秘之神”毫不掩饰笑里的讥嘲。
好歹在文明世界生活了这么久,芙兰也不再是刚迈出群山,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野狼。
祂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稳着嗓音道。
“乌洛琉斯回拒了所罗门,但安提柯放心不下,祂脱不开身,只能拜托我来看看。”
说着,芙兰小心翼翼抬起头,用那双几乎不会伪装,把许多心思明明白白展示在外的眸子,朝上首的神眨了眨。
“主人,是什么在困扰着您?”
“下一步的方向。”
很显然,“诡秘之神”不想谈及心事。
祂从身下的庞大石椅离开,长袍洒落在地。
“不用在意所罗门的感受,回去吧。”
“但祂现在不是我们重要的盟友吗?”
饶是芙兰,也学会了人类的创造,装作一本正经有时候真的很好用。
本欲直接进入内殿的“诡秘之神”驻足在大理石高背椅旁,手掌搭在石椅的扶手上,背对着自己的天使。
“现在,我们的确和祂是盟友,但我们没有义务配合祂的政治演出。”
灵界之主略带嘶哑的声音从不对称大殿的穹顶降下。
“如果祂想借着我们两个人给自己涨光,那祂最好最开始就做好丢面子的准备。”
“这……”
芙兰怯着身子。
“会不会太过了?”
“过?”
“你是指过火,怕激怒祂吗?”
长袍下腰背单薄的男人回过头,无底的双目将半人半兽的天使整个笼罩。
祂过于惨白的脸色,以至于芙兰尽管努力避开,还能留意到皮下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
那些纤细的纹路纠缠在“诡秘之神”两瓣同样缺少血色的嘴唇边,像是把唇角生生向外撕裂了两个度。
“希兰·所罗门还没有资格支使祂宣誓效忠的造物主。”
若是平时,“诡秘之神”哪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祂总是委婉,是习惯示弱和把自己伪装成默默无闻的一方。
这也是最开始,芙兰总觉得在祂手下混,生命仿佛缺了些什么,提不起动力的缘故。
祂默默等待着,相信突然的爆发只是“诡秘之神”的一时气话,后面肯定会跟上或补充、或反转的内容。
可惜的是,祂没能等来。
灵界之主依旧保持着莫名的盛怒。
祂像是终于找到了借口的孩子,要一次性把怒火全部撒在一个无辜者身上,要伸出自己稚嫩的手指,碾死恰好路过祂面前的飞虫。
“从最开始,‘天启’就没看好祂。”
“祂不过是个捡漏的小人,是个享受巨人尸骸的蛆虫,也好意思让‘天启’亲自为祂祝贺,坐在次位上,以衬托祂的权威?”
“祂难道不清楚‘天启’现在的情况吗?”
“不!”
“祂比谁都清楚,所以祂才会假惺惺的提出同盟,把皇帝置于造物主之上!”
“希兰·所罗门……”
那股怒火最终没有漫开,盛怒中,猛然回神的“诡秘之神”发现了,被陡增的压力绊倒在地,跪伏在地上,几乎不能自己的芙兰。
祂匆匆强迫本体冷静,亲自走下了台阶,去搀扶跟随祂最早的天使之一。
……
那只手是颤抖的,一时多了分愧疚的周明瑞没能分辨出颤抖的源头。
是惶恐,是战栗,还是更复杂的其他?
这或许只有芙兰·弗雷格拉本人清楚,而隐藏在阴影和长发之下的,偏偏是谁也料不到的,说不清缘由的,扭曲的兴奋。
百无聊赖的“永夜天使”,发现了新的猎物。
……
希兰王,帮助所罗门建立圣殿的国王,也就是故事的配角。
芙兰的感情动机其实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慕强。
祂以前觉得诡周太保守了,现在造物主没了,诡周必须顶在前面,改改作风,新风格很符合芙兰的口味,加上祂对刺激的追求,这份挑战刚刚好。
结果大家也清楚,“永夜天使”通关万年母胎solo,小小周明瑞轻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