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致新世界不吃肉的猫头鹰

第360章 古堡惊魂

或许是因为雾气太浓的缘故,荒废城堡阴湿的走廊上,光线显得格外昏沉。

长满青苔的墙壁上,大量干涸的粘稠血迹以诡异、狂乱的线条游走,仿佛在勾勒着一张张来自于地狱的,邪恶而怪诞的恐怖画作。

它们的存在,如有一个枉死的怨魂,抱着不甘游荡在这片废土上,向误入此地的来者倾诉着,这里曾发生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阿尔摩那踱步在这片处处充盈着吊诡的走廊上,一片死寂间,唯有他和同伴微弱的呼吸声回响。

不,不应该将伴他左右的这些人称之为同伴。

据阿尔摩那所知,和他一起被送入古堡,送进这座荒废村落的,不止有像他一样的北大陆俘虏,还有些高地人,一些没有加入“玫瑰学派”,在荒野上游荡的独立土匪团伙。

特伦索斯特人告诉他们,他们唯一要做的,是在这片废弃村庄里找到一件不小心被遗失的贵重货物,据说是一具棺材。

只要找到,就能换取未来的自由,无论是留在南大陆,还是拿一笔钱返回北大陆,都任由他们选择。

听起来很诱人,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一个紧俏的名额拼命,毕竟这要求听起来实在太诡异了,太像一个骗局,或者说,这就是一个骗局。

阿尔摩那所在的团被俘了两百人之多,可跟着他一块来的,只有寥寥三十人不到。

原因很简单,大部分人都认为特伦索斯特人是在戏弄他们,编造了一个谎言,更有恶劣者,猜想所谓的“任务”,本身就是一次合法化的屠杀,是用来消耗他们这些俘虏,节省军费开支的手段。

这在北大陆军队中虽说不常见,但也时有发生。

不过阿尔摩那仗着他一直以来的好运,没有和他的大多数同袍一样退缩,他选择赌一把。

这也是他混在一群恶棍、土匪、军痞之间,绕在湿哒哒的石头坟墓里,无头苍蝇般寻找一具棺材的原因。

啪嗒。

阿尔摩那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混在行进的队伍中,如同一个异类,雕塑般静止着,不敢再向前一步。

周围的战俘们仅是瞥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会,也无人询问他的异常,只当他害怕了。

那是血滴落入血泊的声音,阿尔摩那很清楚。

他几乎是个高原人,狩猎和争抢从小便陪伴着他,是他儿时的伙伴,是高原人生活的家常便饭。

有些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水滴落入水泊和血落入另一潭更大的血,声音是不一样的。

胸腔内心脏疯狂加速,抱着故作坚挺的冷静,阿尔摩那缓慢抬头,望向了头顶。

高耸的走廊天顶,一个穿着战俘营统一制服的男人孤单悬挂在那,脖颈处撕开了几条骇人的伤口。

他双目圆睁着,两颗被血丝填满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挤出来,盖着一层白色黏腻的舌头吐得老长,整个头颅憋成了怪异的青紫色,显然是窒息而死,而那脖子上的伤口,自然也就是他最后时刻求生意识的杰作。

但奇怪的是,这被施以绞刑的男子,脖子上并未出现绳索一类的东西,甚至他本人也正是在无物牵引的情况下,违反常理的悬挂在空中。

他在无风的空间中静静摇摆,血滴顺着下垂的四肢流落,在鲜有人能察觉的黑暗中,如若不是血泊的存在,恐怕没人能发现他的惨状。

对了,我们不是第一支出发的小队……阿尔摩那把脚步往后移动,他多年狩猎积攒的经验在警告他,某种危险正在靠近。

他记得负责押送他们来到古堡的,那个长相阴柔酷似女性的特伦索斯特人,特意将他们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人数很少,最先进入古堡,说是为了摸清古堡当下的情况;而另一部分,也就是他们,六十六人的队伍第二批进入,负责主要探索。

直觉告诉他,六十六并不是个吉利的数字,这在教会宣传的理念中,通常意味着堕落和邪恶。

“这是什么玩意?”

突来的疑问打断了阿尔摩那的思考。

一个不知道从哪找了身黑袍子披上的战俘,摸着一堵突兀出现在走廊中部的巨幅油画,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显然他是个老兵,一个倔强到没有把肩章上缴,而是想办法藏了起来,现在又拿出挂在了肩上,以震慑同行其他战俘的老兵。

“谁知道,要是没发霉,应该还挺值钱的。”

另一个战俘凑上前,扫了墙上的巨幅油画几眼,好像是嫌脏,没有上手。

“哈,谁问值不值钱了。”老兵俘虏笑了笑,“你们看不出来吗?这幅画后面应该是空的。”

老兵敲了敲油画旁边的墙壁。

“仔细听,后面有风声。”

“真假?”

原本只是观望的俘虏一下来了精神,伸手便要将油画摘下。

老兵并未阻止他的行为,他冷眼目视着另外几个蠢蠢欲动的“同伴”闻声后靠来,然后不留痕迹的往后拉开。

他当然能猜到这群混蛋们在想什么。

任务目标是一口棺材,先不说是不是特伦索斯特人在耍他们,不过既然寻找棺材会被当作目标提出,那就说明这口棺材绝不会大大方方的摆在某个地方,就等着他们搬走,一定是被藏起来了。

油画后面是空的,有一个不小的空间,这说明了什么?

有可能棺材就藏在油画后面。

可谁又知道油画后面就一定是棺材,而不是别的什么呢?

腐烂一半的油画被卸下,露出了一个足以成年人通过的巨大空洞。

“是条密道!”

最先搬运油画的俘虏嗓音顿时兴奋,他甚至把头伸进了空洞,想要一探究竟。

“妈的,别看了吧,先去找火把。”

后面跟着帮忙的一个人本能感觉有些不妥,他望着黑洞洞的空旷圆形,一时觉得仿佛在凝视无底的悬崖,一时又觉得是在和某个栖息了可怖野兽的山洞巢穴对视。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拉走头仍埋在洞里的俘虏,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只见一个粗壮的棕色猛地从黑洞里钻了出来。

下一秒,张望的俘虏霎时窜进了洞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无数温热的殷红,像是果实遭遇重压爆炸崩出汁液,染红了洞口,甚至溅到了天花板上。

好似巨兽咀嚼食物的恐怖声音在空洞内回响,更多的鲜血不断顺着洞口流出,方才还齐心搬运画作的俘虏们,顿时作鸟兽散,而早有准备的老兵和阿尔摩那,则更是拔腿便跑,往着来时的路奔去。被变故吓到怔住的另几个俘虏此时也反过了劲儿,但为时已晚,还不等他们有所实际行动,那盘踞在空洞内的怪物已然出巢。

沾着浓郁腥臭味的红色爪子捏碎了洞口处的砖石,一头身高超过三米,体型修长纤细,有别于一般野兽粗犷,隐隐表现出些许美感的“狼人”,舒展了身躯。

她的眼睛被鲜红与深紫填满,闪烁着理性的光芒,但更多的是冰冷和淡漠。

“狼人”的出现彻底吓傻了俘虏们,他们瘫坐在地,在看到串在“狼人”锋利爪子上,仿佛被啃咬过的无头尸体后,便失去了逃跑的勇气。

几个来自不同地区,有着不同信仰的俘虏,各自呼唤着信仰神灵的名号,抹着鼻涕和眼泪,诵念着祂们的尊名,恳求救赎的降临。

在被俘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表现的如此虔诚。

“狼人”冷漠环视着他们,露出洁白的獠牙,似乎想要开口。

她思考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这一打算,转而抬起了左手。

那里一张古怪的透明人皮包裹了她的手掌,掌心处一张嘴巴正咧着牙,舌头甩来甩去,品尝着空气中的血腥味。

随着“狼人”左手抬起,沉醉于久违无限制杀戮的人皮手套立刻给出了反应。

它先是收敛了放纵的姿态,拟人化的舔了舔牙齿,然后其中一个手指便腾起了铂金色的光芒,整个手套也随之仿佛黄金铸就,披上了一层不可违抗的威严外衣。

无形的锁链瞬间束缚了瘫倒在地,被恐惧支配的几个俘虏,剥夺了他们行动的权利。

本以为将要死亡的俘虏们,此时也渐渐找回了点思考能力。

他们发现“狼人”并非要生吞活剥了他们,而且表现得也不像是无法交流的疯狂野兽,似乎是有理智存在的。

于是,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俘虏鼓起勇气张开了嘴。

他带着难看的谄媚笑容,准备说些求饶、讨好一类的话,妄图用哄骗的伎俩,换取一个求生的机会。

但“狼人”并没有给他尝试的权利。

瞳孔鲜红掺杂深紫的她猛地抬起后足,一脚踏碎了那人的头颅,红黄白混杂的粘稠液体霎时炸开。

这残暴的一幕浇灭了俘虏们最后一点侥幸心理,然而等待他们的恐惧尚未结束。

“狼人”从厚重的毛发里摸出了一枚古铜色的哨子,她小心捏着这精巧的物件,吹响了它。

没有尖锐的哨声响起,取而代之的一阵阴冷的寒风,封闭的潮湿走廊上色彩顿时鲜艳,无数白骨从天花板落下,如同一个个倒悬的喷泉,骸骨拼接而成的巨大人形挣扎着从亡者的世界爬出,其夸张的身形哪怕蜷缩着,仍填满了走廊地板到天花板之间的距离。

为首的骷髅向“狼人”所在的方向轻轻颔首,旋即转过头颅,用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双眼,扫过了地上的俘虏。

它们狰狞的外形与黑夜教会神话中,侍奉黑夜女神的死亡使者有些相似之处,而俘虏中又不乏黑夜的信徒,这便造成了一种误会。

被捆住手脚的一名俘虏大声哭喊着,向“死亡使者”们求饶,不停忏悔着他一生中所行的恶事,讲到一半又如反悔似的,讲起他所做过的善事。

他记得女神是教导信徒崇善,都当好人的。

而这黑夜信徒的行为,也激起了其他人的反应,各家信徒纷纷开始求饶,把面前的骷髅和“狼人”当作了某个神灵的眷属,希望说动这些神使,换取一个不太痛苦的死亡,一个死后不用受尽折磨的机会。

可他们没有意料到,白骨骷髅们对他们的真情流露相当不屑,甚至可以说是无视。

骷髅眼窝中的火焰愈发燃烧盛大,但它没有擅自行动,而是如受到的吩咐那般,看向了“狼人”,请示下一步该如何。

俘虏们也察觉到了骷髅的行为,又紧忙蛄蛹着转向了“狼人”所在的方向,大声忏悔起来。

她目视着他们,安静目视着。

忽然,“狼人”手臂上的毛发齐齐向一侧卧倒,叫的最欢的一个俘虏双腿膝盖以下瞬间断裂。

“狼人”不耐烦的别过了脑袋,安静旁观的骷髅也知趣动手。

它们拖住了俘虏们,属于冥界的寒冷开始侵入这些凡人的尸体,极为缓慢,不至于让他们立刻死亡。

而已经被打上死刑印记的俘虏们,仍没有放弃求生的机会。

他们死盯着“狼人”消失的背影,绝望与对未来的恐惧,蔓延开来。

……

“你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

凄厉的尖叫和哀嚎渐渐远去,走廊中,死命奔逃的老兵拉住同样喘着粗气的阿尔摩那,低声问道。

“妈的,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阿尔摩那不敢依靠任何墙壁,他艰难的从老兵的手里挣脱,双手撑着膝盖,身体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可能倒下。

“妈的,小东西,还敢骂我。”

老兵毫不示弱的还嘴。

“你……你是个,屠夫……”阿尔摩那道。

“屠夫?我怎么就是屠夫了?”老兵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笑容,“我可什么也,没做。”

“没做?”

阿尔摩那顿时抬高声音,又立刻后悔,后怕的扫了眼方才跑来的方向,盯着黑暗好一会儿,才用压低的嗓音咒骂道。

“如果不是你这个混蛋,这个小人,那些人根本,根本,不会死。”

“是你,骗了他们,你自己,发现了那个洞,骗他们去,送死。”

松开膝盖,老兵深吸了一口气,呼吸正常了许多。

他盯着仍在喘息的阿尔摩那,本就带有弧度的嘴角多出了一份讥意。

……

“傻小子。”

“他们不死,换你死,还是我死?”

“我可从没说过,那个洞必须要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