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误打误撞
“您是说，您需要我帮您运一具尸体去南大陆？”
佛尔思祈祷是自己听错了。
她实在无法将尸体和什么正常仪式联想到一起，在她的认知中，凡是和尸体相关的仪式，往往都象征着堕落、腐化、邪祟，只有最极端的邪神倡导的宗教行为中，才会出现尸体的影子。
“世界”先生是造物主的神使，他的朋友大概也是教会出身，肯定不会触及造物主亲自划定的红线……不过尸体，他们需要尸体，难道是要用在某种晋升仪式里？
还跟随她的老师多里安·亚伯拉罕学习的时候，这位亚伯拉罕家族的长者曾偶然对佛尔思提到过，随着序列提升，非凡道路的残酷也会愈发真实的表现在非凡者面前，过去仍被信仰、冲动等等蒙蔽的血淋淋，将会褪去伪装，不加掩饰的揭开非凡道路吃人的本质。
许多途径的晋升仪式，其本身便是亵渎的。
这无关途径外显是否崇高神圣，纵使帝国的主要信仰之一——“诡秘之神”所直接掌握的“占卜家”途径，在跨越迈向神性一步时，也要踩着另一个圣者的尸首。
可是为什么“世界”先生要给我这么一件委托？
我的序列不够，资历也不够，即使是死了的半神，剔除了非凡特性，她的尸体也算得上价值连城，由我来参与运送？
我能做什么？
若是真遇上了风险，我除了惊恐的叫上一两声，什么都做不了……佛尔思虽疑惑，但面对“世界”不容拒绝的目光，最终只能甩开忧虑，颇为缓慢的点了下头。
原来“绝望夜莺”的尸体在他们手里……
相比胡思乱想的“魔术师”，特蕾茜更在意那具尸体本来的身份。
虽说同为“魔女教派”的成员，可在贝克兰德大雾霾彻底失败之前，特蕾茜连其真正的负责人是谁都不知道。
也就是“绝望夜莺”死亡后，她才从教派里一些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姐妹”处，听说了这位圣者的死亡。
看来“绝望夜莺”的特性也落在了他们手里……特蕾茜用自认为隐蔽的视线扫了眼最下方的“世界”，终究没鼓起勇气，询问那份特性的下落。
毕竟在加入特伦索斯特阵营后，她便接触到了更多的知识，也知晓了除了最初选择的途径外，还有别的道路供她选择。
对她来说，恢复本来的性别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到了无可选择的地步，她才会考虑继续于“魔女”道路上走下去。
想到这，她不由又焦躁起来。
说实话，若不是血脉的束缚，她早就想彻底斩断和“魔女教派”的关系，完全投入特伦索斯特之下，去“战争之红”或情报部任职了。
但她很清楚，只要她的母亲，“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可能迎来真正的自由。
而且她的母亲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罗斯德战争期间，她在拜亚姆停留了太久，虽说她已经对“黑死号”上的船员进行了一次清洗，可她仍不可能完全遮蔽母亲的耳目。
她的母亲或许已察觉到她的摇摆，意识到她正尝试脱离“原初魔女”的影响，背弃从小被灌输的信仰。
当她的母亲确定这一猜测的那天，她或许就会迎来死亡……
除非……
“‘世界’先生。”
克莱恩操纵“世界”，闻声望向“战车”特蕾茜。
他投去探寻的目光，等待“战车”将要给出的下文。
“我想设计一场假死。”
特蕾茜并未直接继续，而是先向最上首的“愚者”申请了私下交流，由会议召集者屏蔽了除她、“世界”和“倒吊人”以外的听觉后，才解释起一直困扰她的，她担忧的可能。
“所以，你认为只有假死，才能帮助你尽快摆脱‘不老魔女’卡特琳娜的控制？”
克莱恩反问道。
“是的。”特蕾茜微微颔首，“她从未信任过我，我也曾忤逆过她的命令，虽说在她看来，我的反抗更多是青春期孩童的叛逆，是无伤大雅的闹别扭。”
“但我想，总有一天，她会意识到我真正的想法，而到了那时候……”
特蕾茜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尽可能地真诚。
“到了那时候，我想我也就失去了我的价值，无法再为‘愚者’先生，为造物主服务。”
为造物主服务……“世界”的嘴角颇为生硬的勾起了一点弧度。
这戏谑的一抹被细心藏于浓厚灰雾之中，并未被特蕾茜察觉，可忽来的沉默，还是令本就不安的特蕾茜更为悚惶。
“世界”没有直接应下特蕾茜的请求。
他反而转过头把目光放在了，仍徘徊迷茫于患得患失的“倒吊人”上。
“阿尔杰。”
这一次，他没有称呼代号。
“……v先生。”
阿尔杰下意识便要起身，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他还在“愚者”的宫殿内，还在灰雾之上，遏制住了双腿的冲动。
“您有什么吩咐？”
目视着阿尔杰局促的模样，克莱恩有些无奈。
“不是吩咐，我们只是在商量。”克莱恩耐心说道，“我现在的重心在南大陆，高地和拜朗哪一个都不会允许我分出更多的心思，所以特蕾茜的想法，只能由你们两个来完善，去想办法实施。”
“要是一切顺利，这对你们两个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一次更进一步的机会。”
更进一步的机会……这话如同某种钥匙，打开了阿尔杰因恐惧和纠结而封闭的心墙。
常以谦恭姿态示人，实际本性倨傲、野心勃勃的阿尔杰霎时便摆脱了颓废，强迫自己灵光的大脑高速转动。
“您的意思是，由我来‘击杀’特蕾茜？”
长桌斜对面传来一声不加掩饰的轻声嗤笑，阿尔杰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灼灼目光钉在“世界”那轮廓模糊的面容上，等待着答案。
“不，不可能交给你一个人来做。”克莱恩摇了摇头，“你本身的身份也有问题，风暴教会或许不会多在意你，但那是你甘愿隐姓埋名的前提下。”
“如果你‘杀死’了特蕾茜，成为处决海盗将军的大名人，我想风暴的信徒们很快会想起来，他们还有一个叛徒流落在外。”
“那些极端狂热分子和‘代罚者’内和你一样渴望功勋的少壮派，会很乐意对你展开追杀，围追堵截……”
“就算你不久就能晋升序列五，你有信心从他们的手里活下来吗？”这……阿尔杰一时语塞。
他知道“世界”所讲的都为现实。
“不过，也不是说就完全没有办法了。”克莱恩突然话锋一转，语调变得玩味，“你们可以再找一个盟友，一个愿意背上名声，得到‘疾病中将’终结者称号的伙伴。”
“这样一来，功劳还是你们的，你们也都能解决各自的麻烦，说不定还能获得一份额外的人情。”
找个盟友？
特蕾茜觉得“世界”的办法不无道理，她脑海里也立刻蹦出了一个合适的名字。
“嘉德丽雅如何，她上次和我就有合作，而且看她的意思，她也希望得到帝国的庇护。”
对于特蕾茜提出的人选，克莱恩初来还有些惊讶，仔细想一想后，又发现切实可行。
如果我没记错，“星之上将”嘉德丽雅和罗塞尔的女儿贝尔纳黛仍保持着联系，所谓她们破裂、反目成仇的传闻，多半是为了糊弄“摩斯苦修会”和其他人。
“可以。”
受克莱恩操纵的“世界”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特蕾茜的办法。
随着私下交流结束，“愚者”解除了对其余成员的屏蔽，而接下来本应进行的交易环节，碍于大部分成员不是刚晋升不久，就还是在忙于消化，只有“月亮”埃姆林一人锲而不舍地求购“魔药教授”的特性，该环节只能流产，自动顺延到自由交流环节。
“各位，我已经返回了白银城。”
小“太阳”戴里克举了下手道。
“首席和山门城的首领约定，要在下一个星期组建一支远行队伍，去探索先前在山门城附近发现的‘恶魔’留下的踪迹，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报名。”
在神弃之地活动的“恶魔”？
特蕾茜抱着不小的兴趣，第一个回应道。
“我记得你的序列并不高，你了解‘恶魔’的弱点吗？”
“我不了解。”戴里克悻悻摇头。
“未知往往等同于危险，在你真正成为中序列之前，我不认为和‘恶魔’做敌人是个成熟的选择。”
借着刚刚和“世界”交流的功夫，“倒吊人”阿尔杰自认为摸清了“愚者”的部分态度，确定不会被降下惩罚后，又积极融入到聚会讨论中。
在他看来，“世界”就代表了“愚者”，至少在这个聚会中如此。
“我最近有阅读‘恶魔’相关的书籍，也请教过经验丰富的战士……”
戴里克似乎不愿放弃磨砺自我的机会，哪怕他潜意识已经认同了“倒吊人”的观点。
“经验和认识是理论，它们和真正的实践中间还有很大的差距，而完成实践的能力，又是另一个方面，这三者兼备，也无法确保你在和‘恶魔’的搏斗中安然无恙。”
阿尔杰的劝说语重心长。
“‘太阳’途径在低序列更侧重于辅助而非正面战斗，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连完备的经验和认识都不具备，又该怎么参与到对‘恶魔’的探索与讨伐里？”
“我明白了，谢谢您，‘倒吊人’先生。”
沉默思索了片刻，戴里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不会参与这次探索。”
说着，他刚舒展的面容又变得阴沉。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升我的序列。”
白银城的主要途径是“战士”而非“太阳”，他想要再获得配方和对应的魔药材料，要么去人烟罕至、缺少前人探索的荒野狩猎，要么只能找山门城交换。
可这两种哪一个都不算容易，而且必定要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
提升序列，星星高原上不是有很多行走的非凡特性吗？
不知为什么，克莱恩脑子里突然蹦出了杰利·查拉图的形象，以及这个道德水平堪忧的家伙很可能爆出的言论。
不过这却是提醒了他。
“我可以帮助你。”
他双手交叉在身前，抵住了下巴。
“‘世界’先生，您有‘太阳’途径的配方和材料吗？”
戴里克目光热切道。
要说有，我还真有，“蠕动的饥饿”里就有一份“光之祭司”来着……克莱恩想了想。
趁着高地战争的机会，他打算置换一部分“蠕动的饥饿”放牧的灵魂和能力，但“光之祭司”并不在这一行列中。
他说要帮助“太阳”，指的是另一个渠道……一个，受杰利·查拉图启发想到的渠道。
“可以有，需要些时间，不过不会让你等太久。”克莱恩故意说的模糊了些，“你可以把你需要的材料列一个清单，我来替你搜集。”
“至于报酬……”
克莱恩顿了顿。
“我需要尽可能详细的‘恶魔’途径的记录，不论是弱点、历史，还是对‘恶魔’途径扮演法的总结，晋升对非凡者人格可能产生的影响。”
“总之，和‘恶魔’途径有关的知识，都可以当作报酬交给我，换作你需要的材料和配方。”
“好，我会为您留意的。”
戴里克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应下了“世界”的条件。
在他看来，此时的“世界”简直与慈善家无异，“恶魔”途径的知识在神弃之地远没有那么珍贵，和非凡材料根本不等值。
“恶魔”途径的知识，还不只限于战斗方面？
联想到交流阶段刚开始时“世界”提到的圣者尸体，其余塔罗会成员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只有小“太阳”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世界”是“愚者”先生的眷者，是“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他要那么多“恶魔”相关的资源干什么？
而且他说调取“绝望夜莺”的尸体是为了他的一个朋友，是要用在某个仪式中……佛尔思愈发忐忑不安。
……
不会“世界”先生口中的那个朋友，其实是一头“恶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