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处理杂务
是指塔罗牌的二十二张主牌之一的“战车”？
特蕾茜·佩莱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完全没能理解格尔曼·斯帕罗突然抛出的，意义不明的词汇。
不过结合现在办公室中出现的异象看起来，这一问题本身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无论是冷冽的灰雾，还是隐隐发出难以理解嘶吼的狰狞身影，都在唤醒某些被特蕾茜有意识隐藏的记忆。
黑色的，诡异的，不可升起反抗心理的，超越凡人认知的……记忆。
“您，也拜访过那位‘诡秘之神’的宫殿吗？”
特蕾茜深吸一口气，尝试印证某种可能。
实际上她早该意识到的，在格尔曼·斯帕罗和“星之上将”嘉德丽雅谈话时就该意识到。
所谓的“神前会议”，所谓的受主恩赐的使徒。
场面一时间有点安静，特蕾茜的反应比克莱恩预想的更为冷静，这不得不让他对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海盗将军高看一眼。
唉，其实想想也是，不是所有人都像埃姆林·怀特，不说当初对非凡世界没什么了解的“正义”小姐，“倒吊人”不也在最初的震惊后，立刻接受了现实么……
面对突来的转变，思考片刻后，克莱恩抛弃了提前准备的腹稿。
他想了想，干脆承认道。
“你可以称呼我为‘世界’。”
“主重新将视线投向现实后，选取了一批像我，也像你一样的凡人，赐予他们代号，允许他们定期在主的宫殿内定期召开会议。”
“一个由主亲自见证和主持的，类似非凡者集会的会议。”
“而‘战车’，就是主为你选定的代号。”
这倒没有作假，最初克莱恩并未想到要在特蕾茜正式加入塔罗会之前，挑选出一张主牌作为她的代号，而是“诡秘”先提出了建议。
那是一次算不上预言的预言。
“诡秘之神”告诉克莱恩，如果有兴趣拉拢、招募这位海盗将军，“战车”更契合对方即将在未来踏上的道路。
与“魔女”途径对应的“女皇”牌，反倒和特蕾茜·佩莱的性格与对以后的期望并不适配。
“诡秘之神”赐予我的代号……人之常情，特蕾茜·佩莱在听闻这一消息后，果不其然的宕机了。
她精心捏造出的恭敬态度，还有那份不可作伪的顺从，都被这消息强行打断，蔚蓝色的眼睛内渐渐被空洞填满，嘴巴无意识张开，合并贴近的双腿，在恍惚中不由退后了几步。
幸福悄无声息的降临，直接砸穿了她的理智。
没办法，过去一段时间里，特蕾茜·佩莱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该如何讨好那位神秘的神祗，甚至一度想过用出卖灵魂的方式，来博取“诡秘之神”的信任。
可现在，这位神祗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将参与神前会议的机会交给了她，还顺带亲自为她选好了代号。
好在这份惶惑并未持续太久，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以往的痛苦经历努力提醒着特蕾茜，将她从失神中拽了回来。
对了，在走上非凡者道路前，她的那位母亲也曾伪装成关爱子女的“好妈妈”惺惺作态，用甜言包裹毒药，将她推向了“魔女”的道路，直到她走到“教唆者”，晋升为真正的“女巫”后，才将真相告诉她。
没有无缘无故的馈赠……特蕾茜强压下思绪，脸色恢复了平常，仿佛方才出现在她身上的一切都不过幻觉。
“赞美‘诡秘之神’。”
不得不说，她在胸前勾勒凌乱丝线状形状的手势，比克莱恩自己还要熟练，动作之快令克莱恩愕然。
难道海上讨生活的都懂这一套？
“倒吊人”是，特蕾茜·佩莱也是……不过一想到嘉德丽雅和艾德雯娜的表现，克莱恩又打消了这一猜测。
他清了下嗓子，旋即讲起了正事。
“一般来说，每一位新成员都会先登上主的宫殿，然后由主亲自告知聚会召开的时间和规定。”
“但你显然不同，‘战车’。”
特蕾茜很轻松的接受了克莱恩口中的新名字，点了下头。
“是因为我的遭遇？”
“那次风暴中，我会被主注意到，其实是一场意外？”
或许就像真实造物主的神使一般，神使的人选只会在祂所统御的帝国子民中得出，“诡秘之神”对会议参与者的选拔，也是基于这一范围。
她不怕自己不是最开始就被选中的特殊，其态度之坦然，远超克莱恩对“特蕾茜能脸不红心不跳背叛‘原初魔女’，直接称呼‘诡秘之神’为主”一事接受能力的感叹。
“你可以这么理解。”克莱恩点头道，“毕竟，你过去有别的信仰，而且正如你所说的，你的遭遇完全是一场意外。”
“总之，最开始，主并未将你看作值得培养的信徒，在祂看来，你和许许多多的异端一样，你唯一的价值，也只有充当主观察和了解当下时代的一只耳目，千百个耳目中的一个。”
说到这，克莱恩不得不停顿了片刻。
他扪心自问，自己确实是没有多少当神棍的天赋的，这样的工作还是弗里德里希·查拉图那样八面玲珑的天使更为合适。
不过当下他显然找不到别的帮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道。
“后来你用行动证明了，你和其他被伪信蒙蔽双眼的羔羊不同，你似乎一直在逃避束缚你的邪神，希望投入一个新的信仰？”
即使没有“诡秘”的帮助，克莱恩也意识到了，甚至隐约猜到了特蕾茜之所以不喜“魔女教派”，在和“诡秘之神”搭上线的第一时刻，就表现出背叛态度的原因。
以“魔女教派”的一贯传统来看……办公桌后神使的目光不加掩饰的在海盗将军不算丰腴，但兼顾妩媚和英气，颇具诱人味道的身躯上，升起的不是欲望，而是淡淡的同情和难言。这位“疾病中将”在几年前，或许还是个男的。
察觉到克莱恩需要自己给出解释，特蕾茜深吸一口气，边整理语言，边语速缓慢地回答道。
“是，我从很早之前，就希望脱离‘原初魔女’对我的掌控……”
“准确来说，是我母亲的。”
似乎踌躇了许久，特蕾茜才有勇气说出那带给她一切不幸的源头。
“我的母亲是‘魔女教派’的高层，她有个‘白之圣女’的称号，活了可能有上千年？”
“我不太清楚她的过去，但从我收集来的情报看，她似乎在第四纪时期就已经是魔女教派的高层了。”
“是她欺骗了我，扭曲我的意志使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也是我想要逃离的原因。”
克莱恩又一次向后靠住椅背，双手交叠在了胸前。
只是这一次他并非是利用肢体语言或施加压力、或制造舒缓的感觉，仅仅是单纯的，陷入沉思的外在表现。
一位第四纪时期就已经成为“魔女教派”高层的强大非凡者？
也就是说，特蕾茜·佩莱的母亲，那位“白之圣女”至少在第四纪末期就已经是半神了？
她会不会参加过“苍白之灾”？
克莱恩忽然意识到，特蕾茜身上还隐藏着他从未发现的价值。
如果“佩莱”这一姓氏是特蕾茜从她母亲，也就是“白之圣女”那继承的，或许我可以试着问问阿兹克先生……
其实特伦索斯特的情报部，对每一位海盗将军的背景和能力都有过系统的调查，但是说是五海上称得上人物的海盗将军，放在更大的，世界范围的舞台上，也不过是几个实力稍微强大的序列五，无法引起太多重视。
“魔女教派”在第四纪时，更多被人们称呼为“魔女家族”。
她们将信仰的“原初魔女”尊为所有魔女们的母亲，而教派中的天使和高层，则又是一个个小家族的母亲，也可以被称作“主母”。
这些人的子嗣，无论血缘关系深浅，都会被冠以“主母”的姓氏，以便在教派内部区分派别。
所以，没那么重要，又是近期才冒头，夺得齐林格斯遗留的海盗将军位置的特蕾茜，也就成了情报部手下的漏网之鱼，没人调查出她和“白之魔女”的真正关系。
克莱恩先前虽然也是真实造物主的神使，是情报部的一员，但他却一直保持着对特伦索斯特这一整体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很少考虑主动利用特伦索斯特能够提供给他怎样的便利。
而现在即使他转变了部分想法，真的开始实践神使的职责和权力，以往塑造的思维惯性，也让他一时忘记了，除了记忆恢复不完全的阿兹克·艾格斯，直接查询情报部的资料库反而是更快更好的选择。
“从个人角度上讲，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选择。”克莱恩说道，“作为主的使者，我很高兴你能迷途知返，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我也要提醒你，哪怕再小的，理由再充沛的背叛，也不会被原谅。”
克莱恩确实同情特蕾茜，可也仅仅是出于两人都无法决定自我命运一点上相同遭遇而生出的同情。
除此之外，他仍记得特蕾茜·佩莱在扮演海盗将军和“魔女教派”成员时做过的，足以称之为暴行的血腥行径。
他不会给对方一个太舒服的选择。
“主希望你能继续潜伏在‘魔女教派’，至少现在是这样。”
“‘原初魔女’信徒组成的畸形群体，这群疯子天然排斥正常人，就如你所说，她们对自己的孩子也要施加了那种扭曲行为后，才会慢慢给予信任。”
“我们很难渗透她们，你几乎算得上唯一人选。”
听了克莱恩的话后，特蕾茜细长的眉毛在极短的时间内紧蹙，又很快被压了下去。
她咽下对“魔女教派”和母亲的厌恶，在脑中不断重复着循序渐进的道理，又实在忍不住提出了一个要求。
从那卑微的语气来看，说是请求似乎更为合适一些。
“‘世界’先生，我很乐意接受主交付我的使命，只是不知道除我之外，帝国是否能先收留一……两位无辜者。”
那道陪伴了她不短时间的身影实在挥之不去，犹豫后特蕾茜还是硬着头皮将最初设想的名额足足扩充了一倍。
“说说看。”
“您或许已经知道了，在我的船队中，除了‘魔女教派’的外围成员，和我从不同码头招募的海盗，还有两个算是半个‘战利品’的成员。”
半个“战利品”？
克莱恩眉头微挑，视线在办公桌左侧的文件堆顶部游曳，花了几秒钟时间，确实找到了可能契合的信息。
“她们是我过去劫掠商船后，因为各种原因留下的，既不是海盗，也没有参与过‘魔女教派’派给我的任务，只是偶尔会在海战时出力。”
“和我相比，她们是无辜者，更有资格得到帝国的保护。”
那恳请的语气和表情都不似作假，可克莱恩还是莫名感觉到了一阵矛盾的违和感。
什么时候以折磨敌人，喜好散布痛苦的“疾病中将”，也会关心普普通通的无辜者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克莱恩也没兴趣深究别人的隐私。
他将手伸到书桌下，隐蔽做了次占卜，得到“没有危险”的答案后，就再生不起深究的打算，简单答应了下来。
话说回来，罗斯德海战后，虽然多了特蕾茜这个安插在“魔女教派”里的眼线，但是“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那边是没法回到“风暴教会”了……
就算为了保住他的卧底身份，把羁押在岛上，还活着的所有风暴教会相关人员以赎买的方式还给帕苏岛，恐怕就那群人的性格，也会在赎回人后，立刻开展一场清洗和信仰拷问。
实在不行，就拉特里斯坦那家伙替我想办法，要不是因为他强征了阿尔杰的船，也不会碰上这些麻烦……克莱恩微微摇头，甩开都是后话的烦恼，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特蕾茜，决定结束这场谈话。
“聚会会在鲁恩时间的每周一下午三点召开，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今天就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