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致新世界不吃肉的猫头鹰

第257章 序列顶端的影响

“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银白的面具下是近乎水晶雕琢而成的头骨,没有一点血肉覆盖,恐怖、诡谲、阴森等许许多多的词语,在这副超脱一般想象的面容前,都不由显得苍白无力,失去了语言描绘万物的精巧绝伦之美。

泰勒·弗朗茨一生见过太多太多,他本人也杀死了太多面目可憎的异形,当然不会被一颗有些特殊的颅骨吓到,但他还是慷慨表现出一股由衷地惊讶。

这并非针对路德维尔出人意料的长相,而是针对他的某种猜测。

“您看出什么了吗?”

从阿兹克收走那枚传说曾属于死神的戒指时,克莱恩就对路德维尔的过去有了更深的怀疑和浓厚兴趣。

他的直觉告诉他,发生在路德维尔身上的异变很可能不是孤立,却绝对特殊,不似“异种”诅咒般那样廉价。

是“人造死神”的污染,还是“死神”途径天使对下辖非凡者的直接改造?

这改变是“死神”途径的专属,还是所有途径都可?

如果可以的话,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在怀疑……怀疑这种近似改造的方式,是否能直接作用于他自己的身上。

“你对‘异种’和‘恶魔’的了解有多少?”

泰勒·弗朗茨帮路德维尔重新戴上了面具,等到苍白光芒完全消失后,才抽空回答起克莱恩的问题。

“异种”和“恶魔”?

克莱恩先是一怔,旋即不暇思索道。

“我阅读过一些文献,也从朋友那听过几个传闻,‘异种’途径到了序列七‘狼人’,好像就可以利用某种仪式和法术,暂时转化普通人,变成异形化的附庸?”

“‘恶魔’我直接接触过一两个,也见过他们用仪式魔法召唤同类,但不了解细节。”

这些不成体系的知识都来自于克莱恩的切身经历。

“不错,大概就是你说的。”泰勒·弗朗茨迎着愈发温暖柔和的光亮迈步,赞许地点着头,“在这两条途径的中序列,他们就掌握了改造旁人的能力。”

“‘异种’的改造往往是临时的,是对手边素材的一次性利用,通常来说收益甚微,而‘恶魔’,因为‘深渊’的关系,他们的操纵空间更多,更容易‘繁殖’……”

“路德维尔身上发生的变化,我想很可能和后者相似。”

受序列顶端力量的影响……克莱恩认同道。

“路德维尔曾拥有一枚死神的戒指,那枚戒指有一定的特殊。”

“你是说,传闻是真的?”

“那戒指真的属于死神?”

泰勒·弗朗茨突然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回头,审视起藏在阴影里的“地狱上将”。

他像是看到了某件珍宝,某个诞生于古老年代,在欲望横流的当下重新面世,价值已翻了几百上千倍的孤品。

“你知道‘恶魔’途径的非凡者和直接诞生于‘深渊’的‘恶魔’有什么区别吗?”

他突然抛给克莱恩了一个似乎不相关的问题,就像往常一样。

“后者是另类的天生非凡生物?”

克莱恩察觉到问题中别样的意味,但无法把握具体关键。

亵渎仪式里爬出的“恶魔”不是凭空冒出的,制造这样的生物,必须大量的给养。

鲜血、生命、足够的灵性……最便捷的方式还是直接用人命献祭。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把一个普通人塞进仪式,等一系列吟唱和祈求结束后,爬出来的便是一个新“恶魔”。

一个普通人直接变成序列六……这难道不算另类的天生非凡生物生产方式?

“当然不是。”

泰勒·弗朗茨笑着否认了克莱恩的猜测。

“你们鲁恩人,嗯,你们从小生活的地方毕竟和我们不一样,你们需要面对的‘恶魔’和我们也不是同一种。”

他话中已有所指,目光细细打量着克莱恩身上还算笔挺的正装,继续说道。

“杀死‘恶魔’非凡者和仪式的衍生物,得到的报酬是不一样的。”

“一个战士杀死前者,除了能够带给他荣耀的头颅,还有非凡特性换来的沉甸甸的金币,而后者,有时候连头颅都不一定能剩下。”

等等……克莱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仪式转化的‘恶魔’很少会包含特性。”

泰勒慢条斯理地醇厚嗓音猛然砸开了阻挡他灵感的思想壁垒,把新的知识带入了他的思维世界。

“您的意思是,路德维尔身上发生的变化,实际是一种赐予,是有别于一般祝福的赐予,所以他才会比一般的‘看门人’要强?”

这判断是他从报告和传闻中总结出的,可如果他见过第二位“看门人”,他便会发现,路德维尔除了实力更盛一些,在能力上也更为诡异多样。

就像是当初的梅高欧斯,像是利用了真实造物主的兰尔乌斯……拨云见日,真相带来了灵活的联想,帮助他找出了藏在过去的种种本质相同的故旧。

“很可能‘人造死神’计划实践过程中‘灵教团’弄出了某些副产物……都是我的猜测。”

泰勒是个行动派。

他耸了下肩膀,活动着许久没有经受战斗锤炼的身体,在还算宽广的通道中向后撤了几步。

时间尚早,大部分部门成员还在忙碌手头的工作,休息区之后的走廊更是无人涉足,冗长的昏暗环境里算上半死不死的秘偶也只有三个人。

“光猜得不到结果,你可以试一下路德维尔的能力,通灵调取他的灵体搜索记忆也可以,我帮你看着。”

面对热情许多的情报部上校,克莱恩难得局促起来,扭扭捏捏一时下不定主意。

在经过上校几次颇具“猎人”风格的嘲讽和催促后,他才抬起双手,操纵着路德维尔展示能力。

序列五的“看门人”固然不能对真正的半神,一位“铁血骑士”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泰勒令克莱恩操纵秘偶对他攻击,只是想通过具体实践获得更为准确的数据。

很快,随着最后的“冥界之门”回归虚无,衣角依旧整洁的“铁血骑士”边整理袖口,边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失去了那枚戒指,他的很多特殊无法直接表现。”

为了让克莱恩理解,他甚至贴心的用上了比喻。

“就像十几岁小孩的身体,真刀真枪干起来弄得和八十多岁老头一样,空有热情却不能完全发挥实力。”

倒也不必这么生动……克莱恩不敢装作没听懂,也不敢敷衍,强绷着表情,故作认真的微微颔首。

然后,他立刻转移了话题。

“还需要通灵吗?”

“这是你的秘偶。”泰勒只是微笑。

……

黄昏的余晖洒落在索德拉克宫的殿宇和花园中,朦胧的金色令这座“平衡”与“秩序”的象征少了几分平日的威严,多了一丝柔和。

国王的新宠臣,未来十年里最有可能接任年老的帕德里科·杜伊,成为新任行宫伯爵的银行家——亨特子爵沐浴在这金色的光芒之中,孤独穿过漫长的花园长廊,频繁绕过拐角,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庭院。

“恭安,陛下。”

从政治生物的角度看,正值壮年的亨特子爵精力充沛,远比庭院躺椅上和目休憩的至尊更为强壮。

但此时此刻,他表现的是无比尊敬,谦卑、恭谨到了几乎无法更低的地步,深弯着腰,头颅几乎与腰齐平。

“何必做出这副样子呢,弗里德里希?”

“这里又没有外人……”

躺椅上面容古板的老年人睁开眼睛,慢悠悠撑着扶手爬起来,半转上身看向了廷臣。

祂心情似乎不错,坚毅脸庞上两撇小胡子微微上扬着。

“你们的动作很快,但是是否有些太过着急了,虽然我诚心尊重那位的每一个选择,但在我们的合作可以大大方方走向前台前,你知道我不能提供给祂任何帮助,即使是口头上的也不行,就像你们无法直接帮助我一样。”

“那位有信心拿下高地吗?”

鲁恩的国王乔治三世跳过了无用的寒暄,直指核心,将当下最重要的问题推给了仍保持谦卑姿态的亨特子爵……亦或说是查拉图公爵。

下巴光洁无须,黑发整齐的银行家面对国王的目光,不急不缓,稍有起伏的情绪远不如祂外在表现的那般卑微。

“陛下,您说笑了,这不是一个暂时还没有答案的问题,我想我们十几年前的行动就能说明这次的结果,您认为呢?”

十几年前,正是特伦索斯特第二帝国的军队顶着北大陆诸国的压力,兵出奇招,以令世人震惊的效率,在极短时间内三线开战,打掉了高地王国苦苦坚持的首都。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亨特卿。”

显然乔治三世并没有被查拉图的话术糊弄,祂不满意廷臣的花言巧语。

“你们上次攻克高地可以成功,是因为那时的高地还不完全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是因为没有一个王室或真神,愿意付出精力和绝对的代价去处理‘被缚之神’那个难解的烂摊子。”

“大家都在等待,就像第四纪的最后,等待某位先沉不住气,和高地人消耗。”

“只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你们的行动会如此迅速、有效,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拿下了高地的首都。”

“这正证明了您所担忧的那些琐事的不必要……”

查拉图的辩解尚未完全脱口,躺椅上的国王抬起左手,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下方的臣属。

“你们确实攻克了高地首都,可那又如何,最终高地和帕斯,过去‘玫瑰学派’统治的土地还是归于了我,归于了因蒂斯和弗萨克。”

“诚然那位座下天使众多,你们也不敢在时机未到时,和北大陆现在端坐在我们头顶的祂们开战,惹恼棋盘上达成共识的其他棋手。”

“这次难道不是一样吗?”

“还是说你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别的希望?”

乔治三世口中“别的希望”自然不会指其他,查拉图相当清楚,可这是能与外人说的?

尤其是在执掌隐秘的女皇注视的国家里,查拉图一个字都不会多吐。

祂若似轻松的笑了笑,尝试掠过敏感话题,就像祂曾经常在罗塞尔身边做的那样。

“陛下,您年富力强,和我这样的老家伙不一样,您的进取心在我看来也只有过去的罗塞尔足以媲美……”

目视着乔治三世那算不上欣悦,又远不是恼怒的复杂神情,查拉图话锋转向。

“不过,像我这样的老家伙也还是有些优点。”

“您可能忘记了特伦索斯特二次建国时的一些事情,那不是多么光荣的历史,对主来说也只是无可奈何下的一次妥协,所以您偶然疏忽也很正常。”

“不过您现在回想一下,那时北大陆的诸位大人物难得放下了彼此间的仇恨,远比现在团结,为什么祂们还是坐视主在东拜朗建国了?”

这问题不偏不倚,正好扎进了乔治三世一直没有考虑的一些细节中,令祂的判断和狐疑有所动摇。

对啊,为什么那时七神停手了,没有乘胜追击?

摩挲着躺椅的扶手,乔治三世几次呼吸,目光落在地砖的缝隙上,安静思考着。

而查拉图也并不着急,保持着微微欠身的姿势,耐心等待在一旁。

好在不暇片刻,国王陛下就想通了这一问题的答案。

呵,真实造物主的强大有目共睹,杀死祂必然要付出些什么,可能是某位真神的生命,也可能是某个倒霉蛋重伤衰弱,在战后转瞬即来的肃清中任人宰割。

至于倒霉蛋是谁,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一个在战斗真正结束前,永远不会浮落确切答案的问题。

想到这,乔治三世缓慢颔首,算是认同了查拉图的说法,保持伪装的弗里德里希·查拉图也默默松了口气。

祂调整着姿态,挺直了身体,试图在接下来的问答中,从国王的面容和肢体语言上捕捉更多的细节。

“陛下,其实针对高地的战争,您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

“哦?”

乔治三世的兴趣很显然被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