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君王

“要破解这种途径也未必真有那么困难......”蕾娜菈女王思索道，“从来没有毫无破绽的术法，何况是一种如此粗暴的能量攫取手段，哪怕暂时没有办法从根本上切断巨人王庭盗用熔炉之力的途径，一道覆盖三万里冰原的封印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完美无缺，总有我们可以攻破的薄弱之处。”

“所以，现在我们至少能做三件事——其一是查阅所有关于熔炉巨树的古代文献，追寻巨人们这种手段的蛛丝马迹；其二是动用魔能舰队和飞龙部队，环绕北境探索封印破绽；最后，也是目前唯一能见效的，是先行遏制新党大军西进和南下的步伐。”

“我相信那孩子的能力，”她揉了揉一侧的太阳穴，无奈一笑道，“能把我从那种梦魇中强行拽出来的家伙不会那么容易死在北境，比起我们在外界殚精竭虑，现在的他一定更接近真相。总不能等他从内部破解封印杀了出来，却让拉达冈把外面的基本盘都掀了。”

弗尔依旧神色沉郁，此时却也只能颔首道：“只能如此了。”

“塞伦侯爵——”蕾娜菈看向卡利亚骑士第七席“魔剑”塞伦，也是大军中除王室外的最高军事主官，“为弗尔祭司介绍一下南线战况吧。”

“是。”

塞伦来到一张巨幅地图前，向弗尔介绍道：“大人请看，这是我军根据最新情报绘制的南境军力分布态势图。”

“截止昨日清晨，由半神葛瑞克率领的十万黄金南境军团兵分两路，一路主力部队沿盖尔大道东进，摆明车马要从盖尔要塞攻入贵国在北盖利德的领地，另一路三千骑由其庶弟葛孚亚率领，正南下献祭大桥，兵压啜泣半岛。”

“等等......他兵压啜泣半岛？”

弗尔愣在那里，“他为什么要兵压啜泣半岛？法定归属上，摩恩城不还是黄金王朝的领地么？”

饶是“魔剑”塞伦一生戎马，统军经验无比丰富，也被这灵魂一问给问住了。

他忍不住挠了挠头，解释道：“起初我们也不理解，按长公主殿下的说法，她最了解这种傻瓜——”

“是傻逼，”蕾菈娜斜眼打断道，“不要自作主张修改我的判断。”

“是......”塞伦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长公主殿下是说，以葛瑞克其人的才能与性格，做出什么决策都不出奇，我们推测他是想借大军出征之威，顺道去啜泣半岛恐吓一番一直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的摩恩公爵，敲打对方不要在他东征之际搞小动作。”

“这......”弗尔桑克斯一边深呼吸一边努力调整着思路。

殿下说得没错，战争果然是一个充满偶然性的领域，这种偶然性不只表现在层出不穷的危险变故，也表现在总有人会做出超离所有人想象的行动。

摩恩城斯坦利斯家族自五百年前归降风暴王奥狄斯之后，便一直是南境除风暴王室外的最强者，哪怕在统一战争中败给了东征军团，但前代斯坦利斯公爵也是败在了战王葛孚雷手下。

在那个时代，每一个对上葛孚雷的强者都唯有落败一途，无一例外，而能够被前者承认，拥有保留名分与世代复仇的权利，本就是斯坦利斯家族强大的证明。

全天下都知道葛德文把自己的嫡子派去史东薇尔，最忌惮的就是他处理不好与风暴遗族的关系，其中尤其以摩恩城为重，否则那位黄金王子也不会打个擦边球，提出将啜泣半岛分封给拉卡德，以此缓和南境日益尖锐的民族矛盾。

可全天下都明白的事情，偏偏葛瑞克本人不明白。

退一万步说，非要派兵去震慑一番摩恩城也就罢了，若是葛瑞克亲率十万大军在东征前南下献祭大桥转一圈，诺顿.斯坦利斯就算再看不起葛瑞克，看在这十万南境军团的份上也还有忍耐的理由。

可你他妈的派三千人是什么意思？

面对一个存在超过五百年，拥兵五万，割据千里之地的公爵家族，面对一位实力几乎不下于前代风暴王双翼的强大英雄，你的选择竟然是派三千骑兵跳脸，当着全宁姆格福的面威胁人家不要搞事，搞事就杀你全家？

这已经不算威胁，而是羞辱。

上一次敢这么羞辱斯坦利斯家族的是古龙元老凯罗尼萨，后果是斯坦利斯家族尽起大军向东征军团决死反扑，虽然全军覆没，却也造成了对方自击败风暴王朝之后最惨重的伤亡，凯罗尼萨本人更是吓得连夜遁出南境，直到战乱结束才心惊胆战地溜了回来。

斯坦利斯刚烈至此，你说你惹他们干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拉达冈那边多半还在准备着招安诺顿.斯坦利斯，哪怕不能促成摩恩人与南境军团对盖利德形成夹击之势，至少也不能让他们在背后捅刀子......”弗尔沉吟道，“可现在有了葛瑞克这么一记妙手，整个南境局势怕是都要推倒重来了。”

“拉塔恩殿下的判断也是这样，他已亲率新成立的一万红狮子骑士团向西迎击葛瑞克，同时遣使联络诺顿.斯坦利斯公爵，邀对方共击史东薇尔。”塞伦继续道。

“南线战况大抵便是如此，”蕾娜菈女王微微颔首，“拉达冈下一步的战略重心明牌指向格密尔，凯伦本身无足轻重，但经过路西亚的三年经营，形势已与当年大不相同，他们不可能放任凯伦如同一柄倒悬之剑扼住亚坛与利耶尼亚之间的通路，还能随时从背后威胁迪可达斯。”

“若我是拉达冈，必然一面联络北格密尔诸族乱军与拜蛇神教，抛出大量空头许诺乃至些许实质利益，换取他们不断从北线威胁凯伦军团后方，自己亲率大军利用背靠亚坛的地利强攻凯伦城，一举拔除这根钉子。”

“而我们要做的恰恰相反，正面与新党三十万大军开战并不明智——我意先率军与之对峙，待南境葛瑞克战败消息传来，拉达冈必率军驰援，我军让过这波援军，随后挥军东进威胁迪可达斯，迫使拉达冈留在亚坛的援军将防御重心东移，在迪可达斯一线与我们互相牵制。”

“此时，若兰斯祭司能从远东策应，遣一支精锐飞龙部队与巨狼骑士相互配合，集弗尔祭司、英格威尔阁下与吾妹之力一举荡平北格密尔，新党势必进退失据，此战必胜。”

弗尔听完蕾娜菈女王布置的战略，一时不由为之心惊。

都说这位至尊法师在遭受背叛之后心智受损，再也不复当年绝世的智慧，可如今看来，且不说她个人实力恢复到了何种境界，单看这纵横捭阖的手笔，便远在对面的拉达冈之上，放眼黄金王朝或许也就只有永恒女王玛莉卡堪能与之为敌。

“陛下思虑周详，外臣自当领命，”弗尔以手抚胸躬身致意，“既然拉达冈决意再发动一场三大王朝之战，那么月与龙必将赐予他一场彻头彻尾的败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