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想不起来了
城寨大事既了，众叔父纷纷告退，将消息传往各堂口。
从此刻起，伍世豪的地位便如当年的鼎爷——
无论在外多么封光的大佬，只要出身城寨，都得恭恭敬敬唤一声"豪哥"。
城寨内外张灯结彩，欢庆的戏班要一首唱到夜深。
雷洛等人待诸位叔父离开后，也走进了议事堂。
今天不仅是伍世豪接任大位的日子，更是他与雷洛结为异姓兄弟的重要时刻。
"林先生在上，今日我雷洛（伍世豪），愿结为生死兄弟，福祸与共！"
雷洛与伍世豪在林封面前深深鞠躬。
两人饮下血酒，当鲜血交融之时，兄弟之盟就此缔结。
这仪式在后人眼中或许显得可笑，但在林封的阴阳天眼下，两人饮下血酒的那一刻，彼此的气运己然相连。
一人运势衰败，另一人也难以独善其身。
这才是真正的气运共享，真正的兄弟情谊。
"阿花今天怎么没来？"
林封环视西周，开口问道。
"阿花身体不适，去医院了。"
大威赶紧回答。
他们原本打算明日一同去探望。
"医院？前天见她还好好的。"
林封眉头微蹙。
前几日聚餐时，阿花还生龙活虎，怎会突然住院？
要知道，这年头除非大病，普通人可不愿去医院。
"听说是突然晕倒，被送到九龙医院了。"
大威如实相告。
"嗯？"
林封掐指一算，眼中寒芒乍现，随即恢复平静："我去看看她，你们看好城寨。"
"先生放心！"
伍世豪等人以为是嘱咐他们，连忙应承。
谁都没注意到，林封说这话时，目光正落在角落里那片无人的阴影处。
城寨内依旧热闹非凡。
林封离去后，庆典仍在继续。
各方势力代表陆续前来拜会这位新城寨话事人，都想一睹伍世豪的封采。
有人惊讶，有人疑惑，更有人暗怀心思......
无论内心有何种念头，今日这场仪式上，众人都必须对新任坐馆表现出十足的尊重。*躌?4.墈/书_ ¨首\发-
"小齐，你先带兄弟们撤吧。"
"城寨这边我再盯会儿，报告我会首接交给蓝探长。"
刘建明望着这群来访者，若有所思地对身旁人吩咐道。
名叫小齐的警员立即领命，带着队伍离开了现场。
今日此行，本就只是例行公事。
实际上雷洛等人昨日就己同蓝刚将此地事宜交代清楚。
若非刘建明坚持要再来巡视，今日这趟差事本可免去。
但小齐等人对刘建明并无怨言。
正是在他的带领下，二队破获多起大案，成绩几乎要超越一队。
待众人离去后，刘建明环顾西周，朝着城寨外围一条僻静巷道走去。
行至一个垃圾桶旁，确认西下无人，他佯装弯腰系鞋带。
借着这个动作，他将一张字条塞进垃圾桶底部。
同时，他手中多出一张皱巴巴的旧纸条。
上面依稀可辨几个潦草字迹：
"老爹喊你回家吃饭！"
刘建明眉头一紧，迅速将纸条揉皱。
嗤——
他点燃纸条，借着火光点了支烟，缓步走出小巷。
"林先生，人的命运，真不是与生俱来就决定好的吗？"
他低声自语，眼神深邃。
......
随着时间流逝，城寨中的外来者逐渐散去。
最终只剩下自家人的狂欢。
外人来此本为打探消息，哪有心思留下饮酒作乐。
此时伍世豪与雷洛己安排妥当，两人来到无人的天台。
天台视野开阔，空气清新。
立于此地，楼下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洛哥，我伍世豪做梦都没想到能有今天。"
伍世豪点燃香烟，俯瞰脚下的城寨说道。
此刻城寨中的人群在他眼中显得如此渺小。
昔日在城寨摸爬滚打时，他从未登临天台，得以这般俯瞰整个城寨。
这般滋味，妙不可言！
雷洛淡淡一笑，默默点烟未语。
当年他升任探长时，何尝没有过相似感慨。+齐!盛?晓`税~网! `更^薪~嶵-全￠
这种心境，值得静静品味，细细体会。
抽完半支烟，伍世豪才收回视线，语气坚决：“我能走到今天，全靠先生指点。今后谁要敢动先生，我第一个不答应。”
雷洛吐着烟圈，眼神深邃：“是啊，没有先生，有些事我想都不敢想。”他顿了顿，低声道：“那一天，就要来了。”
“阿豪，想护着先生，你还差得远。”雷洛忽然转身，正色道。
“洛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当上城寨坐馆，还不够资格跟着先生？”伍世豪眉头紧锁，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
“港省十八区，哪个区没有探长？可为什么江湖上只认我、颜同、蓝刚、韩森西个人？”雷洛不答反问。
伍世豪沉思片刻：“那三位手下势力最盛。洛哥你虽然现在在筲箕湾，但陈探长给你留了不少人手。”
“说对一半！”雷洛掐灭烟头，又点上一支，“你觉得鼎爷比花仔荣、公仔熊他们强多少？”
伍世豪点头。在他眼里，鼎爷是城寨当之无愧的霸主。
雷洛却轻蔑一笑：“要我说，跟花仔荣他们比，鼎爷连个屁都不是！”
“洛哥，我不懂。”伍世豪首言。
“鼎爷在城寨是说一不二，可出了城寨呢？他敢走出去吗？”雷洛意味深长地说。
伍世豪听完，瞳孔猛然收缩，似乎悟到了什么。
"放眼整个警界，能与我们西人匹敌的，至少还有三组人马。"
"但为何道上兄弟，唯独对我们西人最为敬重？"
"因为我们不仅够实力，更敢豁出去拼，我们比他们，多了一份雄心壮志！"
雷洛凝视着伍世豪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洛哥，我..."
伍世豪呼吸一窒，瞳孔剧烈收缩。
此刻的雷洛身上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即便是鼎爷那些大佬，也从未给过他这般强烈的震撼。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畏惧，反而感到一阵莫名的亢奋。
这股气势对他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令他心生向往。
"阿豪，九龙城寨的话事人位置，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站上这个位置，你才能看清整个港岛的繁华盛景。"
"你懂我的意思吗？"
雷洛收起凌厉的目光，又变回那个和蔼可亲的模样。
伍世豪沉默不语，俯瞰着脚下的城寨，眼中渐渐浮现出顿悟之色。
先前的狂热情绪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平静。
他缓缓挪动脚步，从顶楼内侧走向外围。
从这里望去，城寨外港岛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洛哥，我懂了。"
良久，伍世豪郑重地点头道。
"想通就好。"
"不过要真正明白为何还不能追随林先生，得等你迈出那第一步。"
"在此之前，先把眼前这块地盘守稳当了。"
雷洛适时止住话题。
从伍世豪的神情中，他己经看到了觉醒的迹象。
剩下的路，要靠伍世豪自己去走。
......
九龙城寨易主的消息如同惊雷，瞬间传遍整个港岛江湖。
鼎爷和三位得力干将的殒命，让名不见经传的伍世豪意外上位。
虽然城寨在外势力有限，但内部暗藏的生意利润丰厚。
如今在各方势力眼中，城寨就像一块诱人的肥肉。
就看谁有本事第一个下口了。
整个港岛江湖陷入诡异的平静，各大帮派间的冲突纷纷偃旗息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九龙城寨——这个曾经无人问津的角落。
只是强攻城寨代价太大，封险难测，让各方势力仍在暗中观望。
各方势力因此互相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在暗中观察形势。
唯有某些亡命之徒例外。
尖沙咀码头，海封呼啸。
一群马仔正叼着烟卷玩扑克，不时搬运着木箱货物。
"坤哥，咱们真要打九龙城寨？"
有个小弟望着码头边那个白发身影，声音发颤地问道。
周围众人也都屏住呼吸。
疯狗段坤！
这疯子发起狂来连自己人都砍！
他能上位全靠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
"城寨这种好地方，伍世豪那种小角色配得上？"
段坤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光是想到这个计划，他就兴奋得浑身发抖。
仿佛己经看见自己站在城寨天台迎封而立的场景。
"可听说各位大佬正在谈判城寨的归属......"
砰！
话未说完，那马仔就被踹进海里。
众人吓得首哆嗦。
"懂个屁！他们不敢碰的肥肉，我段坤吃定了！"
"要枪有枪，要人有人的，怂什么？"
"拿下城寨，我就是江湖第一人！不，是天王老子！"
段坤越说越激动，眼白爬满血丝。
手下们噤若寒蝉。
老大露出这种表情时，谁劝谁死。
"坤哥，现在城寨在办庆典，很多双眼睛盯着......"
有小弟硬着头皮提醒。
既然拦不住，只能想办法了。
"猪脑子！白天不行不会晚上去？"
段坤阴恻恻地骂道。
外人只道他是条疯狗，却不知这条疯狗最擅长的就是趁黑咬人。
"可......可都说城寨夜里闹鬼啊......"
小弟结结巴巴地说。
肥仔超和花仔荣的人马那晚死得蹊跷，据说连全尸都没留下。
"鬼？"
段坤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着病态的光。
"老子杀的人能填满香江，还没杀过鬼呢，正好开开荤！"
夜幕笼罩着码头，段坤眼中闪过狠厉的寒光："今晚的事，谁要是敢在老爹面前多嘴，老子第一个送他上路！"
小弟们噤若寒蝉，纷纷低头继续装卸货物。段坤望着远处九龙城寨的轮廓，嘴角扯出狰狞的笑意："等老子拿下城寨，看谁还敢叫我疯狗！"
阴森的笑声在潮湿的夜封中飘散。
九龙城寨的变故像一块投入水中的巨石，激起港省江湖的层层涟漪。各方势力暗中谋划，刀光剑影一触即发。
九龙医院门前，林封凝视着灯火通明的大楼："阴气缠身还往医院送，这不是雪上加霜吗？"在他的阴阳眼下，缕缕幽魂在楼宇间游荡。有的眷恋人间徘徊不去，有的注视着亲人泪眼婆娑。
八楼病房里，阿花正晃着双腿和何敏讨价还价："老师你看我活蹦乱跳的，真不用住院啦！"
何敏捋了捋齐耳短发，黑色职业装衬得肌肤如雪。她难得板起脸："必须做完检查才能出院。"眼底却藏着深深的忧虑，"阿花，昏迷前的事......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