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养虎为患
那只横亘天际的黑色巨手，带来了超越死亡的恐惧。
它不是物理层面的压迫，而是对灵魂与意志的直接碾碎。
圣地玛丽乔亚，在这只手掌的阴影下，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就在这片凝固的绝望中，远方的天际，一个繁复的八芒星法阵凭空乍现，旋转着投下冰冷的光。
“放肆！”
一声暴喝如惊雷滚过，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震碎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恐惧。
一道寒光自法阵中一闪而逝，跨越了常人无法理解的距离。
光芒所过之处，空气凝结成冰晶，连燃烧的火焰都为之黯淡。
那只由亿万灵魂构筑的黑色巨手，在这道寒光面前脆弱得如同黑色的幕布，被悄无声息地一分为二，继而彻底崩碎消散。
斩击的余威没有丝毫衰减，依旧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直取城墙上的凯尔。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冲天而起。
米霍克高高跃至半空，双手紧握着夜，自上而下，挥出了一道长达百米的翠绿色斩击！
轰！
翠绿与冰寒两道极致的斩击在半空中轰然对撞，逸散的能量化作狂风，将下方的火海吹得向两侧倒卷，露出大片焦黑的地面。
一道身影落在城墙不远处的另一座塔楼顶端，骨质的马蹄踏在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来者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狰狞的白骨战马，手中握着一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长刀——初代鬼彻。
财务武神，金星，伊赞巴隆·v·纳斯寿郎圣！
他凝视着对面城墙上的米霍克，眼神沉重。
刚才那一记斩击的威力狠辣而纯粹，单论剑术，此人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米霍克缓缓将黑刀扛在肩上，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眸中正燃起前所未有的熊熊战意。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非人的存在，是一个足以让他倾尽全力的对手。
今日，或许就是他证道世界第一大剑豪之时！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哟，老毕登。”凯尔旁若无人地冲着纳斯寿郎圣挥了挥手，“好久不见，我来兑现多年前的承诺了。”
纳斯寿郎圣的视线从米霍克身上移开，落在了凯尔脸上，神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承诺？什么承诺？那个“我会亲自去玛丽乔亚找你们”的狂妄宣言吗？
他怎么敢？！
纳斯寿郎圣心中涌起一股被愚弄的怒火。
当年在罗杰被处刑后，他们对凯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妥协，本以为是控制一头猛兽的缰绳，
现在看来，那分明是养虎为患！
更可气的是，时至今日，他们依旧拿这个男人没什么好办法。
这里是玛丽乔亚。
只要凯尔愿意，他那诡异的果实能力可以在顷刻间将大半个圣地夷为平地，屠杀七成以上的天龙人。
五老星并不在乎那些愚蠢同类的死活，但世界政府的威严不容挑衅。
神的居所被海贼肆意闯入，神本身被当做猪狗一样屠戮……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世界政府数百年来建立的绝对统治与威信，将会在一夜之间崩塌！
简单来说，他们不能掉这个面子。
纳斯寿郎圣握着初代鬼彻的手紧了紧，这座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圣地，此刻竟成了捆住他们手脚的枷锁。
……
时间稍稍前移。
一座金碧辉煌的天龙人宫殿内，奢华的地毯上散落着被啃食过仅仅一口的珍奇水果。
史黛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脖子上沉重的奴隶枷锁摩擦着她的皮肤。
她手里死死攥着一片锋利的碎瓷片，那是她最后的尊严与反抗。
突然，她注意到脚下的影子似乎自己动了一下。
那片黑暗不再是静止的光影，它仿佛活了过来，不停扭曲蠕动。
“咔。”
一声轻响，脖子上的枷锁应声而碎，掉落在地。
史黛拉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那片影子便如潮水般涌上，瞬间将她吞没。
整个人悄无声息地沉入了脚下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玛丽乔亚的边缘地带。
波雅·汉库克的三姐妹已经有惊无险地逃出了那座燃烧的地狱，正躲在一片巨石的阴影后喘息。
“姐姐，我们……”桑达索尼亚和玛丽哥鲁德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色，回头想对一直保护着她们的姐姐说些什么。
两人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刚刚还在殿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汉库克，不见了踪影。
……
混乱的人潮中，吉尔德·泰佐洛像一头疯狂的野兽，逆着人流冲撞。
他眼中燃烧的希望之火，在此刻骤然亮起。
他看到了。
那个当初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买走史黛拉的天龙人。
此刻，那个“神”正惊慌失措地摔倒在地，头上的泡泡头罩歪向一边，周围没有一个护卫。
泰佐洛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周围人惊恐的目光中，一把抓住那个天龙人，粗暴地将其拖进旁边一个被火焰吞噬的巷子里。
“她在哪里？！”泰佐洛一把将天龙人掼在墙上，双眼赤红地咆哮，“你买走的那个女孩！史黛拉！她在哪儿！”
天龙人何曾受过这等待遇，短暂的惊恐后，便是深入骨髓的傲慢与愤怒。
“贱民！你敢碰我？！”他尖声叫着，“卫兵！卫兵在哪里！快来杀了这个肮脏的臭虫！”
回答他的，是泰佐洛的拳头。
“砰！”
泡泡头罩应声碎裂。
灼热的空气涌入，天龙人却像是吸入了剧毒，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泰佐洛没有停手，又是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一下，两下。
温热的鲜血溅在泰佐洛的脸上，他却毫无感觉。
“我问你，她在哪里！”
天龙人彻底被打蒙了，鼻梁断裂的剧痛和从未有过的恐惧让他几近崩溃，哪里还记得什么史黛拉，
他买过无数的奴隶，没来得及玩的大有人在，此刻也是胡言乱语。
“哪个玩具……啊！我想起来了……”他含糊不清地哭喊着，“那个玩具……早就玩坏了！就被我丢掉了！”
玩坏了……
丢掉了……
泰佐洛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世界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火焰的爆鸣，远处的尖叫，都离他远去。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那几个冰冷的字眼在反复回响。
他曾以为，只要有钱，就能赎回她。
他曾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夺回他的光。
原来，他拼上性命想要守护的珍宝，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可以随意玩坏、随意丢弃的玩具。
金钱，无力挽回。
那双燃烧着希望的金色眼眸，彻底熄灭了，沉淀为一片死寂的深渊。
他沉默地挥动着拳头，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砸下。
身下那个高喊着“贱民”的“神”，声音渐渐微弱，直至再无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泰佐洛才回过神。
他缓缓松开手，看着身下那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贵族与“神”的恨意，对财富与力量的疯狂渴求，在这一刻如同剧毒的种子，在他心如死灰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他踉跄着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巷子。
他要逃出去。
然后，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财富，去建立一个，再也没有人能从他手中夺走任何东西的，属于他自己的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