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边城

残阳把边城的城墙染成血红色,铁匠铺的火星混着酒馆的喧嚣冲上天空。穿皮甲的佣兵把铁皮酒壶砸在木桌上,溅出的麦酒在地图残片上晕开,将 “帝国” 两个字泡得发涨。

“听说了吗?艾斯德斯的悬赏又加钱了。” 刀疤脸佣兵用匕首戳着布告栏,那里钉着的画像上,冰蓝长发的女人正笑着踩碎盾牌。

隔壁黑市传来铁链拖地声,穿黑袍的商人把魔晶塞进麻袋,金币碰撞声盖过墙角的惨叫 —— 那里正有小偷被砍断手掌。

巡逻队的皮靴声突然密集起来。铁甲骑兵撞开人群,马蹄踏过水洼溅湿乞丐的破碗,直奔城中心的领主府。

领主府内烛火摇晃,把人影投在边关地图上。领主肥胖的手指叩着桌面,指节在 “梅洛玛洛王城” 的位置反复摩挲,那里刚被他用朱砂打了个叉。

“投降?” 边境将军猛地拍桌,铠甲铁片撞出脆响,“一星期前我们能打退先锋,现在凭什么屈膝?”

商人代表掏出手帕擦汗,丝绸袖口沾着酒渍:“将军,粮仓只剩半月口粮。上次击退先锋,全靠王城援军……”

“援军?” 领主突然冷笑,从袖中甩出卷密信。火漆裂开的脆响让烛火猛地跳了跳,“王室没了,在今天早上就没了。”

幕僚们的呼吸声瞬间消失,穿锦袍的书记官碰倒墨水瓶,黑色汁液在地图上漫延,像极了王宫废墟里的焦痕。

“四勇者呢?” 老将军揪住信笺边缘,指节泛白,“他们可是传说中的——”

“武器失踪,尸骨无存。” 领主的指甲掐进地图褶皱里,“现在城里除了我们,没人知道王室已经化成灰了。”

窗外突然传来骚动,巡逻队的呐喊混着惊马嘶鸣。领主推开窗,看见西边天际线腾起灰黄烟尘,像极了帝国骑兵扬起的沙幕。

“封锁消息。” 领主转身时披风扫过烛台,火星落在地毯上烫出小洞,“加固城门,把所有佣兵都编入城防队。”

老将军刚要抱拳,却被领主抬手拦住。

“告诉所有人,” 领主的声音压得很低,“四勇者正在赶来的路上。”

酒馆里的欢呼突然炸响。佣兵们举着武器撞开木板门,冒险者们也从冒险公会中拿取任务文件,渴望在战场上获取利益。

领主看着府外闹哄哄的一片,冷笑的对着身后的幕僚交代,“送那群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去边关,让他们死在那里,联系艾斯德斯将军,我愿意率领麾下投降于她。”

幕僚躬身应命后,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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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刚踏过城门,臭味混着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吵嚷声让他皱起了眉。

“该死,早知道带张地图。” 他咂咂嘴,掂量着肩上的长枪。

枪尖反射的残阳晃过巡逻队甲胄,带队队长脚步猛地一顿,余光死死粘在那杆雕花长枪上,喉结滚了滚才加快脚步奔向领主府。

陈天皱眉扫过街道,酒馆门口醉汉挥着断剑叫嚣,黑市栅栏后传来铁链拖地声,几个佣兵正围着乞丐搜身。

他感知铺开的瞬间,无数恶意像针扎似的刺来。

“无法之地么。” 他嗤笑一声,刚要迈步,一件破斗篷挡在面前。

“尊敬的冒险者,需要向导吗?” 乞丐佝偻着背,枯手在袖管里搓个不停。

“干净的旅店。” 陈天抛过枚金币,金币在空中划出弧线。

乞丐嗷呜一声,满是瘤子的脸笑成核桃:“您请跟我来!”

钱袋晃出的金辉刚闪过街角,暗处三道视线立刻像毒蛇般盯上。陈天摸了摸腰间钱袋,感受着那些贪婪的目光,嘴角勾起冷笑。

“带路。” 他用下巴抬了抬,示意乞丐带路。

乞丐一个激灵,连忙领路,小眼睛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瞟那袋晃眼的金币。

随着陈天与乞丐七拐八绕,到达了一处旅店。

陈天挑眉打量着眼前的木门。不同于城外的喧嚣,这家旅店连檐角都擦得发亮,只是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冷响。

“贵客里面请。” 乞丐佝偻着身子,为陈天开门,推开门的瞬间,店内的喧哗戛然而止。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酒杯顿在桌面的闷响此起彼伏。

靠窗的刀疤脸慢慢摩挲着刀柄,邻桌的壮汉假装喝酒,指节却在桌下扣住了斧柄。

乞丐一路小跑到吧台,吧台后,一名如同狗熊站立着的哈基黑,沉默的擦着酒杯。

在乞丐到近前时,擦杯布停在半空,黑巨人垂眼瞥来,声音像磨盘碾过石子:“要什么?”

“这位大人要客房和吃食。” 乞丐说着,背对陈天的手指悄悄往陈天腰间指了指。

光头的视线落在晃悠的钱袋上,“二楼第三间,一晚五枚金币。”

陈天直接扯开钱袋,手掌在里面掏了掏,随手一扬,金币被他哗啦落在吧台,十枚金辉在灯光下晃眼:“住两晚。”

光头没动,粗壮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一顿饭,五枚。”

周围传来压抑的低笑。陈天挑眉,又掏出十五枚金币整齐的摞在台上,金币堆叠的脆响压过了所有呼吸声。

光头的眼神变了变,推过钥匙后,将金币扫向自己的方向,“食物稍后送到。”

陈天抓起钥匙就向着楼上而去,在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的时候,店里所有壮汉都看向了吧台后的哈基黑。

在哈基黑微微点头后,所有壮汉都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一名壮汉站起身,直接走到乞丐身后,一把捂住乞丐的嘴,另一只手上的长刀在乞丐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扎入了他的心脏。

“弄干净点。”哈基黑开口,壮汉点头,扛起乞丐的尸体走向后门。

马上有两名壮汉站起身,拿起角落的拖把和水桶,将乞丐的鲜血擦拭干净。

“送完饭后,一小时动手,记住,那个小子长的还不错,别杀了,卖给奴隶商人。”哈基黑再次开口。

所有壮汉原本狰狞的笑容,变的有些猥琐。

“老大,我能先试一试吗?”一个头戴红色头巾的壮汉询问。

其他壮汉听到头巾汉开口,都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连哈基黑也不例外。

“可以,就当替那些贵族老爷们先尝尝鲜。”哈基黑说道。

“哈哈哈哈。”壮汉们顿时大笑起来。

“我觉得不行。”

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角落,陈天两条腿搭在圆桌上,戏谑的看着众人。

哈基黑双眼瞪大,这家伙,不是上楼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那?

“动手!” 哈基黑的怒吼一声。

壮汉们掀翻桌子扑来,砍刀斧头在灯光下划出冷芒。陈天右手一抹,白象牙手枪枪口闪过火花,枪响震耳时,冲在最前的头巾汉的脑袋炸开血花,尸体重重砸在地上。

所有人的动作一滞,呆愣愣的看着陈天举枪的动作。

“时代变了呀,还用冷兵器?”陈天嗤笑一声。

“开法阵!” 哈基黑咆哮着拍向胸口。

绿光接连亮起,椭圆形光盾在壮汉们身前展开。他们嘶吼着再次冲锋,光盾碰撞的闷响此起彼伏。

陈天左手一翻,黑檀木手枪入手,双枪交叉的瞬间枪管已转得飞快。

“砰!砰!砰!!”

守在旅店外的恶徒们只见到旅店内火光频闪,惨叫声,嘶吼声,枪火声,连绵不绝。

十秒后,枪声停了,店内恢复了安静,店外恶徒们面面相觑。

店内,陈天蹲在吧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哈基黑。

光头巨人握着砍刀的手在抖,护盾已经破碎,他满头冷汗,抖如筛糠。

“你……” 哈基黑的声音像被掐住的破风箱。

“我的饭呢?”陈天挑了挑枪口。

“在...在后...后厨。”哈基黑颤声说。

“给你三秒,端出来。”陈天说着,跳下吧台,坐在吧台前的一张高脚椅上。

哈基黑连滚带爬冲进后厨,很快拿着一个餐盘跑了出来,放在陈天面前。

陈天看着面前的牛角包,牛排,酒水,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哈基黑笑了笑。

“谢谢。”

哈基黑听到陈天的道谢,松了口气。

可是....一声枪响,哈基黑脸上带着笑容和眉心间的一个血洞向后倒去。

店外,恶徒们听到又一声枪响后,店内又恢复了安静。

店外的恶徒们缩了缩脖子,握着武器的手全在冒汗。暮色里,穿暴露皮衣的女子吐了个烟圈,眼罩下的独眼闪着冷光,烟斗在掌心敲了敲。

“进去看看。” 她声音不高,却让恶徒们后背发寒。

最前排的刀疤脸吞了口唾沫,视线在同伴脸上扫了一圈,突然扯住身边矮个的胳膊:“你你你,跟我来!” 他硬拽着三人往前挪,脚底板在地上蹭出拖沓的声响。

木门被推开的瞬间,血腥味扑面而来。恶徒们举着武器的手一抖,看见满地尸体和鲜血后,双腿有些发软,在吧台前,陈天背对着他们正用银叉戳着牛排。

刀疤脸吞了一口口水,声音让陈天微微侧头看向他们。

“关门。”

陈天的声音让刀疤脸手中握着的刀,掉落在地,身边的三人想要夺门而出,但是房门却自己关了起来,他们抓着门把手,怎么都拉不开门。

“大哥!我们错了!我们只是来喝酒的!”刀疤脸跪倒在地,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脑子可以转的这么快。

另外三人也赶忙跪地,说着自己是来喝酒啥的。

陈天也不理睬他们,继续吃喝,直到吃光盘中食物后,擦了擦嘴,开口说:“把这些尸体堆在一旁,这里打扫干净。”

四个恶徒手忙脚乱地开始拖尸体。刀疤脸被尸体绊倒,额头磕在桌角,不敢吭声只能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拖着沾满血污的布巾疯狂擦拭地面。

陈天捏着酒杯抿了口,眉头瞬间皱成疙瘩,将酒杯放到一旁。

他绕到吧台后,从酒柜上依次取下酒瓶后,每个都打个闻了闻。

“啧。” 陈天拿起第五瓶酒闻了闻,眼里闪过一丝满意,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酒杯,倒了一些后,一边品尝一边看着四个恶徒打扫。

很快,四个恶徒扎堆站在大厅中央,唯唯诺诺的样子,和凶恶的脸形成了明显反差。

“过来。” 陈天把四个空杯推到吧台边缘,酒瓶倾斜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刀疤脸领头挪过去,直到陈天开口:“你们不是来喝酒的吗?”

刀疤脸才哆嗦着抓起杯子,另外三人也赶紧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如同在沙漠断水三天的人一般,将酒水饮尽,刀疤脸刚想开口离开,却见陈天又在倒酒。

“继续啊,才喝一杯,怎么可能尽兴。”

四个恶徒只能再次拿起酒杯喝酒。

在店外,独眼女人满脸不耐烦,对着身边的人又示意,又是一个四人小组进入旅店,又是久久未出。

独眼女人吐了口唾沫后,推开挡在她身前的人,“走,一起进去。”

说着,率领麾下向着旅店而去。

她快步走到旅店门口,抬起脚踹在门上,“哐当”一声,大门被她踹开。

独眼女人叼着的烟斗走进大门,但是旅店内的景象让她彻底呆滞。

墙角的尸体堆像座小山,而吧台前,先前进来的八个恶徒正举杯喝酒,陈天站在吧台后,给空杯续酒。

陈天微微抬起眼眸,看向独眼女人,眼中的玩味愈发明显。

“你们也是来喝酒的吗?”

独眼女人和她麾下的恶徒,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他们身后的大门,“轰”一声紧紧关闭。

旅店内,再次亮起了火光和惨叫声。

——————

街道之上,数百名士兵小跑在石板路上,踏出整齐的铿锵声。

“加快脚步!”

将领勒住缰绳,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前方那间檐角发亮的旅店。

“将军,前面就是目标地点。” 亲卫压低声音提醒。

将领翻身下马,落地时铠甲发出沉重的闷响。他往前走了两步,眉头猛地拧成疙瘩,鼻翼剧烈翕动:“好重的血腥味。”

风从旅店方向吹来,带着浓重的铁锈气息。

他摆了摆手,几名亲卫立刻呈扇形散开,腰间长刀半出鞘,快步冲到旅店门前。木门上还留着被踹的痕迹,亲卫们交换眼神后猛地拉开门。

“吱呀 ——”

腐朽的门轴发出惨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瞬间涌出。

将领按住腰间长剑,率先迈步而入,数十名士兵紧随其后,甲胄摩擦声填满了旅店的寂静。

店内灯火通明,陈天坐在吧台边缘,脑袋一点一点的,发丝垂落在额前,像是睡着了。

士兵们握紧武器的手微微松了松,却没人敢放松警惕。将领刚要开口,陈天的脑袋猛地一顿,随即缓缓抬起头。

那双迷茫的眼眸眨了眨,仿佛刚从酣睡中惊醒。

“呵~欠~” 陈天打了个绵长的呵欠,嘴角还带着未褪尽的慵懒,“等你们好久了呢。”

将领瞳孔微缩,这人身上没有丝毫杀气,却让他脊背莫名发寒。他刚要上前问话,陈天已经跳下吧台,抬手止住他的动作。

“你们领主想见我是吧?” 陈天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那就走吧,有准备食物吗?这里的食物不是很好吃呢。”

话音未落,他已经自顾自走到墙边,抄起那杆长枪。枪尖剑弓,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他将长枪斜扛在肩上,向外走去。

将领僵在原地,目光扫过店内景象。墙角的尸体堆积,暗红的血水流淌在地板缝隙里,两具尸体趴在尸堆旁,后脑的血洞狰狞可怖。

“将军?” 亲卫的声音带着颤抖。

将领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灌满了血腥气。他猛地转身,披风在空中划出弧线,快步向店外追去,石板路上的铿锵声再次响起。

很快陈天被将领带到了领主府,在将领的带领下,见到了那个肥胖如猪,满身珠光宝气的领主。

领主府内烛火跳跃,将肥胖领主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布满朱砂痕迹的边关地图上。鎏金烛台旁堆着小山似的金币,宝石镶嵌的酒杯里残酒晃荡,与将领甲胄上的伤痕形成刺目的对比。

将领快步穿过地毯,在领主耳边压低声音。

他语速极快,手指不时瞟向门口的陈天,唾沫星子溅在领主肥厚的耳垂上。领主原本松弛的眼睑猛地绷紧,珠光宝气的双手在 “梅洛玛洛王国” 的地图上重重一按。

“四圣勇者的武器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领主突然开口,假笑的嘴角还没扬起就僵在脸上,小眼睛死死盯着陈天肩上的长枪。

枪上的宝石在烛火下泛着五彩的光,枪尖挑着的剑弓偶尔碰撞,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

陈天懒散的站着:“我捡的呀。”

“捡的?” 领主喉结滚动,突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肥肉跟着震颤,“年轻人真会开玩笑!把武器给我,这箱金币全归你,再封你个队长当当!” 他踹了踹脚边的铁皮箱,金币碰撞声哗啦啦响。

陈天却摇头,“不要,我还要把这几个玩具送给我家的小朋友呢。”

领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宝石戒指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给你十倍金币!足够买百八十把好武器!”

“不要,” 陈天的目光掠过那些金币,像是在看石头,“没这个好看。”

“放肆!竟然拒绝我两次!你不知道!在这里我的话,比国王还有用吗?” 领主猛地拍桌,金制酒杯摔在地上发出声响,“给我拿下这狂徒!死活不论!”

周围的士兵齐刷刷拔剑举枪,甲胄摩擦声瞬间填满大厅。前排士兵踏着碎玻璃冲锋,长剑划破空气,却在距陈天一米处骤然停滞。

没有任何预兆。

“噗嗤 ——”

血雾在烛火中炸开,冲在最前的三名士兵从头顶到胯间被齐齐劈开。内脏混着碎骨坠落在地毯上,滚烫的血液喷溅在鎏金烛台上,将跳动的火苗染成诡异的殷红。

后续士兵的冲锋动作僵在原地,瞳孔里倒映着同伴的尸体缓缓倒下的惨状。

领主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肥胖的身体猛地向后缩,椅背发出吱呀的呻吟声。

将领按在剑柄上的手剧烈颤抖,指节泛白如纸,他看清了士兵伤口边缘那整齐得可怕的切面,仿佛不是被武器劈开,而是被无形的空间裂缝吞噬。

陈天笑眯眯地歪着脑袋,指尖转着的金币突然停在指尖:“你,想像那个傻子国王一样谋害我啊?”

烛火猛地一暗,大厅温度骤降。

“那我就不客气咯。” 陈天的声音轻快得像在说玩笑话,“我的火火十万亿死大葬阵可是还有很多空位的哦。”

最后一个 “哦” 字消散时,墙角传来士兵牙齿打颤的声响。领主看着陈天肩上那杆四圣勇者的枪剑弓,突然想起密信里的话 —— 勇者尸骨无存,武器失踪。

他肥厚的嘴唇哆嗦着,终于明白那不是失踪,而是被眼前这个笑盈盈的少年杀死了。

宝石酒杯的碎片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领主的冷汗浸湿了丝绸锦袍,在烛火下泛着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