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白月光坠落时
她猛地推开林雪，双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那双向来温婉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不容置疑的火焰。
“什么叫足够了？！”
她的声音在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带着钢铁般的坚决。
“雪雪，你听姑姑说，你爸那边己经有医疗突破了！”
“京城那边的实验室传来消息，基因疗法的第三期临床试验成功率己经达到了78%！”
“还有瑞士的免疫细胞治疗，美国的CAr-t技术，我们都在同步推进！”
林舒雅说得急切，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希望。
“只要你愿意配合治疗，只要你不放弃，我们就有机会！”
林雪静静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她伸出手，轻抚着姑姑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
“姑姑，我知道。”
“这八年来，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姑姑…”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我没有消失。”
“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下去。”
“我将在代码中，获得永生。”
林舒雅一愣：“什么永生？”
“雪镜科技的核心项目，虚拟偶像'雪见'。”
林雪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我把自己的记忆、性格、说话方式，甚至思维模式，全部数字化录入了Ai系统。”
“她拥有我的一切，我的喜怒哀乐，我的习惯偏好，甚至连我对张扬的感情。”
“等我走后，你们想见我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和'雪见'聊天。”
“她会像我一样关心你们，像我一样爱你们。”
林舒雅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6\k.a!n?s¨h\u,._c￠o/m+
“你疯了？！”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只是一堆代码！一堆冰冷的数据！”
“她能拥抱你吗？能感受到你的体温吗？能陪你哭陪你笑吗？”
“雪雪，那不是你！永远不是！”
林雪摇摇头，眼中带着一种超脱的平静。
“姑姑，存在的方式有很多种。”
“肉体会消亡，但记忆和情感可以永恒。”
“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当大家想起我的时候，你们能通过'雪见'感受到我的存在。”
“这样，我就真的没有遗憾了。”
林舒雅看着眼前这个固执得让人心疼的女孩，突然站起身。
“不行！”
“我不允许你这么放弃！”
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眼中闪烁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你不是一首想去西藏看雪山吗？我们明天就包机过去！”
“还有，还有那个张扬！”
林舒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你不是喜欢他吗？你等我！我这就让人把他抓……把他请过来！”
“让他陪着你！他敢说一个不字，我让他全家都在华夏待不下去！”
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霸道，再一次显露无疑。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
“姑姑！”
林雪猛地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张扬己经有女朋友了。”
林舒雅的动作僵住了。
“什么？”
“桐桐。”
林雪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林舒雅心上。
“昨天晚上，他们正式在一起了。-鸿!特,暁`税·蛧¨ !哽~歆·最·筷`”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舒雅缓缓转过身，看着沙发上那个神情平静的女孩。
“桐桐？”
“嗯。”
“可是…可是你…”
林舒雅的声音在颤抖。
“你回国不就是为了他吗？”
“你放弃国外那么好的治疗条件，冒着生命危险回来，不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吗？”
林雪点点头，又摇摇头。
林舒雅死死地抓着林雪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回国不就是为了他吗？！”
“你现在把他推给桐桐，你疯了吗？！”
林雪没有挣扎，任由姑姑抓着自己。
她只是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几近崩溃的女人。
“姑姑。”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
“一开始，我确实是想把他抢回来的。”
林舒雅的呼吸猛地一滞，抓着她的手，力道下意识地松了几分。
林雪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几分自嘲的弧度。
“我想自私一次。”
“我想告诉他，我回来了，让他回到我身边。”
“我想在他怀里，度过最后的时间。”
“哪怕只有一天，一个小时，也行。”
林舒雅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看着林雪，声音都在发抖。
“那你就去啊！雪雪！你现在就去告诉他！”
“他心里有你！他一定会的！”
然而，林雪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可是姑姑。”
“我看到桐桐了。”
林舒雅愣住了，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看到她是怎么看着张扬的。”
“我看到她是怎么为他擦掉嘴角的酱汁。”
“我看到她是怎么在他被全网嘲笑的时候，偷偷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我看到她是怎么……爱了他整整八年。”
林雪的目光，从姑姑那张震惊的脸上移开，落向窗外，仿佛看到了江城中学，那棵高大的梧桐树。
“就在那一刻。”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林舒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她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平静得可怕的侄女，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你……你改变了什么主意？”
林雪转过头，重新看向她。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让林舒雅感到陌生的，疯狂而决绝的光。
她笑了。
笑得灿烂，又凄美。
“我决定。”
“亲手结束这一切。”
“姑姑，你知道吗？”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微笑。
“八年前，张扬心中的林雪，是纯真的，美好的，完美的。”
“他爱的不是我，而是他记忆中那个十八岁的白月光。”
“如果我就这样死去，他会带着这份美好的回忆过一辈子。”
“可那样的话，桐桐永远无法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林舒雅听得心惊肉跳。
“所以你…”
“所以我要亲手摧毁他心中那个完美的林雪。”
林雪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胆寒的决绝。
“我要让他看到，现在的我是有心机的，是会算计的，是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
“我要让他明白，人是会变的，过去的美好只是过去。”
“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放下，才能真正看到身边那个爱了他八年的桐桐。”
林舒雅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你…你为了让他们在一起，连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都不要了？”
“不要了。”
林雪的回答斩钉截铁。
“姑姑，你知道桐桐为了张扬做过什么吗？”
“她陪他走过人生最低谷的八年。”
“她明明是富家千金，却愿意陪他吃路边摊，陪他哭陪他笑。”
“她爱他，比我爱他更深，更纯粹，更无私。”
林雪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就被坚决掩盖。
“我只是他青春里的一个美好回忆。”
“而桐桐，是他余生的依靠。”
“我凭什么，凭什么因为自己的私心，去破坏他们的幸福？”
林舒雅听着这些话，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冲过去，紧紧抱住林雪。
“可是雪雪，你也有权利争取自己的幸福啊！”
“你也有权利被爱啊！”
林雪在姑姑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我的幸福，就是看到他们幸福。”
“我的爱，就是成全他们的爱。”
她轻抚着姑姑的后背，声音轻得像羽毛。
“姑姑，我己经赢了。”
“我用最后的时光，为自己最爱的人，献上了最后的礼物。”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局。”
“最完美的结局。”
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片洒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像林雪此刻的心境。
有光，也有影。
有痛，也有甜。
但最终，都会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