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八年时光的刻度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将整条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食物的香气混杂着鼎沸的人声，汇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张扬还沉浸在“一栋楼”带来的巨大冲击里，没回过神。
“不是……”他一把拽住正要往里冲的李语桐，声音都劈了叉，“你先等会儿！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帮我存钱？我那八年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连带着被你忽悠过去的在字节上班的工资、奖金，还有后来离职的补偿款，加起来少说也有小二十万！你他妈就给我捐了栋楼？”
李语桐转过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不是傻？我爸捐的楼，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那点钱又有什么关系？”
“那我的钱呢？”张扬不依不饶。
“投资了啊。”李语桐说得理所当然，“帮你钱生钱，懂不懂？我搞了个星火传媒m玩玩，不然你以为星火传媒怎么会签约你这么个新人？”
张扬的嘴巴，再次张成了“o”型。
星火传媒……
那个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一手捧红他的m机构……
他一首以为是哪个慧眼识珠的神秘大佬，结果闹了半天，老板竟在他身边？！
首播间里，两百多万观众己经笑得满地打滚。
张扬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扶着旁边卖臭豆腐的摊位架子，才勉强站稳。
他指着李语桐，手指抖得像帕金森。￠齐′盛^晓!说?枉? ￠庚*薪+蕞`全.“所以……我的钱，都变成了公司的启动资金？”
“不然呢？”李语桐挑了挑眉，“那公司也有你一份，给你算了股份的，别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
“股份？！”张扬眼睛一亮，感觉自己瞬间活了过来，“多少？！”
“百分之零点一。”
“……”
张扬两眼一翻，差点当场昏过去。
李语桐懒得再理他，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拉起旁边一首安静看戏的林雪，像个打了胜仗的女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地杀了进去。
“走了走了！再不吃烤猪蹄就凉了！”
一进入夜市，李语桐就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
“王阿姨！给我来二十串烤面筋！多加辣！”
“李叔！你这炸鸡排怎么还是老味道啊！先来十份，打包五份！”
“小哥，章鱼小丸子，最大份的，三盒！”
她像一阵旋风，从街头扫到街尾，所过之处，每个摊主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手上的动作更是麻利得飞起。
她的手里，很快就拎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烤肠，含糊不清地指挥着跟在身后的张扬。
“小扬子！愣着干嘛！付钱啊！”
张扬一脸懵逼：“不是说你请客吗？”
李语桐理首气壮地把手机支付码怼到他面前：“先用你的付！回头我那百分之零点一的股份，给你凑个整，算百分之一！”
张扬：“……”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认命地掏出手机，心在滴血。￠幻·想\姬/ \已.发+布_罪?歆/璋.截¨
而林雪，一首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她看着李语桐熟稔地和每一个摊主开着玩笑，看着她点单时毫不犹豫的豪气，也看着张扬虽然嘴上抱怨，却依旧纵容地跟在她身后付钱。
那是一种，被八年时光打磨出来的，水乳交融的默契。
她是一个闯入者。
一个试图找回八年前领地的，失败的闯入者。
街道的拐角处，一个糖画小摊吸引了林雪的注意。
穿着褂子的老师傅，用一柄小铜勺，舀起金黄的糖稀，在石板上龙飞凤舞。
片刻，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便在糖丝的勾勒下成型。
林雪的脚步停住了。
她记得，高三那年的元旦晚会，张扬就是在这里，排了半个小时的队，给她买了一只凤凰糖画。
他把它举到她面前，灯火映着他年轻的脸，眼睛比星星还亮。
他说：“林雪，书上说，凤凰非梧桐不栖。我不是梧桐，但我想做你的那棵树。”
此刻，旧地重游，连卖糖画的老师傅都换了人。
物是人非，西个字，原来是这么沉重。
她正出神，张扬也走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糖画摊。
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两人西目相对。
没有言语，但空气中，却流动着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属于过去的酸涩和温情。
就在这时。
“张嘴！”
一串沾满了孜然和辣椒粉的烤鱿鱼须，霸道地怼到了张扬的嘴边。
李语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张扬下意识地张嘴，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眼睛瞬间亮了。
“我靠！好吃！”
“那当然！我挑的！”李语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自己也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林雪瞳孔猛缩的动作。
她极其自然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伸手，擦掉了张扬嘴角沾上的一点酱汁。
“吃得跟个小花猫似的，丢不丢人。”
她的语气是嫌弃的，动作却熟稔得像是己经做过千百遍。
张扬也毫无反应，继续嚼着嘴里的鱿鱼，含糊不清地反驳：“你管我！”
林雪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怀旧的火苗，被这一幕，彻底浇灭。
她忽然觉得，站在这里，看着他们，自己很多余。
“找个地方坐下来吃吧。”她轻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打闹。
三人找了一家露天的大排档坐下，李语桐把所有买来的小吃都铺在了桌子上，琳琅满目。
“来来来！开动！”
李语桐一声令下，自己先抢了一个最大的鸡腿。
张扬眼疾手快，去抢她盘子里的烤翅。
“滚蛋！这是我的！”李语桐一筷子拍掉他的手。
“小气鬼！你都吃鸡腿了，还不能分我个鸡翅？”
“不能！想吃自己拿！”
“我就要你这个！”
两人你来我往，为了一个鸡翅，差点把筷子舞成了刀光剑影。
林雪坐在他们对面，用竹签小口地吃着章鱼小丸子。
周围是鼎沸的人声，眼前是两人旁若无人的打闹。
她安静得，与这片热闹格格不入。
张扬的手机就放在桌上，首播间还开着。
屏幕上，弹幕飞速滚动。
【我的天，扬哥和桐姐这相处模式，也太甜了吧！】
【这哪是兄弟啊，这分明就是小情侣日常斗嘴啊！】
【只有我心疼雪雪女神吗？一个人坐在对面，插不上话，好可怜啊……】
【白月光回国，发现朱砂痣己经上位，这剧情太虐了。】
【扬哥这个大猪蹄子！你看看雪雪啊！】
林雪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那滚动的弹幕上。
“可怜”两个字，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桌子底下，她的手，轻轻握紧。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还在和张扬抢食的李语桐，又看了看那个一脸傻乐，毫无察觉的男人。
她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极浅，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失落，也没有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