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与赵立春剑拔弩张
“怎么?沙瑞金怕了?想抓我了?来啊!我陈岩石烂命一条,我怕什么!”
他咆哮着。
为首的男人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只是冷冷地说道:“陈岩石同志,根据群众举报,你涉嫌在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谋取不正当利益,并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组织调查。”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红头文件,在陈岩石面前展开。
是立案调查决定书。
陈岩石看着那张纸,看着上面那个鲜红的印章,他突然笑了,笑得凄厉,笑得疯狂。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沙瑞金!好一个一查到底!”
他没有反抗,他知道反抗也没有用。
他转过身,看着吓得面无人色的妻子,和站在一旁,满脸羞愧和绝望的儿子。
沙瑞金把陈海放了。
但是,陈岩石进去了。
“看吧,这就是你们的好政府!这就是你们的好书记!”
他被两个纪委的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地“请”出了家门。
在被带走的那一刻,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陈海。
那眼神里,没有父爱,没有不舍,只有无尽的怨恨。
仿佛在说:都是你,是你害了我。
陈海被这个眼神刺得浑身一颤,他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王馥真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追了出去,却被挡在了门外。
这个曾经被誉为“革命家庭”的门楣,在这一夜,彻底垮塌了。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汉东官场。
所有人都被沙瑞金这雷霆万钧,不留情面的一手,给彻底镇住了。
连陈岩石这样的老革命,说办就办,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知道,在汉东,再也没有谁,是不能动的。
沙瑞金的时代,以一种最强硬,最不容置疑的方式,降临了。
田国富的效率,高得惊人。
对陈岩石的调查,从他被带走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面展开。
纪委的办案人员,就像一群最精干的猎犬,循着陈岩石几十年的从政轨迹,开始深挖那些被“老革命”光环掩盖的陈年旧事。
突破口,很快就找到了。
陈岩石这个人,在大的方面,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生活简朴,不贪图享受,也确实为老百姓办过一些实事。
这也是他能迷惑那么多人的原因。
但是,在小节上,他并不干净。
调查组从一份二十年前的卷宗里,发现了一个问题。
当时,陈岩石还在担任京州市的副市长,分管城建。
有一个来自南方的开发商,想在京州拿一块地。
陈岩石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认为那个项目规划不合理。
但后来,他却又同意了。
卷宗里,记录得非常简单。
但办案人员却从银行的流水里,发现了一笔蹊跷的资金。
就在陈岩石签字同意的前一个星期,他远在老家务农的弟弟,银行账户里,突然多出了一笔二十万的“借款”。
而汇款人,正是那个南方开发商的亲戚。
二十年前的二十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调查人员把这份银行流水,摆在陈岩石面前时。
他沉默了。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会“借”给他弟弟这么大一笔钱。
这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调查的深入,更多的问题,被挖了出来。
比如,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为亲戚朋友的孩子,安排工作,调动岗位。
比如,他收受过一些商人以“过节费”、“慰问金”名义送来的红包和礼品。
这些事情,单拿出来,可能都不算什么滔天大罪。
但是,当它们一件一件地累积起来,就足以将他那“刚正不阿”的形象,撕得粉碎。
而真正的重头戏,是关于陈海的。
沙瑞金亲自指示,要查清楚陈海的升迁之路。
田国富派出了最精锐的队伍,直接进驻了省委组织部和京州市委组织部,调取了陈海从参加工作以来的所有档案材料。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陈海的履历,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在同期的干部里,他的业绩,他的能力,都排不进前列。
但是,他的升迁速度,却快得惊人。
尤其是在他被提拔为京州市公安局局长的关键一步上,存在着巨大的疑点。
当时的市委常委会上,对这个任命,是有不同意见的。
好几个常委都认为,当时公安局还有几个副局长,无论从资历,还是从能力上,都比陈海更合适。
但是,最终,这个任命还是通过了。
调查人员找到了当年参加会议的几个已经退休的常委。
他们回忆说,当时,是时任省委书记的赵立春,亲自给市委打了招呼。
而省委政法委书记高育良,也多次在不同场合,“关心”和“推荐”过陈海同志。
有了省里两位主要领导的“背书”,市里自然没人敢再提反对意见。
那么,赵立春和高育良,为什么要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陈海,如此“费心”呢?
调查组在陈岩石的家里,找到了答案。
在一本旧相册里,他们发现了一张陈岩石和赵立春的合影。
照片的背后,有赵立春的亲笔题词:“赠岩石老哥,革命情谊,永世长存。”
落款的时间,恰恰就在陈海被提拔的前一个月。
而另一份来自高育良的交代材料,则彻底揭开了谜底。
高育良交代,当年,是陈岩石亲自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在陈海的任命上,帮帮忙。
陈岩石说,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为儿子的事情,向组织开口。
高育良当时很为难。
但后来,赵立春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让他“照顾”一下这位老革命的感情。
高育良这才明白,陈岩石,是赵立春的人。
这份人情,他必须得卖。
于是,在赵、高两人的联手操作下,陈海顺利地坐上了公安局长的宝座。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政治交易。
陈岩石用他“老革命”的身份,和对赵立春的效忠,为自己的儿子,换来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当这份完整的调查报告,摆在沙瑞金面前时。
沙瑞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拿起笔,在报告的最后,写下了一行批示: “党内无完人,但党纪有铁尺。清除害群之马,纯洁党的队伍,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他知道,对陈岩石的处理,将成为汉东反腐斗争中,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它将向所有人宣告,在汉东,反腐,没有禁区,没有特例。
不管你资格有多老,功劳有多大,只要你触犯了党纪国法,就必须受到严惩。
汉东的天,似乎一下子晴了。
笼罩在官场上空那股压抑、紧张的阴云,随着赵瑞龙的落网,刘开疆的倒台,以及陈岩石被立案调查的消息传开,似乎一夜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和肃静。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新来的沙书记,不是来镀金的,也不是来和稀泥的。
他是带着的尚方宝剑,来给汉东这片已经板结的土地,做一次彻底的松土,甚至是换土。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汉东帮”成员,如今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纪委的同志,下一秒就敲响自己的办公室大门。
而那些曾经被排挤,被压制的实干派干部,则看到了希望。
他们感觉,汉东的天,终于要亮了。
沙瑞金的办公室里,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份报告。
一份是祁同伟呈送上来的,关于赵瑞龙案的完整审讯记录和证据链。
一份是田国富提交的,关于刘开疆、陈岩石等人的调查报告。
还有一份,是高育良主动“交代”的,关于高小琴和山水集团的一些内幕。
这份材料,高育良写得很有水平,既抛出了一些猛料,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通篇都在暗示,自己也是被赵立春和高小琴蒙蔽的。
沙瑞金看着高育良的这份“投名状”,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算计。
不过,他暂时不打算动高育良。
一棵大树倒了,需要有人来收拾残局。
政法系统这块,摊子太大,问题太多,还需要高育良这只老狐狸,来暂时稳定局面。
等把赵家在汉东的势力彻底清除干净了,再来慢慢炮制他,也不迟。
他现在,在等一个人。
一个他这场战争中,真正的对手。
就在这时,桌上的红色电话,响了。
是秘书打来的。
“书记,接到京州机场塔台的通报,赵立春前书记的专机,已经进入汉东空域,预计四十分钟后,在京州国际机场降落。”
来了。
沙瑞金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看着脚下这座城市,看着远处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深邃。
他赢了。
这场他来到汉东后,所面临的最严峻,也最关键的战争,他赢了。
他不仅打掉了赵立春在汉东经营多年的关系网,更重要的是,他通过这一系列的雷霆手段,在汉东,竖立起了自己绝对的权威。
从今往后,在汉东这片土地上,他沙瑞金说的话,就是规矩。
他想起了自己刚来汉东时,在常委会上,高育良他们那一张张或恭敬,或敷衍,或审视的脸。
他知道,从今天起,那些脸上的表情,将永远地,只剩下一种——敬畏。
他目光投向北方,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架正在向京州飞来的专机。
赵立春,你终于还是来了。
你以为,你来了,就能改变什么吗?
不,你错了。
你来,不是来谈判,也不是来示威。
你是来,向我,向汉东的人民,低头认罪的。
沙瑞金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在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胜利者的骄傲,也没有面对强敌的紧张。
只有一片平静,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
“小李。”
他对着内线电话说。
“书记,我在。”
“备车,去机场。”
沙瑞金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们去迎接一位,回乡省亲的,老同志。”
下午四点。
一架银白色的专机,在跑道上缓缓滑行,最终停在了专为贵宾预留的停机坪上。
这架飞机的到来,没有通知任何媒体,机场的秩序也一如往常。
但在看不见的地方,气氛早已凝重到了极点。
机场公安局的警察,换上了便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省军区的安保人员,更是提前接管了贵宾通道的全部安防工作。
塔台的指挥室里,负责人死死地盯着屏幕,手心里全是汗。
他接到的命令是,确保这架飞机安全降落,然后,听从省委办公厅的统一调度。
沙瑞金就站在这片肃静的中心。
他没有在贵宾室里等待,而是直接站在停机坪的风中。
他的身后,只跟着秘书小李,再无他人。
没有欢迎的横幅,没有献花的礼仪小姐,更没有一长串前来迎接的地方官员。
李达康想来,被他一个电话按回了市里。
高育良倒是没主动请缨,他现在恐怕连省委大楼都不敢轻易离开。
沙瑞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赵立春,也告诉整个汉东。
时代,变了。
你赵立春,不再是那个前呼后拥,一言九鼎的汉东王。
你现在回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休的、需要接受组织调查的“老同志”。
飞机舷梯缓缓对接。
舱门打开,第一个走出来的,是赵立春的秘书,他看到停机坪上这冷清得近乎羞辱的场面,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对着舱内的人,恭敬地说了几句。
片刻之后,赵立春的身影,出现在了舱门口。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然面带旅途的疲惫,但那股子身居高位几十年养成的气势,依然逼人。
他站在舷梯的顶端,目光如鹰,扫视着整个停机坪。
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沙瑞金那孤零零的身影上时,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预想过很多种沙瑞金迎接他的方式。
可能会很冷淡,可能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子,甚至可能会给他一个下马威。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没有仪仗,没有随员,沙瑞金就那么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一棵扎根在水泥地上的青松,沉默,但坚韧。
这不是下马威,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宣告着,这片土地,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赵立春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地走下舷梯。
他的步子很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对抗沙瑞金带给他的压力。
沙瑞金没有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走近。
直到赵立春走到他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步。
一个,是汉东的过去。
一个,是汉东的现在和未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火花,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寂静。
“瑞金同志,辛苦你了,还亲自来接我。”
赵立春先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洪亮,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熟稔和随意。
他想用这种方式,重新夺回主动权。
“老书记,您客气了。”
沙瑞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您是汉东的老领导,为汉东的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现在回乡省亲,我这个做晚辈的,理应来接一下。”
他把“回乡省亲”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赵立春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听出了沙瑞金话里的意思。
你不是来视察,也不是来指导工作,你只是个回老家看看的退休老头。
“汉东的变化,很大嘛。”
赵立春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头,看向远处的航站楼,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过,我听说,最近汉东的天气,不太好啊。又是刮风,又是下雨,搞得人心惶惶。瑞金同志,你这个新班长,压力不小吧?”
他在指责沙瑞金,把汉东搞得乌烟瘴气。
“是啊。”
沙瑞金坦然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天气不好,总要有人打扫一下。有些地方,尘土太多,藏污纳垢,时间长了,不来一场大风,一场暴雨,吹不干净,也洗不干净。”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赵立春的脸上,语气平静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过您放心,老书记。风雨很快就会过去,天,也总会晴的。到时候,汉东的天空,会比以前,更蓝,更亮。”
赵立春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他听懂了。
沙瑞金这不是在跟他打太极,这是在跟他摊牌。
沙瑞金在告诉他,他就是要当那个掀起狂风暴雨的人,他就是要当那个打扫屋子的人。
他要把你赵立春留在汉东的所有“尘土”和“污垢”,全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两人之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远处的风,吹起沙瑞金的衣角,也吹乱了赵立春额前的几缕白发。
“好,好一个瑞金同志。”
赵立春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却带着一股子冷意,“有魄力,有干劲。我老了,汉东的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他转过身,对着自己的秘书挥了挥手。
“我们走吧。瑞金同志工作繁忙,就不耽误他的时间了。”
他想走,他想用这种方式,结束这场让他感到极度不适的对话。
“老书记,别急着走啊。”
沙瑞金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真诚”。
“车,已经给您备好了。不过,不是去招待所。”
沙瑞金的语气很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赵立春的心,猛地一沉。
“我们省委的同志,都很想念您。高育良同志,田国富同志,他们都在等着您。我们准备了一个小型的座谈会,想请您这位老领导,给我们这些后辈,传授传授经验,指导指导工作。”
“地点,就在省委小会议室。”
他是什么人?
他是在汉东主政了近十年的省委书记,是副国级的领导人。
他回到汉东,就算是“回乡省亲”,也应该被安排在最好的招待所,由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轮流作陪。
可沙瑞金呢?
他竟然要把他直接拉到省委小会议室,开什么“座谈会”!
这哪里是座谈会?
这分明就是一场审讯!
他要把他赵立春,当成一个普通的下级干部,甚至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干部,放在省委常委的面前,进行一场公开的“质询”和“批判”。
这是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赵立春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瑞金同志,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
沙瑞金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冷了下来,“老书记,您是老党员了。在党的纪律面前,还有什么比组织生活会更合规矩的吗?”
“您放心,不是什么正式会议,就是我们几个省委的同志,想当面向您请教一些问题。毕竟,汉东这几年,出了不少事。很多事情,都跟您在任时的一些决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这些后来人,看不懂,也想不明白,正需要您这位老书记,给我们答疑解惑啊。”
沙瑞金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是请教,也是质问。
既是尊重,也是威胁。
他把“党的纪律”、“组织生活会”这些大帽子一扣,赵立春根本无法拒绝。
你要是拒绝,就是心虚,就是不敢面对组织,不敢面对过去的同志。
赵立春死死地盯着沙瑞金,他从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省委书记脸上,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鲁莽,而是一种手握绝对力量,藐视一切旧有规则的冷酷和决绝。
他知道,他今天要是退了,他赵立春在汉东,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
“好。”
赵立春深吸一口气,竟然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既然瑞金同志这么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也很想听听,你们这些年轻人,把汉东管成了什么样子。”
他同意了。
他要亲自去会一会沙瑞金,会一会高育良、田国富这些他曾经的下属。
他要在他的主场,在那个他曾经发号施令的省委会议室里,告诉沙瑞金,谁才是汉东真正的主人。
车队,朝着省委大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赵立春和沙瑞金,坐在同一辆红旗轿车的后排。
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司机和秘书都目不斜视,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们知道,此刻坐在他们身后的,是汉东政坛上两股最强大的力量,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瑞龙这个孩子,从小就被我惯坏了。”
赵立春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主动提起了自己的儿子。
这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示弱,更是一种警告。
他在告诉沙瑞金,我儿子犯了错,我认。
但他是我的儿子,你动他,就是动我赵立春。
你要考虑清楚后果。
“年轻人嘛,总会犯些错误。”
沙瑞金的眉梢一挑:“犯错误?赵立春!难道认为杀人放火只是错误?不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