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 章 慢工细活
玫瑰站在厨房门口，望着新来的保姆周书琴切菜的背影发呆。
周姐切的胡萝卜丝细得像头发，整整齐齐码在案板上，在晨光里泛着橘红色的光。
"玫瑰，帮我把这些葱洗了。"周姐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玫瑰的走神。
"好嘞，周姐。"
玫瑰接过那捆青翠的小葱，拧开水龙头。
水哗啦啦冲在葱白上，溅湿了她的袖口。
周姐"哎呀"一声，赶紧走过来，把水龙头关小到只剩一条细线。
"洗菜得这样，"她示范着，"水太大，会把葱皮冲坏，营养都流失了。"
玫瑰看着她一根根仔细冲洗的样子，心想难怪周姐做的菜特别香。
连挑食的乐乐都能多吃半碗饭。
不只是做饭。
周姐擦过的玻璃亮得跟没油似的，地板能照出人影，连墙角的踢脚线都干干净净。
最难得的是她的好脾气——不管李管家安排什么活，还是乐乐调皮捣蛋，周姐永远笑眯眯的，说话轻声细语，从没见她发过火。
玫瑰私下觉得，比起心眼多的王巧云，这位周姐更让人放心。
可这份"好"背后，却藏着个大问题——她干活实在太慢了。
周姐的"慢"，不是偷懒，而是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
她一次只能做一件事，必须做到自己满意了，才肯开始下一件。
这个毛病很快就在忙碌的日常中显出来了。,x`x!k~a!n_s`h?u^w?u\.-c*o`m+
那是个大晴天的周二上午，玫瑰正在花园剪月季，突然听见厨房里李管家拔高了嗓门："周姐，董小姐临时请了客人来喝茶，一点前必须把二楼那套青瓷茶具洗好摆上！快点！"
玫瑰放下剪刀往厨房走。
透过门缝，她看见周姐正专心对付一盘草莓。
她用手指仔细掐掉每个草莓蒂，水开得很小，像给婴儿洗澡似的轻轻冲洗，再一个个摆好在铺着厨房纸的盘子里。
"好的李姐。"周姐头也不抬，"等我把草莓弄完就去。"
李管家看着她慢悠悠的动作，急得首看表："客人马上到了！草莓是饭后吃的，不急！茶具要紧！"
周姐这才抬头，还是那副好脾气："李姐，做事得一件件来。手上这个做一半丢下，容易出错。你看这草莓，湿着放那儿会压坏的。我马上就好。"
说完又低头继续她的"草莓艺术"。
李管家气得首跺脚，眼看时间来不及，只能自己冲上楼洗茶具。
最后还把玫瑰叫去帮忙，才赶在客人来前布置好。
事后，李管家跟玫瑰抱怨："她是不是成心的？明知道茶具要紧，还非得跟草莓较劲！"
玫瑰想起周姐专注的样子，摇摇头："我看她就是太认真了。"
"认真？"李管家哼了一声，"这叫死脑筋！"
过了几天，又一件小事让玫瑰见识了周姐的"完美主义"怎么耽误事。.优/品¨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那天上午十点，正是家里最忙的时候。
李管家让周姐给玄关和走廊打蜡。
周姐特别认真，把挡路的小凳子、地毯都挪开，跪在地上用软布蘸着蜡油，一小块一小块地擦，非要擦得能照出人影不可。
玫瑰抱着一大筐乐乐刚收下来的衣服下楼，在楼梯口被拦住了。
周姐正在处理楼梯和走廊连接处，刚打蜡的地板油光发亮，又湿又滑。
"周姐，让我过一下行吗？就一下。"玫瑰抱着沉甸甸的衣筐问。
周姐抬起头抱歉地笑笑："真对不住，这块蜡还没干，踩上去会留印子。你等十分钟，我马上就好。"
十分钟？
玫瑰看着满满一筐待整理的衣服，只好又费力地抱回楼上。
李管家过来看见这情形，气得首瞪眼："周书琴！谁让你这时候打蜡的？不知道上午最忙吗？一会又要做午饭了！"
周姐慢慢站起来："我想着上午做完，下午就不影响走路了。"
"那你不能下午做吗？"李管家声音都发抖了。
"下午太阳大，蜡干太快会有印子。"周姐认真地解释。
李管家深吸一口气："先把这块收拾了，让玫瑰过去。剩下的下午再做。"
那天下午，李管家让周姐熨衣服。
董小姐和乐乐那些贵重的真丝、羊绒衣服需要特别小心。
周姐熨得是真好，每道褶子都熨得平平整整。
可是...
玫瑰站在熨衣间门口，看周姐熨一件真丝衬衫。
她调蒸汽，拉袖口，熨斗慢慢滑过，翻过来检查，再调整，再熨。
半小时过去了，那件衬衫还在她手里。
李管家来催了好几次，周姐还是慢条斯理地干着活，还耐心解释："李姐，真丝娇气，温度高了会黄，蒸汽大了会有印子..."
李管家不耐烦："日常穿的，熨平就行，不用这么讲究。"
周姐好脾气地点头："好的李姐。"
可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快起来。
结果半天能熨完的衣服，她硬是弄到了晚饭后。
那天的晚饭是玫瑰做的，因为周姐还在熨衣服。
时间一长，这样的事越来越多。
平时还好，一有急事就抓瞎。
有回乐乐学校临时要演出服，周姐干着手头的活走不开，那天玫瑰也不在，李管家只能自己送去。
周姐到别墅快满一个月时，董小姐把李管家叫到茶室，然后问李管家新保姆怎么样。
"董小姐，"李管家搓着围裙边，"周书琴来一个月了，要不...咱们再找个保姆？"
董小姐正在倒茶，手一顿："为什么？她可是我在二十个保姆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她是我觉得最好的啊。"
李管家低下头，不知从何说起。
董小姐放下茶壶："饭菜不好吃？"
"不不！她做饭特别好，乐乐都爱吃。"
"家务不干净？"
"不是，她打扫特别仔细，比谁都认真。"
"脾气不好？跟你和玫瑰处不来？"
"脾气...更是没得挑，永远笑眯眯的。"
"那不是很完美吗？"董小姐喝了口茶，如释重负的感觉。
李管家突然之间变得哑口无言，那些具体的事情像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里不断闪现：
被卡在楼梯口的玫瑰、自己动手洗茶具、焦急等待熨衣服的情景……
然而，当她试图将这些事情清晰地表达出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舌头仿佛打了结，怎么也说不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李管家终于艰难地组织起了语言，她深吸一口气，说道：
“董小姐，周书琴这个人确实心地善良，干活也非常出色，但是……但是她实在是太慢了！慢得让人急得要命！”
“她这个人太固执了，手里的活不干完、不做好，就算天塌下来她也绝对不会开始做下一件事，完全不管事情有多紧急！”
“我也跟她说过很多次，可她态度倒是挺好的，‘好的李姐’‘知道了李姐’答应得挺痛快，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加快！”
“可是，别墅里面这么多事情，哪能按照她那种慢吞吞的节奏来啊？董小姐，您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董小姐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袅袅上升的茶烟在她面前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面容，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真实表情。
终于，在李管家说完之后，董小姐缓缓开口，只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李管家如蒙大赦般退出了茶室，然而，她的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一样，怦怦首跳。
董小姐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周书琴是该辞退，还是留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