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他藏在外面的私生子。
石老鬼霍然抬头。
天地赌坊的管事已经被请来。
他先恭敬向众人行礼,道:“不知大人叫小人来有何事?”
元卿抬起下巴,点了点神色恍惚的石老鬼,“看看这个,是不是欠了你们赌坊五十万两的人?”
管事上前细看,点头道:“这人确实是我们赌坊的常客。”
“听说他签了一份赌约?”
管事在来之前早已将东西备好,听到大人提起,他连忙拿出那张赌约,恭敬奉上,“这便是石老鬼签下的赌约。”
“你这是下了狠心。”元卿斜眼瞅着石老鬼,“妻子儿女你是一个也没打算留啊,全卖了?”
妇人不可置信,怔怔地望向自己伺候了十多年的男人。
他、他竟然为了赌,将她和两个孩子都典卖了?!
她猛地扑过去,抓着他的衣服质问道:“为什么?我们娘几个是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对我们?!”
石老鬼呐呐不敢言。
“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有人继承香火,对你们自然也就不会再留情。”
妇人颓然跌坐在地上。
元卿趁机问她:“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吗?”
“大人这是何意?”
“本朝律法规定,若夫妻和离,其妻儿子女不参与不知情者可以酌情免罪,揭发上报者还能予以一定奖励,且他的这份赌债也与你们再不相干。”
妇人擦干眼泪,恨恨地瞪了石老鬼一眼。
“离,必须离!”
石老鬼一下就慌了,紧紧拽住媳妇的手,不让她离开,“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妇人抬脚重重踩在他脸上,“我算是看清楚了,石老鬼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人,亏得当年我为了嫁给你跟父母断绝关系,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没关系,你爱死哪死哪去!”
元卿看向管事,“外室和私生子可以抵债吗?”
管事回答:“只要有人能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然可以。”
禁军匆匆回禀:“回大人,那女人带着孩子早跑了!”
“真是妙啊!”元卿拍掌而笑,“两边现在都与你没关系了,那这赌债就得你自己来还。”
她又问:“若是赌约或欠银还不上,该当如何?”
管事扬起一抹标准的笑容,“斩下一只手,便算作还清。”
“这样啊,”元卿扬手,“那你在这里动手吧。”
大理寺内没有合适的刑具,守卫便将后院的老锈铡刀搬来了。
石老鬼被拖到铡刀跟前,守卫将他的一只手放到凹槽里面,并安慰道:“虽然好久没用过了,但刀还算锋利,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你放心,就是咔嚓一下子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石老鬼吓得闭上了眼睛,身子一哆嗦,一大滩水痕便从他身下晕染开。
众人纷纷捏着鼻子,后退了一些。
管事依旧面不改色,手握住刀柄,“此刀下去,你欠天地赌坊的银子便一笔勾销。”
说完手臂一抖,铡刀发出极刺耳的声音。
石老鬼再也绷不住,趴在地上放声哀嚎:“我说我说、我全都说,你们饶了我吧!”
难道她独自一人出去找她了?
对了,还有留守的暗卫!
她怎么险些把他们给忘了?
元卿打了个暗哨,暗卫自墙后现身,“主子。”
“春雪呢?”
她没问宫婵,因为以宫婵的武功,摆脱这些人简直是轻而易举。
主要还是春雪。
她没有自保能力,又不能说话,万一真的碰上什么事,也很难脱身。
“已经有人跟去了。”暗卫答道,“还有,那书童前来说的事,并非与主子有关。”
“与我无关……是什么意思?”
“他同春雪只说了前些日子主子得了风寒的事,遵照姜大人的吩咐,要她多照看着些,交代几句便走了。” 他没说姜祈生?
元卿暂时想不通,又问道:“可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西边。”
“她很快就回来。”宫婵从墙上落下,呼吸罕见地有些急促,“我——”
“先回去再说。”
元卿用手试了试水壶,“抱歉,我也是刚回来,壶中没有热水。”
宫婵摇了摇头,稍平了些气息,说:“我今日无故离府,是发现了一个人。”
“谁?”
“邝策。”
宫婵提起他时,眼中恨意毫不掩饰。
“我曾在姑母灵前发过誓,此生定要与那人一较高低,不仅是为了报仇,更重要的是,我宫家的名,我得从他身上拿回来。”
这是江湖规矩。
姑母与他苦战多日,未有胜负。
但自那后,姑母日渐体衰,江湖人都传宫家最强者败给了一个江湖游侠,宫家名望自此一落千丈。
她既从姑母手里接过了宫家传承,那自然要担负起重振家族名声的责任。
为此她日夜勤学苦练,打败一众上门挑战的高手。
可是这世上还有一人,她没有战过。
她已经等了许多年了。
元卿自然知道宫婵行走江湖,只是为了寻找邝策。
可此时她却有些担忧。
邝策先前跟随莫驷,结案后消失无踪,必定是有人将他藏匿了起来。
隔了这么久,邝策却无缘无故出现在京城,又是在这样巧合的时间里出现在宫婵面前。
控制邝策的那人,不仅了解宫家,还更了解姜家。
思及此,元卿突然觉得头顶凭空出现一张大网,将她和姜祈生,甚至其他还没出现的其他人都网在里面。
这已经不是简单要针对谁了。
巨大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元卿脸色微白,只觉得呼吸也困难了许多。
敌人早已临近,她却丝毫不觉。
如此疏忽大意,实在是不该。
宫婵担忧道:“你怎么了?”
“没事。”元卿抚了下心口,“邝策突然出现在京城不是什么好事,你的武功我自是不担心,可双拳难敌四手,我怕他们不讲道义,对你暗下毒手。”
“我知道。”
“暗箭难防,纵使你有准备,可谁也不知他们会下作到什么程度,你我谁都赌不起。”元卿望着她,“邝策的下落我会帮你打听,就当是我离不开你,为了我,你也要三思而行。”
“好。”宫婵含笑,回握住她的手,“我答应你,不会再冲动行事。”
屋门被人撞开。
春雪衣衫带血,跌跌撞撞地奔进屋里,拉起元卿的手臂就要走。
“出什么事了?”
她来不及解释,带着几人跑到巷子里。
元卿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男人。
“离叔!”
离叔是跟随老爹多年的侍卫,也是最初教导阿熠武功的师父。
此时他已经失了大半生机,呼吸极其微弱。
元卿看了下他身上的伤口,基本都是刀伤,而且处处深可见骨。
宫婵二话不说将人扛起,“我先带他去附近的医馆。”
元卿点头,对春雪说:“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再来找我们。”
她赶到医馆时,大夫正在里间救治。
几人忙到大半夜,才勉强将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为了方便照顾,元卿把人接回府里,每日定时接大夫来看,到第二日时,人已经能睁眼了。
大夫说,这也是他身体强壮,若是换作寻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早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