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真正的王盛已被沈池控制起来。
元熠一路以令牌开道,领着一群扮成商人的将士直入岑州。
骑马比车队要快得多,元熠赶到岑州时,载着大量粮草的车队才慢悠悠进了城门。
元熠坐在楼上,双眼紧盯着那些粮车。
身边的人问他:“将军,要现身吗?”
元熠抬手,“我们此行身份不能暴露,明日我先去探探路,等我指令,你们再行动。”
在他们出京那一刻,想必就已经被盯上了,暴不暴露身份的其实无所谓,但这戏他得演给那些人看。
不仅要演给那些人看,还要演给身边的人看。
第二日,元熠便带着人前往白府。
白府小厮见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奇怪的男人,说是要拜见他们家老爷。
小厮不敢耽搁,小跑着去禀报。
白贤德听后慢慢放下茶盏,看向身边的五位兄弟,“你们谁去?”
五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起身的打算。
显然都不愿意去。
白贤德借着喝茶讥笑一声,抬眼道:“来人的身份探清楚了吗?”
小厮回道:“没呢,人还在外面,不过那两人看着挺怪的。”
几道目光瞬间都落到他身上。
小厮缩了缩脑袋,继续说:“他们看着挺魁梧,就是穿的衣服有些不太合适,有点像……”
他挠着头,许久都没有想出一个词来形容。
“像暴发户。”门外的男人突然接道。
小厮恍然大悟,“啊,对对对,就是暴发户。”
来的男人是白贤德的儿子,白炀。
他人长得敦实,身量较矮,一笑起来眼睛都挤成一条缝,手中常年盘着一串紫檀珠子。
他在算账时从不用算盘,只将手里的珠串捻一捻,很快便能得出答案。
白贤德对这个儿子很是看重。
“你来了。”白贤德道。
“父亲。”
白炀在另一边坐下,肥硕的身躯填满了整张椅子。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失了仪态,言行间温文尔雅,反倒给人一种憨厚朴实的感觉。
“那人我看了一眼,身份猜不出来,只是那身气质,一看便知道是从军营里出来的,满目煞气,举手投足尽显豪迈之风。”
“难道是京里兵部派下来的?”白贤德猜测道。
“不知,不过既然是军营之人,又是直接找上白家来,那想必与兵器脱不了关系。”
运送粮草的车队路过一处庄子,一行人在此处歇了两三天才离开。
元卿与其他姑娘被安置在庄子里。
过了两日左右,门突然被打开。
看守她们的黑衣人一声冷喝:“都起来!”
姑娘们窸窸窣窣地站起来。
“我要的是乖巧伶俐的,相貌不能差,你来挑。”
元卿侧着耳听。
这人音色寻常,但丹田气息很足,声音利落干净,不是体形健硕,就是有功夫在身,生活习惯和饮食应当也很健康。
年纪不太能确定,听着似乎在三四十岁左右,中年。
黑衣人点头,便走到姑娘们跟前,细细挑选起来。
这些姑娘的底细他都知晓,故而没费多大工夫,便已挑出十人。
元卿正好在十人之中。
黑衣人转回暗牢内,将那十人的名字划掉。
……
元熠之后又与白贤德见了几面。
生意谈妥后,白贤德在府外庄子上备下宴席,款待他们。
元熠推脱不过,便将所有人都带上。
他猜想,今晚的宴席上,白贤德多半会搞出幺蛾子来为难他。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福”得一起享不是?
堂内乐声渐起。
一群戴着面纱的女子鱼贯而入,手中皆端着美食佳肴,挨个往客人面前布菜。
她们都是一身普通的侍女打扮,可比起白府其他侍女来说,又有些许不同。 白贤德在衣料选取上下了很大功夫。
虽然看着没什么特别,但真正穿在身上的人才能感觉到。
元卿接到衣服后,嫌弃了老半天。
她们布完菜,便各自坐在一人身侧,听候吩咐。
元卿正好排在为首的人身边。
走过去时,抬脚在他身后踹了一下。
她没有穿鞋,这一踹,脚尖正好磕在男人冷硬的腰带上,疼得她眼泪顿时就飚了出来。
元熠被她的脚踢中,身子一僵,杯中的酒液洒了些。
元卿施施然坐下,取出帕子给他擦,手顺势摸进去。
啧啧,白贤德给下的命令啊,她不能不遵守。
这是任务,跟她个人可没关系。
元卿掩在面纱下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元熠木着脸,隔着衣服捏住她手腕,冷声道:“姑娘请自重。”
元卿忍着痛,又憋着笑,避开脚上的痛处退回去。
摸到腹肌的元卿终于缓解了些痛意,好心情地跪坐在一边,含着泪的眸子一下又一下地瞟过去。
元熠坐得笔直,暗吸了几口气,才勉强不露出异样来。
白贤德以为像这样克制守礼的,只有王盛一人。
可当他顺着那一溜看去,那些男人竟一个个都像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美人进一步,他们便往后退一步,仿佛身边美人对他们来说是洪水猛兽。
元熠便替他们解释道:“白家主有所不知,平日沈将军管得极严,便是私底下也不能违背军令,故而请白家主见谅。”
今日有这么多人在场,想来白贤德也不会强逼。
要是日后有人回去暗暗告密,那可就不是挨一顿鞭子的事了。
其他人也都赞同地点点头。
沈将军的脾气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也有人趁着休假,去附近玩乐,可回来后就被沈将军打得皮开肉绽,连床都起不来。
自那后,沈将军立下军令十五条,以严整军纪。
王爷对此也是支持的。
在她的规束下,将士们收敛了许多,之前常有的欺民扰民事件也不再发生,北城百姓对他们的接纳度也提高了很多。
这些都是沈将军的功劳。
他们自此都记在心里,不敢违背半分。
白贤德轻叹,“既如此,倒是白某唐突了。”
元熠默然笑了笑,将身后的大衣取来,披在元卿身上。
元卿正盯着桌上的糕点,突然发觉身上多了件衣服,下意识便要去推开。
在场这么多人,只她例外会惹出怀疑。
身旁的男人目不斜视,拿开她的手,将衣服带子系成死结。
元卿:“……”
不就是衣服清凉了一点点、修身了一点点嘛,有必要包得这么严实?
接着受伤的脚便被一只大掌握住,避开伤处细细揉捏起来。
“嘶!”
元熠嘴唇微动,“活该。”
元卿咬牙蹦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该。”
“……”
白贤德瞅着两人笑出声来,“没想到王将军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如此便让她跟着王将军,做个贴身伺候的人吧。”
元熠急忙放下酒杯,道:“请恕在下不能接受。”
小贼呼吸一窒,反应过来后,拖着铲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哎?”
元卿回头看着已经快有自己高的深坑,幽幽叹了口气。
得,还得她自己来。
元卿在山下找了条河,迅速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了一套衣服,沿着元熠留下的记号,找到了他栖身的客栈。
元熠连着几日夜里都没有锁门。
他不知道她何时会来,便夜夜都警醒着。
等到第三天时,他终于听见门外有了动静。
来人走路很轻,像是踮着脚,每一步都与他的心跳完美重合。
他睁开眼,正对上床边鬼鬼祟祟的某人。
元卿捂着心口后退,“吓死我了,你睁眼也不提前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