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千里家书前来哭穷
夜深人静,孟煜城处理完手头的公务回到卧房却见花无眠并未睡下。·3!3^y!u′e.d·u′.~c~o,m/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把玩着一支通体温润的玉簪。
那支簪子,是三年前沈清月离开王府时赠予她的。
三年前,太庙那场风波尘埃落定之后,沈清月便主动找到了孟煜城和花无眠。
彼时她褪去了一身华服,换上素雅的青衫,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释然。
“煜城,花妹妹,”她福了福身,姿态端庄得体。
“清月叨扰王府多时,如今尘埃落定,也该去过自己的日子了。总归是未嫁之身,长居王府,于礼不合,也免得外面的人再生闲话。”
这个理由无可挑剔,再加上沈清月之前所犯的错误,以及当初的承诺,孟煜城没有过多挽留。
他明白,这对于沈清月,对于王府,都是最好的选择。
他命人备下京郊一处雅致的宅院和足够她一生衣食无忧的银票,算是全了年少时的情分。
临行前沈清月单独见了花无眠,她将那支玉簪放入花无眠手中,轻声道:“过去种种,是我糊涂。′?齐`盛@*小?:*说d网1x ???最_新3?÷章?:?节)¢2更°>(新!快¥.这簪子不值什么钱,只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花妹妹,不,王妃娘娘……多保重。”
对于沈清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花无眠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自己无法彻底原谅她,但是沈清月……也终究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可怜人罢了。
花无眠只是默默收下了簪子,从那以后,沈清月便在京郊那处小院深居简出,日子过得闲云野鹤。
明面上,她是吟诗作画,养花种草。
可暗地里,每隔半月,便会有一只信鸽从那小院飞出,将一些通过她旧日人脉搜罗到的,关于某些特殊药材产地或是江湖隐秘的消息悄无声息地送入煜王府。
花无眠知道,沈清月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偿还过去,也挣一个全新的未来。
这份心照不宣的默契,比任何言语上的和解都来得更为牢固。
思绪从三年前收回,花无眠将玉簪妥帖地放回妆匣。
这三年,拓跋修明那条毒蛇销声匿迹,风满楼的势力在大昭明境内被连根拔起,但残余的势力却化整为零,转入地下,或是逃亡北狄。
孟煜城与她都清楚,这平静只是表象,一日不找到拓跋修明,这根刺就始终扎在心口。]幻£?想_姬ˉ +已u发?布%$;最x]新§t¨章.节?
正如花无眠所料,新的变数并非来自朝堂或江湖,而是来自一个她几乎快要遗忘的地方。
千里之外的青州的一座小城——花府。
身为九品主簿的花茂实日子过得清贫又憋屈,此刻他正坐在自家那张掉漆的八仙桌旁,被妻子吴氏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
“你看看你那点出息!女儿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煜王妃,外孙是皇上亲口赐名的金疙瘩!你这个当爹的,还是个芝麻绿豆大的九品官,说出去都嫌丢人!”吴氏叉着腰,嗓门尖利得能掀翻屋顶。
一旁,长得贼眉鼠眼,二十出头还游手好闲的儿子花俊郎翘着二郎腿,边剔牙边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啊,娘。我姐现在可是凤凰了,咱们这鸡窝里,她怕是早就不认了。不然这都三年了,怎么连根毛都没寄回来?我这娶媳妇的钱,都还没着落呢!”
花俊郎将那年花家卖女儿的彩礼钱都用来花天酒地,赌钱还债去了。
“你们看吧,要不是我得到京城传出来的消息,您二老还被闷在鼓里吧?”
吴氏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嚷嚷:“听见没!你儿子都要打光棍了!咱家都快断子绝孙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清高?赶紧的,写信!就说我们想外孙了,身子骨也不行了,让她接咱们去京城享享福!她敢不认?我这个当娘的跑到京城衙门口去哭,看她这个王妃的脸往哪儿搁!”
花茂实被这母子俩一唱一和,挤兑得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们这……”他深深的叹出一口气,老脸实在是挂不住。
他窝囊了一辈子,此刻在妻儿的逼视下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哆哆嗦嗦地拿起笔,在昏黄的油灯下铺开一张信纸。
“就这么写!就说我们想外孙了,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人都快不行了!”吴氏在一旁唾沫横飞地口述,浑浊的老眼里透着算计。
“还有我!说我因为家里穷,连媳妇都说不上,天天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花俊郎翘着腿,剔着牙,满脸的不耐烦,丝毫不是那刚拿到彩礼钱那股贪婪狂喜的样子。
花茂实的手腕抖着,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谄媚又卑微的字眼。
信里,他极尽阿谀之词,先是把素未谋面的外孙们夸成了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再把女儿花无眠捧成了古往今来第一贤惠的王妃。
紧接着笔锋陡然一转,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穷。
家里如何揭不开锅,他这个九品主簿如何受人排挤,儿子花俊郎如何被追债的人威胁,现在因为没钱娶妻而抬不起头。
最后,更是情真意切地表示,他们二老年事已高,对女儿思念成疾,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去京城投靠,一家团聚,让他这个当爹的能亲眼看一看女儿如今的福气。
半月后,这封跨越千里的“家书”,被恭恭敬敬地呈到了花无眠的面前。
花无眠刚从药房出来,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药草香,此刻正坐在窗边核对着府中采买的账目。
“王妃娘娘,这有一封说是您老家送来的家书。”
张嬷嬷将信奉上,她这三年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向来办事稳妥且不多言半句。
花无眠翻动账本的手指停住了。
家书?
她接过信,信封上那熟悉的,属于父亲花茂实的字迹,让她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花无眠拆开信一目十行地扫过,脸上没有半点亲情带来的动容,只有一片彻骨的冰寒。
原主记忆深处那点对家庭的可怜渴望,对父母的孺慕之情,就像一缕即将熄灭的残烟,被这封信彻底吹散,连灰烬都没剩下。
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画面,此刻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