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奇怪的葬礼
那肯定是一段极其痛苦的回忆,毕竟无父无母对于幼小的孩童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过早的恐惧和无助。
这时候又遭受成年人的虐待,难以想象是怎么大的一个阴影。
我看林柔正陷入回忆之中,可能需要酝酿出一些勇气讲出来,于是便没有打扰她。
谁知道她突然转过头,舔了舔嘴唇:“亲一个,我就告诉你。”
我摆摆手:“不问了,再问我是畜生。”
当晚。
我们在村子里住了一宿。
关于住宿的安排,还是朱文宏跟村子里的老人说了一声,让我们住在其中一位老人家里,因为这老人是独居,家里有很多空房间。
我自然是跟林柔睡一起,一到床上又被铐住。
大概睡到后半夜,她把我叫醒,说要去朱家找线索。
“大半夜不睡觉你找什么线索,不怕人家把你当贼啊?”
“去不去,不去我骑上来了。”
我翻身起床,跟她一起溜了出来,又来到朱家附近。
朱通的灵堂就设在朱家家门口,此时灵堂里面就只有一个人在守灵,这个人就是朱通的儿子朱文宏。
我们远远望着,林柔突然责备我:“你中午的时候骗他,说你爸跟他爸朱通是好友,但你想过没有,朱通死之前都气若游丝了,他怎么会打电话告诉自己的好友他哪天死?这不是引朱文宏怀疑吗?”
我点了支烟,醒醒瞌睡:“朱文宏在三十几年的时间里,虽然回来的次数比较多,但也是屈指可数,他不可能把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认全,为什么中午的时候他不去问其他人,就偏偏来问我们两个?”
林柔若有所思:“你是说,他知道我们有问题……”
我说道:“首先我们两个人的气质就不像农村里面的人,他为什么会直接来问我们是谁,因为他们一家人在这三十几年里没有社交,或是少有社交,这少有的社交里面肯定没有交往过我们这样的人,所以我们只要一出现在葬礼上,就会引起朱文宏警觉,因此我撒不撒谎其实都无所谓。~鸿¢特?暁¢税?旺\ *追¢醉~辛,璋/洁!”
“还有就是,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来守灵吗,如果是亲戚和村民,他们不来守灵很正常,因为这一家人三十多年都没回来过,只有朱文宏回来过,根本就不熟。”
“但是为什么朱通的女儿不来守灵?女婿不来守灵?儿媳不来守灵?孙子辈的不来守?一家人就只有这个朱文宏来守灵?”
林柔顿时皱起眉头:“对啊,为什么……”
我笑了笑:“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完,我们直接走向灵堂。
朱文宏一直在盯着朱通的遗像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在感伤,或是在沉思。_第*一·墈¨书-蛧? !更^辛¨嶵*哙_
看到我们过来,他忙笑着打招呼:“还没睡啊?”
我们坐下后说道:“睡不着,习惯了晚上熬夜,不过朱大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守灵?”
他叹道:“我父亲这个人,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说人死如灯灭,办个葬礼也是尊重一下习俗,走个过场,不需要这么多人大晚上不睡觉,守在一个死人旁边。”
“但我毕竟是家里的长子,如果一个人都不来守,别人看到了也不好。”
我点点头,问道:“听村子里的人说,你们一家人常年都在外地,我看您年纪也不小了,应该退休了吧?”
他苦笑起来:“现在退休年纪都延长到六十三岁了,退哪门子休啊,都把人当牛马使,再说穷人哪有退休这一说,退休了一家人吃什么。”
我笑道:“您说得非常有见地,那您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
朱文宏:“装卸工,虽然我父亲是知识分子,以前在事业单位工作,但我这个人不是读书的料,没有文化,就只有下苦力挣点钱。”
我若有所思起来:“那朱大哥,你跟嫂子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冒昧,林柔也不解地瞥了我一眼。
朱文宏更是不解:“这个怎么说?其实我跟我爱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也一起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风里雨里都过来了。”
我说道:“可是我看你们夫妻之间好像话很少,哪怕是站在一起,都互相没跟对方说什么话。”
朱文宏顿时警惕起来,又点了一支烟,讪讪一笑:“家父过世,大家心情都比较沉重,所以没说两句话。”
我点了点头,望着灵堂里的遗像,忽然笑了起来:“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有什么心得体会吗?”
他顿时一愣,神情大变,强装镇定地看着我:“小兄弟,你说话怎么越来越让人听不懂?”
此时林柔脸上也闪过一丝震惊,目不转睛地盯着朱文宏。
我指着遗像说道:“那是朱通,你也是朱通,你假扮你儿子朱文宏,来参加你自己的葬礼,难道不是这样吗?”
他脸色又是一变,有些愠怒了起来:“我看你是有毛病!你到底是什么人,跑来我父亲的葬礼上胡言乱语,什么我是我儿子,我就是朱文宏!”
我摇了摇头:“你不是朱文宏,为什么你的葬礼没有人来守灵,如果亲朋好友和村民没来守这很正常,因为在他们眼里,你是三十多年没回老家的人,甚至很多人都不认识你,所以他们不守灵很合理。”
“但是为什么你的家里人都不给你守灵呢?你一直都跟你家里人生活在一起,你死了,他们就一点也不难过吗?”
“其实不是他们不守灵,是他们知道你没死,他们知道这个葬礼是怎么回事。”
“还有,为什么朱文宏的媳妇不跟你这个‘朱文宏’讲话,因为朱文宏的媳妇知道你是她公公,你们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怕脱口而出喊你‘爸’,或者是说漏什么话出来,所以干脆减少跟你说话的频率。”
“你是朱通,我说得对吗?”
他瞪着我,怒不可遏:“对个屁!简直是胡言乱语!有神经病!你不去编故事写小说还真是可惜!”
其实他这时候再怎么狡辩,都毫无意义,因为他的反应和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是人,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撒谎之后总是很难承认事实。
我懒得跟他争辩下去,直接说道:“你不是说你是装卸工么,干装卸工的人,手上全是老茧,你敢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们看看吗?当然,你也可以把你的家里人都叫起来,将我这个神经病赶走,但是你会惊醒村子里的其他人,而我们,也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你就是朱通。”
他僵坐在凳子上,身体开始发抖,抖得烟灰全都掉在了大腿上,但他丝毫没有察觉。
为了让他不做无意义的狡辩,我穷追不舍地质问道:“你们家对外宣称,因为天气热,怕尸体腐烂发臭,所以要直接把棺材盖上,但不管是哪个地区的习俗,都没有停丧就开始盖棺这种说法。”
“你们既然要尊重习俗,就不应该盖棺,纵观全国各地的农村,难道在夏天死了人,人家就不办丧不停丧了?难道你不知道有冰棺这种东西吗?”
“之所以要急着盖棺,是因为棺材是空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