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是鬼，用不着帕子
"我不明白..."赵芷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困惑，"为什么萍水相逢的王妈妈都能给我一条活路，而生我养我的父母却...我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林景明听得眼眶发红，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鬼使神差地向前一步："赵、赵姐姐..."
赵芷愣住了，黑洞洞的眼眶转向那块雪白的帕子，她迟疑地抬起半透明的手，又在即将触碰时缩了回来，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多谢公子好意。不过..."
她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衣袖，"我是鬼，用不着帕子了。"
林景明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耳根瞬间红透。
"呆子！"小花一把将他拽回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老实待在后头！"
"哦..."林景明耷拉着脑袋退回林小满身后，手里的帕子攥得皱皱巴巴的。/墈+书?君? !勉￠肺+粤+犊*
赵芷看着这一幕，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声让她破碎的面容多了几分生气，连周身的怨气都淡了些。
"后来呢？"林小满适时将话题拉回，"你接着说，王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吗？她应当不会同意吧？"
赵芷的笑容瞬间消失："是啊，王妈妈真的是个好人，我被逼迫的没有办法了，只能去寻找王妈妈帮助，王妈妈说说..."
她模仿着王妈妈当时的语气，"我杏雨楼的姑娘，哪个不是自愿的？强迫人接客，那是下等窑子才干的勾当！"
小花挑了挑眉："这王妈妈倒有几分骨气。"
“王妈妈给了我一些银子，说是就算是我向她借的，让我拿这些银子和他们买断关系，我拿着王妈妈给的加上我这些年存下来的一半银子，可是他们还是不知足，我爹他们天天来闹，说要告官，说王妈妈拐带良家女子..."
赵芷一脸疲惫的看向林小满几人，“都这样了他们为什么不知足呢？难道真的要逼死我，他们才满意吗？他们嫌我给的钱太少，说养我这么大，至少要二十两银子才够本！"
"我不想再与他们进行争辩，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爹用麻绳勒住我的脖子，我娘在一旁按着我的手脚。′衫?叶/屋. \更′辛!醉`筷/他们说...说与其让我在这里做低贱的活计，不如把我卖给城西的暗娼馆，那里出的价钱更高..."
"我拼命挣扎时，听见我爹说..."赵芷的鬼影突然散开又凝聚，声音里带着刻骨的寒意，"他说"死丫头片子还敢反抗？早知道当年就该把你按在尿桶里溺死，省得现在浪费粮食！""
林小满三人静静地听着赵芷诉说，每一句话都像刀子般剜在心上。
他们隐约预感到接下来要听到什么，却又不忍打断。
赵芷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问自己，来到这世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也不想因为我，连累整个杏雨楼。他们根本不是人，是禽兽！只要我还在这里，他们就绝不会罢休……可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儿？我逃不掉的……我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
“所以……”赵芷忽然笑了，那笑容凄美得让人心碎，“我骗他们说，我愿意跟他们回去。无论卖我还是嫁人，我都认了。”
“哼，你们没看见他们当时的表情，尤其是那个被养得肥头大耳的小弟，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恶心透了！”
“我还骗他们说，房里藏着姑娘们赏的首饰，要一起带走。他们一听，眼睛都亮了，催着我赶紧去拿……哈，他们巴不得立刻把我推进火坑！”
“可我哪有什么首饰？连身上的衣裳都是好心的姐姐们送的……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他们如愿。”
“回去后，我见了王妈妈最后一面。”赵芷的声音忽然温柔下来，“我跟她说，事情都解决了……她信了，还让我好好休息几天，多可笑啊……我活这十几年，最快乐的时光，竟是在这被人瞧不起的地方……”
“所以……我跳了下去。那个家，我死也不会再回去……”
纵使小花和林小满在地府见惯了各种不平之事，此刻听见赵芷的遭遇，依旧觉得不可置信。
小花更是气得呼吸急促，手指紧紧攥着符纸，“真是气死我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爹娘？儿子的命是命，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林景明更是脸色发白，他从小在京城长大，锦衣玉食，爹娘虽严厉，却从未亏待过他半分。
他从未想过，世上竟有父母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此残忍。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抖：“赵姐姐……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你爹娘如此行径，已非‘重男轻女’四字可以概括，而是彻彻底底的恶毒。他们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
赵芷怔怔地看着他们，苦笑一声，“你们从出生便是父母的掌中宝，可我们不一样，在我们那里，女儿生来就是赔钱货，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所以他们只会觉得，还不如早点换些银钱呢……”
“放屁！”林景明突然怒喝一声，气得脸都红了，“我娘也是女子，我姐姐也是女子，难道她们就比男子低贱吗？！”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忘了害怕，直接上前两步，“我爹常说，女子若读书明理，未必不如男儿！我姐姐——”他指了指林小满，“她比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强百倍！”
小花瞥了他一眼，难得没骂他“呆子”，反而点了点头：“你可总算说了句人话。”
林景明咬了咬牙，“赵姐姐，你放心！我……我虽没什么大本事，但我爹是当朝丞相，若你那弟弟如今仗着你的命过得好，我定让我爹查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