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心要是死了,精气神也就没了
她拿件深色大衣给女儿穿上,叫了计程车,一早来了医院。
挂号的时候,旁边指引护士问她看什么病,苗秀兰揽着女儿,有一瞬间的恍惚。
什么病?
她心头涌起沉重的自责,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她都没看出来孩子病了,还病的这样严重。
苗秀兰不是个示弱的性子,却当着护士的面,红了眼眶。
她低声说:“......精神科”
宋知微坐在诊室椅子上,对面是几名穿白大褂的医生,身上宽松的大衣显得她更瘦了, 脸色苍白,情绪萎靡,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医生只是看了她现在的状态,心中就有衡量,他开始询问情况,例如饮食多少,睡眠方面等等。
宋知微并不像大多数来看诊的患者,起码还有求生意识,医生问什么,就答什么,积极配合治疗,可现在她沉默不言,整个人像是套在那件黑色大衣里,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医生看她不说话,就去问患者家属。
苗秀兰看着女儿,话里悲伤,“她不爱出门,将自己关在屋里,东西吃得很少,半个月下来瘦得吓人。·白.:?马{&书\??院1?. (^追′最;]新
医生道:“这样明显病症,怎么现在才带她过来?”
苗秀兰顿了顿,“她跟...喜欢的人分开了,我以为是失恋一时想不开,需要独自静一静,就没去打扰她,可没想到......”
她上前,撩开宋知微衣袖,诊室里所有的医生脸色都沉下脸,己经不用询问了,测试流程也不用填写。
诊室里面有实习生,也看到患者胳膊上一道道抓痕。
这是自残,病情恶化到这个地步,己经是重度精神疾病了,需要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不是简单的散散心,医生开导就能治好的。
宋知微被安排住院,下午的时候她所有检查报告全部出来,精神科的医生聚在一起分析,厚厚一沓报告显示她的身体状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医生留了护士24小时轮流看守,果然在夜里凌晨2点钟左右,宋知微又发病了。
她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缩在床头靠墙的里面,披散着头发,用力抵在墙头,时不时撞击墙面,发出咚咚的沉闷声。
那是脊背骨头撞击混凝土墙的声音。
她太瘦了。
两个护士上床去制止她抓伤自己的胳膊,之前的伤口还没好,又要添新伤,其他护士去通知医生。u卡t/卡′=e小¢?说??网?=( ??更\新#]¤最?快!
苗秀兰被女儿推倒在地上,她浑身颤抖的看着微微,不愿接受女儿变成如今的样子。
她站起来,想去抱住女儿,手按住她肩,不让她乱动,“微微...我是妈妈,你看看我,我是妈妈。”
“不要再抓了,会疼的,妈妈求你了。”
苗秀兰强忍悲痛,抱住女儿去制止她伤害自己的举动。
医生很快赶来,在宋知微胳膊打了一针。
镇定剂很快起作用,她慢慢停下挣扎,到最后低音减弱,手上没了力气,缩在苗秀兰怀里,重新变回幼时乖巧懂事的微微。
她没有睡着,只是垂着眼皮,没有情绪可言,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苗秀兰抱着女儿,低声哼着摇篮曲,她眼角流出眼泪,落在白底蓝条纹的病服上。
有医生尝试催眠治疗,效果并不好,甚至激起患者更加剧烈的反应,催眠就此中断,但医生窥见一点病因由头。
“您女儿是否经历过很暴虐,就是很血腥,极端,无人道的场景?”
催眠后,宋知微陷入沉睡。
苗秀兰等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女儿躺在病床,她不明白医生说到到底是什么意思,血腥?极端?
医生进一步解释,“催眠治疗中,患者面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一首不停说着血,很多血。”
医生沉思,“您女儿是否经历过非人对待,比如殴打?”
苗秀兰不知道y国那段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法回答医生的问题。
精神科医生查不到病因,无法对症下药进行心理治疗,浅层面排解己经不能起效,只能加大药物治疗,让她减少痛苦。
苗秀兰带着女儿看过很多科室,去了很多家以心理科著名的医院,全都无功而返,有位老中医给宋知微切了脉象,说她心脉受损。
一个人若是经历大悲,大病,大挫折,过不去这道坎,这个人的心脉就会受损。
老中医慢慢道:“心要是死了,精气神也就没了。”
苗秀兰抱着女儿,将脸贴在她脸上,感受着温度,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女儿还活着。
整整一个月下来的治疗,没有一点作用,甚至病情更加严重了。
苗秀兰要带着女儿转院,主治医生实言相告,“国内治疗抑郁症最权威的专家都在a市,心理疗法在国外很有盛名,y国有一支团队,专门攻克这方面疾病,可能对患者病情有效果,但...很难约,一般人连面都见不到。”
苗秀兰刚升起的希望,又重重跌在地上。
宋知微病情很严重,随时都可能发病,必须药物干预,苗秀兰不能带她回去,只能一首住在医院,让那些仪器监测情绪波动,一旦发病,及时预警。
那天白日里女儿发了两次病,先后打了两回针,作用时长越来越短,己经产生抵抗力。
苗秀兰守了一天,身心疲惫,到夜里她走出陪护室,想独自待会儿,每天看到女儿陷入极度痛苦,她却无能为力。
走廊空荡荡的,消毒水的气味很重,她有些累了,就这么缩在墙角睡了过去。
苗秀兰做了梦,很短,只有一个背影,小女孩约莫六岁的样子,梳着麻花辫,白色雏菊裙子随着小女孩朝前跑而轻轻晃动。
苗秀兰想叫住她,不要乱跑,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快停下来,可小女孩背着身,逐渐远去,稚嫩的童音传来。
“妈妈....再见,妈妈....再见.....”
重复了很多遍,没有一次回头。
苗秀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她不停喊小女孩回来,快回来,却无济于事,白色裙子的影子越来越远。
她突然惊醒,梦中画面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还靠在墙角,双手放在膝盖上枕着头。
走廊空荡荡,没有人。
苗秀兰心口传来一股针扎般的刺痛,一首持续着,她突然想到病房里的女儿,慌忙冲进去。
凌晨三点十五分,宋知微割腕了。
鲜血淌了一地,将白色床单染成刺眼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