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漆令小锦礼

第24章 天降神迹

萧衍的脸,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那是一种死人般的灰败。,3+8?看?书¨网~ \已¢发?布¢最_新~章.节*他瘫坐在龙椅上,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

他死死地盯着殿外琉璃瓦顶流动的光影,看着自己生母——谢皇后那阴险交换襁褓的画面,看着匠女枯槁被放血的惨状,看着萧执幼年孤独的身影……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妖……妖术……幻觉……都是假的!假的!”住头,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嚎,

“是萧执!是那个贱人!他们施的妖法!给朕毁了那些瓦!射下来!统统射下来!”他歇斯底里地对着殿外的侍卫嘶吼,声音尖锐刺耳,充满崩溃的疯狂。

然而,殿外守卫的禁军,此刻面对着皇宫外跪倒一片、群情汹涌的百姓,面对着这“天降神迹”般的显影,哪里还有人敢动?

萧执紧紧护着怀中枯槁的匠女皇妃。巨大的悲愤、被压抑多年的委屈、以及对母亲非人遭遇的痛彻心扉,如同熔岩般在他胸中翻涌!

他扫过殿内每一个惊惶的面孔,最后落在崩溃的皇帝萧执萧执身上,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响彻大殿:

“萧衍!你认贼作母,囚禁生母为‘人漆’,残害忠良,倒行逆施!如今,天日昭昭!你还有何话说?!”

“不——!朕是天子!朕才是真龙!!”萧衍彻底疯了,他猛地从龙椅上跳起来,状若疯魔,一把拔出旁边侍卫的佩刀,胡乱挥舞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萧执和他怀中的匠女,

“妖孽!都是妖孽!朕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就清净了!”

“护驾!拦住陛下!”殿内忠于萧衍的侍卫统领惊骇大叫,带人扑上去想抱住发狂的皇帝萧执萧执。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突然!

琉璃瓦顶显影的光影画面,正流动到最关键的一刻——产房内,匠女皇妃在痛苦分娩后,精疲力竭地昏死过去。#[比!¤奇?中&?文>°?网t!d ,`无t错$内x;{容?|

两个被交换的明黄襁褓婴儿,产房内暂时安静下来。稳婆和宫女正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现场。

突然!

画面猛地聚焦到产房角落,一个被锦缎帷幕半遮住的、用于放置污物的木桶!

桶内,除了沾染着血迹的布帛,在那一片狼藉的暗红色污秽中,赫然还躺着一个……小小的、被羊水和血污包裹的、刚刚出生的婴儿!

那婴儿极其瘦小,肤色青紫,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被丢弃在污秽之中,如同被遗忘的垃圾!

第三婴!

匠女皇妃当年诞下的,不是双生子,而是……三胞胎!

这突如其来的、更加骇人听闻的画面,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将殿内殿外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劈得魂飞魄散!

“噗——!”

殿内,正被侍卫死死抱住、疯狂挣扎的萧衍,猛地身体一僵!

他死死地瞪大眼睛,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直勾勾地盯着殿外琉璃瓦顶那木桶中气息奄奄的第三个婴儿影像!

“呃……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怪异的抽气声,脸上所有的疯狂、愤怒、恐惧都凝固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被彻底颠覆认知的极致惊骇!他仿佛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紧接着,一股暗红的、带着浓烈腥气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陛下!!!”侍卫统领惊骇欲绝的嘶吼声响起。

鲜血如同泼墨,溅满了近在咫尺的蟠龙金柱,也溅在旁边死死抱着他的侍卫脸上、身上。那刺目的红,在冰冷威严的紫宸殿内,显得如此狰狞而讽刺。萝拉晓说 罪新漳洁埂薪筷

萧衍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

他那双死死瞪着琉璃瓦顶的眼睛,最终定格在那木桶中第三个婴儿模糊的影像上,充满了无尽的惊疑、恐惧和……一丝茫然的不甘。

他张着嘴,似乎想质问苍天,最终却只发出几声“嗬嗬”的漏气声,头一歪,瘫软在侍卫怀中,彻底没了声息。

大殿内外,一片静寂。

萧衍暴毙于龙椅之侧,口喷鲜血,目眦尽裂,至死仍死死瞪着琉璃瓦顶那木桶中第三婴的影像。

消息如同瘟疫般扩散,朝野震动,人心惶惶。无数双眼睛,或惊惧、或探究、或蠢蠢欲动。

都聚焦在那位又一次临危受命、迅速接管宫廷防务与京畿兵马的天子——萧执身上。

然而此刻,萧执无暇他顾。

他守在慈宁宫偏殿的暖阁内,暖炉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难以驱散的、属于衰老与死亡的腐朽气息。

暖榻上,匠女皇妃枯槁的身体裹在厚厚的锦被中,露出的手腕脖颈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在温暖的烛光下显得更加刺目。

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自紫宸殿目睹那第三婴的显影、萧衍暴毙后,她便陷入了更深沉的昏迷,仿佛被那最后的重击彻底抽走了支撑她残躯的最后一丝心力。

萧执坐在榻边,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握着母亲枯瘦冰凉的手,那手骨节嶙峋,皮肤松弛冰凉,感受不到多少活人的温度。他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双生子的秘密已被阳光撕碎,那第三婴的阴影如同鬼魅般缠绕不去。他是谁?母妃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谢家……在其中扮演了何等角色?而自己……又算什么?

暖阁内静得可怕,只有暖炉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匠女皇妃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陛下……”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的中年太监悄无声息地侧身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寿康宫那边……孙嬷嬷……怕是不成了。”

萧执抬起头,眼中瞬间恢复属于天子的冷静与锐利,如同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深不可测的寒潭。“孙嬷嬷?”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确认。

“是,陛下。”

赵德顺躬身道,“就是当年……侍奉过太皇太后,后来一直在寿康宫荣养的那位孙嬷嬷。也是……当年谢皇后,哦不,废后谢氏的……乳娘。”他刻意加重了“乳娘”二字。

萧执眼中寒光一闪即逝。孙嬷嬷!这个在宫廷沉浮数十载、几乎被人遗忘的老宫人!

她是废后谢氏的乳娘,更是当年宫廷秘闻的活化石!她的“不成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巧合,还是……天意?

“备软轿。”萧执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朕亲自去一趟寿康宫。”

偏殿一间光线昏暗的小室内,孙嬷嬷躺在简陋的床榻上。

花白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眼窝深陷,浑浊的双眼茫然地望着积满灰尘的房梁,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

萧执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赵德顺挥退了宫女,暖阁内只剩下萧执、赵德顺和床上气息奄奄的孙嬷嬷。

萧执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曾经可能掌握着惊天秘密的老人。他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地站着,无形的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弥漫开来。

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孙嬷嬷那双原本茫然的浑浊眼睛,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最终,一点微弱的光,如同回光返照般,落在了萧执棱角分明、与匠女皇妃有几分神似的脸上。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枯槁的脸上瞬间涌起一种极度惊恐、又混杂着巨大痛苦和……一丝诡异释然的表情!

“殿……陛下……”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您……您长得……真像她啊……像那个……苦命的匠女娘娘……”

萧执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声音平稳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嬷嬷认得朕?也认得朕的母妃?”

“认得……认得……”孙嬷嬷艰难地喘息着,浑浊的老泪顺着深陷的眼角滑落,

“老奴……老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身下粗糙的褥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辈子……守着那个秘密……压得喘不过气……夜里……都是那孩子的哭声……那三个孩子的哭声啊……”

三个孩子!

如同惊雷在萧执耳边炸响!他强压下心头的震撼,俯下身,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嬷嬷,什么三个孩子?”

“解……解脱……”孙嬷嬷的眼神涣散了一瞬,随即又被强烈的恐惧和倾诉的欲望攫住,她死死盯着萧执,仿佛要将他刻进灵魂深处,“是……是谢家……是谢皇后……那个狠毒的女人啊!”

孙嬷嬷喘息稍定,话语带着濒死者的癫狂和不顾一切:“当年……匠女娘娘临盆……是在西苑的暖春阁……老奴……老奴奉谢皇后之命,一直……一直盯着……”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娘娘……她……她生得艰难……整整一天一夜……血水……一盆一盆端出来……”

“终于……天快亮的时候……第一个孩子出来了……是个男孩……哭声很响亮……”孙嬷嬷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回到那个充满血腥味的清晨,“稳婆抱出来给皇后看……皇后……她只看了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她说……‘不够’……”

“不够?”萧执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