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连带责任
她洗了些红薯放在蒸锅里,烧火煮红薯。往灶里添了两把火,便去院子里忙别的活去了。
她刚走出伙房,发现盼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轻手轻脚来到她家,伸出脑袋,胆怯地往伙房里张望。
看到林凤娇,眼神慌张,“林婶子,我妈妈怎么样了?被抓去引产了么?她什么时候回来啊?家里没吃的了,我和妹妹都好饿啊!”
听她这么一说,看着她那带着期盼的眼神,林凤娇心里一阵慌张,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说实话吧,怕她满还期待落空,不说实话吧,又觉得骗孩子不好。
犹豫了一下,林凤娇还是决定委婉地告诉她:“盼弟啊,你妈妈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啦。不过你别担心,林婶子这儿有吃的。”说着,她把盼弟拉进伙房,从蒸锅里拿出一个刚煮熟的红薯递给她。
盼弟接过红薯,眼里满是感激,也顾不上烫,就咬了一口。“林婶子,真甜。”盼弟含糊不清地说道。
林凤娇摸了摸她的头,“慢点吃,别噎着。°ˉd优>@[品¢小t3说2?网> :免2费??o阅}?3读′”这时,领弟和来弟也寻了过来,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
林凤娇又一人给她们拿了一个红薯。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吃着,林凤娇看着心疼不己。等她们吃完,林凤娇对盼弟说:“盼弟,你带着妹妹先回去,等婶子把稻谷碾成米,给你们送点过去。”
盼弟懂事地点点头,拉着妹妹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林凤娇看着她们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忙别的活去了。
胡秀英看着盼弟,领弟,和来弟一人拿着一个红薯,从林凤娇走了出去,气得跳脚,“林凤娇,你个败家玩意儿!自家穷得尿血,都快没米下锅了,还给那几个野丫头红薯吃,你安的什么心!你非把我儿子家败光不成?”
胡秀英扯着嗓子骂道,一边骂一边朝着林凤娇家走去。
林凤娇听到骂声,皱了皱眉,走出屋子看着气冲冲走来的胡秀英。“妈,孩子饿了,我给口红薯吃怎么了?都是一个村的,能帮一把是一把。”林凤娇不卑不亢地说道。
胡秀英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帮?你怎么不把自己家吃的都给她们啊!她们妈犯了事被抓,你给他们家孩子东西吃,你这是包庇怂恿她们的父母犯法,你这是要受连带责任的,爱国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不分好赖的女人呢,造了什么孽啊!”
“再说了,我家爱国拿钱给你,是让你养自个家的孩子,没让你拿钱去养别人家的孩子,下次再见你帮他们家,我有你好看的!”胡秀英双手叉腰,破口大骂,生怕别人不知道。^狐^恋+文~学! .更_新¢最`全¢
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隔壁邻居都围拢了过来。对着她就是一顿指指点点。
胡秀英那尖利高亢、带着刻薄劲儿的嗓音,像把破锣在寂静的午后猛然敲响,瞬间撕裂了村子的宁静。
她叉腰站在林凤娇家院门口,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凤娇脸上,那架势活像要生吞了自家儿媳妇。
“都来看啊!都来评评理!”胡秀英索性豁开了嗓门,对着闻声探头、逐渐聚拢过来的左邻右舍嚷嚷起来,“林凤娇!你个吃里扒外的败家精!自家米缸都刮得见底,锅里就剩几个红薯吊命了,你倒好,大方得很!自家娃儿饿得嗷嗷叫,反把那金贵的红薯白送给别人家的赔钱货!一送还是仨!我家爱国攒点家底容易吗?辛辛苦苦在城里挣那几个血汗钱,是让你这么糟践的?!”
人群像嗅到腥味的鱼,迅速围拢过来。端着饭碗的、抱着孩子的、拄着拐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胡秀英家院门外聚成了半个圈。
窃窃私语声嗡嗡地响起来,目光如同芒刺,齐刷刷地扎在林凤娇身上。
“哎哟,凤娇这回是糊涂啊!”住在村口的赵寡妇率先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她撇着嘴,一脸的不赞同,“自家都没米下锅了,还顾别人?那盼弟领弟来弟,她妈那是违规被抓的!沾上这种事,躲都来不及,你还往上凑?给她们吃的,这不是惹一身骚吗?”
“就是就是!”旁边一个干瘦的老头,大家都叫他王老头,是个五保户,在村里年龄最大,算得上德高望重的老人,他摆出一副“讲道理”的模样,“秀英说得在理。自家男人在外辛苦赚钱,是养家糊口的,不是让你充大善人接济‘犯属’的!这要是让上头知道了,说你同情包庇,你家老公公的工作还要不要了?连带咱们村都要跟着吃挂落!凤娇啊,你这事做得……太不懂事了!”
“可不是嘛!这年月谁家容易?几口红薯那也是救命粮!”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接口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同仇敌忾的责备,“你给出去倒是痛快,回头你家娃饿得首哭,谁管你?爱国知道了,能饶了你?胡婶子骂你两句都是轻的!”
人群里嗡嗡的议论声更大了,指责像雨点一样落下来:
“心善也得看时候,看对象!”
“这不是引火烧身嘛!”
“糊涂!太糊涂了!”
“自家都穷得叮当响了,还顾别人,傻不傻?”
“胡婶子说得对,就该管管,不然家都要败光了!”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面露鄙夷,有人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附和几句。没有人站出来替林凤娇说一句话。
在这封闭的村落里,趋利避害、明哲保身是生存本能,而“犯法”、“被抓”这些字眼更是天然的禁忌,足以让最朴素的同情心瞬间冻结。
胡秀英站在舆论的制高点上,看着众人纷纷附和指责凤娇,腰杆挺得更首了,脸上的怒容里甚至透出一丝得意的狰狞。
林凤娇孤零零地站在自家门口,面对着婆婆的唾骂和乡亲们冰冷或指责的目光,像一株被狂风骤雨蹂躏的小草。
她攥紧了围裙边,指甲几乎要嵌进粗布里,脸色苍白,嘴唇微微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