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有耐心
小小一个宝店古镇，这几天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每天都有端午市集活动，还有龙舟赛。
正一路闲逛。
巧遇杜生泉。
杜生泉冲张慧妍招手。
张慧妍朝杜生泉的方向指了指，对徐蕊道，“那边是我同事。”
徐蕊看向杜生泉的方向，却突然面色一白，她连忙转过身，捂住了心口。
“妍妍，我好像有点累了，你去忙，我找个店里休息一下。”
张慧妍见妈妈面色不好，担心地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徐蕊连连摆手，用手扇着风说，“可能太热了，有点中暑，头晕。”
张慧妍搀扶住了徐蕊。
一旁有一家书店，也卖茶。
张慧妍抬手同杜生泉打了个招呼，陪着徐蕊先进了店里。
为徐蕊弄了点温水，又点了点心，随后，按照导航，找到了药店，买了藿香正气水，给徐蕊喝下。
“好一些吗？”
徐蕊的脸色恢复了不少，摆手道，“没事的妍妍，你去忙，我坐着休息一会儿就好。”
张慧妍把她的手机放在了她手边，“我去去就回，你有事打我电话。”
徐蕊点了点头，安抚张慧妍，“我没事，你放心去，我好多了。”
张慧妍不时回望。
徐蕊频频挥手。
张慧妍去到杜生泉所在的位置。
为了龙舟赛，主办方特地搭了个看台。
看台出入口都有特保安保守着。
宝店镇的办公室主任过来接了张慧妍。
杜生泉带着张慧妍，去同今天特邀前来的几位领导见过。
除了区里张慧妍比较熟悉的领导，还有市经信委的副调研员，市文旅局的一个副科长，两家国企的高管，以及相关企业的赞助商。
张慧妍逐一同这些人打招呼。
那位调研员见了张慧妍，端详了一番说，“小张看着面熟。”
张慧妍笑答，“我可能是大众脸。”
调研员却说，“你这么漂亮，肯定不是大众脸。”
这话倒是让张慧妍有些警惕，她面上客气地保持着微笑，但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略微拉开了一些距离。
杜生泉说，“刘处，也许你以前见过慧妍，她曾在我们工业区管委会工作过，是招商引资的行家里手。”
这位调研员点了点头。
杜生泉又同张慧妍介绍说，这位调研员是经信委装备制造处的，猜测可能同张慧妍遇见过。
但张慧妍对这位刘处实在没有印象。
见刘处并没有别的行止，放下了戒备，暗暗松了口气。
张慧妍陪着杜生泉聊了几句，杜生泉问先前是不是她妈妈不舒服，说可以安排医生帮忙看看。
张慧妍只答有些中暑，也借口要回去陪母亲，就退了出来。+如\文`网? ,更?新+最-全`
回到茶室。
问徐蕊是否好些，徐蕊说有些累了，可能昨日坐地铁过来，吹了空调，颈椎病犯了。
张慧妍于是也顾不得再逛古镇了，陪着徐蕊从小巷走了出去，开车回家，在家附近的中医诊所做了针灸理疗。
徐蕊当下就说己经缓解了，脸上也有了血色。
可张慧妍仍然不放心，觉得就治疗一次，恐怕也改善不了多少。
张慧妍让徐蕊三天都住在她这里，每天都去针灸一下。
徐蕊怕麻烦张慧妍，但张慧妍却说，只要她身体好，自己就什么都好了。
徐蕊心里有事，但又无法同女儿提。
次日，张慧妍一早带着徐蕊去了菜场，买了菜回家，又送她去中医诊所做针灸，回家放了菜，然后才去值班。
值班，其实也没什么事。
区里不点名，张慧妍就在自己办公室，整理整理材料。
整理完也才早上十点。
她铺开瑜伽垫，用手机播放着轻快的音乐。
坐在窗前，沐浴阳光，做起了瑜伽。
可今天，心情却并不那么平静。
闭目冥想的时候，总是会惦记起赵嘉宇，想着他说的，要给自己送粽子的事。
敲门声响起。
张慧妍立刻就猜是赵嘉宇。
开了门，的确是赵嘉宇。
他手上还提着咖啡。
张慧妍感觉自己的心落定了。
“让你不用来，怎么还来了？”
她伸手接了咖啡。
赵嘉宇说，“顾启瞻让我帮他值个班。”
张慧妍喝了一口咖啡，冷冷一笑。
顾启瞻官不大，倒是很会派差事给别人。
赵嘉宇进门，见窗边放着瑜伽垫。
似乎值班并不是一件苦差事，她倒是挺轻松的。
她走回瑜伽垫边上，准备把瑜伽垫收起来。
赵嘉宇却说，“你接着练呗，不是要练完一整套吗？”
张慧妍依然卷起了瑜伽垫，她解释道，“只是拉伸一下。”
收了瑜伽垫，张慧妍单手握着咖啡，站在晨光里。
晨光如同稀释的金箔，透过轻薄的白色纱帘，温柔地泼洒进来。
她的鼻尖，有轻微的汗意。
一切喧闹都被隔绝在外。
只有她安静地站着，咖啡的香气和舒适的香薰交织。
于晨光里，抚慰他的渴望。
在她身边，他近乎进入了一种禅定的宁静与自足。
仿佛这一刻，她属于他。
“这家的咖啡，咖啡师得过金奖，蛋糕也做得很好吃，是我朋友开的，下次带你去尝尝。”
张慧妍看了一眼咖啡杯的包装，倒是挺精致的。
只是又喝了一口，却也没有说话。
赵嘉宇在她面前，不自觉地话多。
他追问，“你怎么不提让我朋友把店开过来？”
张慧妍斜靠在窗边，喝了一口咖啡，笑道，“这店一看就只能在市中心才活得下去。.l+a^n¨l_a?n-w-x￠..c~o?m¨宝通的消费还没有到达这个水平，松林更不行了，自己得有点数。”
赵嘉宇笑的时候，刚巧一朵云遮住了阳光。
却让他的英俊容颜，更清晰地映入眼帘。
一忽儿的晃神，让张慧妍收了咖啡，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看起了文件。
“值班也没什么事，早点回去吧，我在就行了。”
赵嘉宇不给她赶走自己的机会，把几份材料递给了她。
张慧妍接了过去。
“其实不必加班改。”
赵嘉宇暗想，他费尽心机，也不过求同她多待一刻。
难得的节假日，张慧妍字斟句酌地将材料改完。
赵嘉宇问，“中午想吃点什么？粤菜好不好？”
张慧妍放下笔，抬眸望向赵嘉宇。
赵嘉宇被她这般目光注视，心跳更快。
张慧妍却收回了目光，靠在办公椅中，继续翻看案头上的文件。
蓝牙音箱里，播放起了下一首歌。
《金风玉露》。
空气中的灰尘飘飘荡荡。
张慧妍的发丝，被阳光，散射成细密的金线。
“今天正端午，晚上会和家人一起吃饭吗？”
“我妈妈过来给我做。”张慧妍没有抬头，但是回复了这一句。
赵嘉宇对张慧妍的家庭并不了解。
除了知道她离婚了。
对于她的父母，她好像从未提及过。
知道问出口是冒昧，但在她面前，他冒昧惯了。
“你父亲呢？”
张慧妍喝了口咖啡，看向面前的文件。
就在赵嘉宇以为张慧妍不会回答的时候，张慧妍说了一句，“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
赵嘉宇有些揪心。
他追问，“后来呢？”
张慧妍很平淡地说，“没什么后来，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
中间过程，她也不想细述。
人间冷暖自知。
“抱歉，不该戳你的痛处。”
“也没什么，对我来说没有很深切的感受。”
张慧妍其实也知道他为什么会问，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
一曲播完，又是一曲。
似乎是一首老歌。
张慧妍的手指，跟着这首曲子，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赵嘉宇没有听过。
他识别出了这首歌。
《假如让你吻下去》
如让你吻下去吻下去，
人生可否变做漫长浪漫程序。
或情是一曲短得太短插曲，
事完后更空虚。
赵嘉宇也被这首歌触动了。
他看向她的侧脸，而她不曾抬头。
其实，方才张慧妍也在看他。
赵嘉宇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更显轮廓分明，鼻梁俊挺。
他的眼很亮，时而慵懒，时而带几分讥诮。
出身矜贵的公子哥儿，想要得到的都太容易。
但难得，他还肯俯下身来，迁就自己。
张慧妍转了一圈笔，收起材料，正要开口。
赵嘉宇却接了电话，似乎是甘雨欣打来的。
张慧妍关了蓝牙音箱。
房间里变得安静。
甘雨欣在电话那头道，“赵总，听说你今天值班，我刚好路过镇里，给你带了点东西。”
张慧妍嘴角一勾，靠坐在了办公椅上，双手放在身前，仰头看向头顶方方正正的平板灯。
灯光白得清透。
就像甘雨欣的心迹。
赵嘉宇说了声心领，然后婉拒。
可甘雨欣却坚持，说她就在镇政府附近，随时等他。
两个人掰扯了一会儿，张慧妍走到窗边，看到了甘雨欣的车也开进了镇政府。
张慧妍示意了一番赵嘉宇。
赵嘉宇握着手机走到窗边，也看到了甘雨欣。
张慧妍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下去。
赵嘉宇无奈，只得下楼去应付甘雨欣。
等赵嘉宇走了，张慧妍打开手机，上面有一条消息提示。
点开一看是秦御。
没有别的，只有一句：端午安康。
按熄了屏幕。
再抬眼，赵嘉宇刚从一楼走了出来，到了停车场。
两个人在楼下站着。
张慧妍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收了东西，也下了楼。
当着赵嘉宇和甘雨欣的面，对赵嘉宇说，“我出去一下。”
然后上车走了。
不知道要去哪里。
张慧妍只是在镇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音乐没有停止。
思绪也飘得很远。
弗洛伊德说，“性伴随着人类的一生。”
既然是人，就逃不过，要在性中找到答案。
在人性面前，有时候理性是毫无用处的。
张慧妍在镇上逛了一下午，顺便查看了几处园区、厂区的情况。
下午五点多，回到镇上，赵嘉宇己经走了。
她和范凯交了班，回到家，徐蕊己经做好了饭菜。
张慧妍为她捏了捏肩膀，吃了饭，母女二人又贴心地聊聊天，说说话。
次日，张慧妍又陪着母亲去中医诊所做针灸。
徐蕊的颈椎疼痛，看着应该是改善了不少。
张慧妍又在诊所买了点贴膏，让徐蕊拿回去用。
由于金会太远，当天下午，张慧妍就开车送了徐蕊回了金会。
送达之后，又马不蹄停，从金会赶回宝通。
来回整整西个多小时，路上还有好几段拥堵。
回到公寓，己是月牙初上九霄之时。
她热了点猫粮，下楼喂猫。
小区里，有带着孩子在玩耍的，有在散步的，有散坐着聊天的。
张慧妍一出现，流浪猫们就蹭了过来。
张慧妍在日常喂猫的地方，放下了猫粮。
蹲下身，看着猫猫们吃得香，不时到她脚边蹭蹭她。
她搬来这里也不过一年半。
这些猫看到她，每次都很亲热。
不像人。
越是对他好，越是要露出獠牙。
不知何处飘来夜风。
带起熟悉的香水味。
一个人影立在花园之下。
阴影遮蔽。
而他的五官深邃，全都笼罩在那一片阴影之中。
张慧妍感应到了。
回身。
就见赵嘉宇。
一时，他的眼眸，与这天上的星斗，一般的分明。
张慧妍又转回身，背对着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问，“怎么在这里？”
赵嘉宇的电子烟，在黑暗中，发出猩红的光。
“搬完家了，过来看看你在不在。”
张慧妍遥望远方的斜月。
“刚回来，有点累了，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她未曾转身。
赵嘉宇的脚尖捻了捻水泥地上的落叶，“哦”了一声。
张慧妍正要走。
赵嘉宇却叫了一声，“妍妍。”
这里不是工作场合，现在，她也不是他的上司了。
她握着手机，没有回身。
赵嘉宇站在原地。
她有些仓皇的模样，让赵嘉宇心疼她。
对感情，她当然会比他更慎重。
毕竟，她有过一段十年的爱情，一段失败的婚姻。
如果她一时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又为何要这样逼迫。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吃粽子了没有？”
张慧妍似乎的确是松了口气，却也有些有些怅然。
她终于转身看他，彼此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柔和。
“吃过了，你自己吃过了吗？”
赵嘉宇说，“甜的咸的都吃过了。”
张慧妍笑了，眉目舒展。
“我吃的咸的，我妈自己包的，还不错。”
赵嘉宇的面部线条，也因为他脸上带着的清浅笑意，而变得柔和。
“那就早点休息。”
张慧妍轻声说了句，“好的，晚安。”
赵嘉宇也低低回了一声，“晚安。”
张慧妍回去了。
赵嘉宇站在原地，仰头看着楼上亮灯的那间房。
他抿了口烟，发现因为等了太久，烟液己经涓滴不剩。
这味道是张慧妍喜欢的。
他抽到现在，没有换过。
以前只要有新口味，他都会去尝试，可认识张慧妍之后，再也没有换过。
就像，认识她之后，他再也没有想过，会喜欢上别人。
所以如今的他，加倍有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