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代检讨
张慧妍连忙快步走到他的车边，同他道，“庄董，船舶集团的事，还需要您再为我们说说话。”
庄修文笑着点了点她，“你啊，人家梁董和孙总对你印象都不错，何必再通过我？你自己不能去吗？”
张慧妍双手合十，拜托道，“我人微言轻，没有您这样的大人物为我撑场面，我哪儿敢？”
庄修文笑了起来。
“我这阵子要出差，不过，我也可以请我的侄子帮你，你应该己经认识他了。”
张慧妍心中有所揣测，却不言说，等着庄修文挑明。
“庄煜麟，我的侄子。”
张慧妍听到庄煜麟，居然反应也很奇怪。
她干脆婉拒了庄修文的好意，表示如果不方便，不打招呼也没有关系。
这倒是奇了，两个人居然对对方都没什么好印象，真是有趣。
庄修文倒也没有不方便，答应给船舶集团的梁董再打个电话谈谈这事。
张慧妍立刻感谢了一番。
庄修文走了，张慧妍回身，看也不看秦御，倒是抬了抬手，同陪着秦御的几个副总和部门经理打了招呼，又同高湾的副镇长道了别
赵嘉宇首接把车开了过来，对张慧妍道，“快上车吧，下午还要开会呢。”
张慧妍的车还停在万祥，刚才是跟着赵嘉宇的车过来的。
此刻看看，时间其实很赶。
赵嘉宇当着奇凡众人的面，载着张慧妍就走。
出了园区，他看了一眼时间。
“我首接送你去会场，怕你路上来不及。”
先前在园区耽误了不少时间，开去市中心还容易拥堵，张慧妍便同意了。
“不过我的材料还在我车上。”
赵嘉宇问她首接要了电子版。
“我让我爸的人帮你打了送过去，那边会场我认识，不好停车，要是找不到停车位，更是要迟到了。”
张慧妍全听赵嘉宇安排。
赵嘉宇从后座拿了一份客饭给张慧妍。
这服务可真是太周到了。
周到得让张慧妍都无话可说。
“你自己怎么办？”
“送了你再去附近吃一点，等你开完会了，我再来接你。”
张慧妍却说不用，她说她刚好要去市中心办点事。
赵嘉宇问，“那你的车一会儿我给你开回家好么？”
这份体贴和周到，如一股涓涓细流。
张慧妍却说，“不用了，我明早自己去取就好。”
赵嘉宇却不由分说，拿走了她的车钥匙。
“不要折腾了，早上多睡会儿比什么都强。”
张慧妍笑了。^b-i!x′i+a.6*6!6-.¨c,o+m!
打开盒饭。
香气西溢。
张慧妍斯文地吃着盒饭。
赵嘉宇开着空调，闻着饭菜香，其实也有些饿了。
张慧妍从口袋里摸出了一袋饼干来，递给了他。
赵嘉宇挑眉。
张慧妍把饼干往他面前又递了递，“垫垫肚子，太晚了。”
赵嘉宇嘴角一勾说，“谢了。”
饶是赵嘉宇考虑周详。
不妨遇上火车过境。
才出园区，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看来要迟到了。”
张慧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居然还挺平静的。
赵嘉宇看了看她，问，“那怎么办？”
“不知道。”
张慧妍继续吃盒饭。
赵嘉宇笑道，“请相信我的技术。”
两个人随着车流等候。
赵嘉宇吃了一小块饼干，倒是更饿了一些。
他单手撑在车窗边沿，两只手指捏着电子烟，姿态潇洒。
张慧妍从这个角度看去。
不得不承认，赵嘉宇的样貌真的很赏心悦目。
尤其是衬衫袖子被他挽起，领口敞开，更有一份不羁和洒脱。
见张慧妍看自己，赵嘉宇斜飞的眉毛一挑问，“怎么了？”
张慧妍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赵嘉宇抿着烟笑说，“怎么叫添麻烦？我这是自愿的，我愿意向上管理，怎么了？”
张慧妍只是摇头，继续细嚼慢咽着。
知道张慧妍说的是今天秦御的再度纠缠，赵嘉宇倒是问，“明知道来奇凡，为什么不拒绝？”
张慧妍看着面前的盒饭，叹了口气。
“就像你有个孩子，你和他爸离婚了，孩子归他爸，你说你和他就没感情了吗？不可能的。”
张慧妍的筷子，拨动着米饭。
也拨动着赵嘉宇的思绪。
“我明白，就像我那个项目卖了之后，我还是会记挂着那个项目好不好。不好，我会难过，如果好了，我也会难过。”
张慧妍笑了起来。
“不错，是这种感觉，又爱又恨吧。奇凡所有的副总，除了分管销售的，其他都是我招的。齐筱是优秀的事业女性，却当了三年的全职妈妈。可是当全职妈妈就注定不能重归职场吗？我不这么认为。”
“她原先就是公司高管，离开职场选择全职，是她对家庭尽责，选择回归职场，是对自己负责。她把内部管理得很好，奇凡内部所有制度都是她建立的。她的特长是看得到问题，敢于推翻自己，会修正自己的错误。”
“大张是从第一次创业就合作的伙伴，京城理工毕业的，学的也是材料，虽然不是清北，但哪儿有那么多清北的学生愿意跟着创业，而不是自己当老板呢？”
“可大张这人能吃苦，脾气好，实践能力强，有情商。d完:?本@`^神;站` /最(新/·￥章@?a节~:更t\新(?e快o虽然技术上不是顶尖，但问题是他每个方面都不差，很均衡，这样的人是最好的辅助，长板虽然不长，但胜在没有短板。”
“康洋是财务总，要知道一个公司的财务总监是最重要的，不仅仅是税务筹划那点事，他在战略决策、资源调配与风险防控方面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康洋是原先工业区一家企业的财务副总，跳槽到奇凡，是因为在家族企业中不被信任，斗争失败。”
“后来那家企业倒闭了，因为发展战略问题，归根结底是没有算清楚经济账，可以说是裁员裁到了大动脉。康洋初到奇凡的时候，秦御原本要给他降薪的，我坚决不同意，还是按照原先的工资基数给。后来秦御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一个康洋就给他省了几千万，那点收入与之相比，不值一提。”
“陈睿哲是我学弟，学的也是经济。虽然话不多，但非常可靠，看问题很准。他毕业的时候，刚好经济不景气，就业形势不好。我陪着周书记，组队带了一群企业去京城校招，他投了一圈简历都没中，可我曾在社团见过他，知道他可靠，但是不善言辞。”
“这样的人要面试，肯定吃亏，但是当助理，绝对可靠。他当时挺丧气的，我就问他要不要到奇凡当秦御的助理，他二话不说就来了，前两个月是实习，他拿着实习生那点钱，干着办公室主任和总经理助理的活，却没有任何怨言，还干得很出色。”
张慧妍沉浸在回忆中。
赵嘉宇也跟着张慧妍，回味了一遍她与奇凡的过往。
她能客观地分析每一个人，把每个人都安排得恰如其分。
管理三要素之三，重要的就是搭班子。
当一个班子搭建完善，每个人都能各司其职的时候。
即便老板成了短板，也不影响公司继续发展。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老板明明弱点很明显，企业却依然发展出色的原因。
因为班子搭得好。
赵嘉宇忽然很伤感。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看着张慧妍离开了她心爱的孩子。
“难怪你前夫出轨，他们都瞒着你，你却不生气。”
张慧妍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
“不要把人想太好，也不必把人想太坏。他们什么人格品性我都知道。往往丈夫出轨，妻子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一方面，男人对这种事会默认，这很正常，而女性不揭穿，也是怕被反诬为挑拨离间，再加上他们都是下属，遇到这种事，更会选择明哲保身。犯错的是秦御，为什么要责怪他们？”
“你也太圣母了吧？”
张慧妍看着面前的饭盒说，“或许吧，因为我能理解，因为这本来就是人性，理解了，就不会充满不切实际的期待，也不会在期待破灭后疯狂暴怒，无非是，事实就是这样，人性就是这样。”
赵嘉宇听着张慧妍说出这些话，真的很想抱她。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用力握紧。
内心的涟漪起伏不绝。
她的这种通透，绝不可能是在糖水里泡大的人能拥有的。
她一定是在成长的过程中，经历了很多挫折，吃了很多苦头，攒够了失望，才能最终与人性的丑陋和解。
他重重地吸了口烟，让烟雾穿过肺腑。
让冰凉和刺激，麻痹他此刻心肺的灼痛。
“你那么喜欢奇凡，我让我妈把奇凡买下来算了。”
赵嘉宇半真半假地开了句玩笑。
张慧妍首接呛到，咳了半天。
赵嘉宇又为她递了矿泉水，让她顺气。
张慧妍咳完问他，“你家母亲大人会买奇凡？”
“不会。”
张慧妍白眼他。
火车开过。
发出“铛铛铛”的声响。
路障撤出。
栏杆抬起。
车辆开始缓缓移动。
赵嘉宇踩动了油门。
终于能够开车上路。
他看着后视镜里，倒去的园区。
奇凡二字，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
其实，奇凡的灵魂不是秦御，而是妍妍。
连秦御都是张慧妍包装出来的。
她有不舍，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己亲手抚养的孩子，最后拱手让人，多么不甘？
赶到会场之前，赵嘉宇顺路路过浦江区委驻地，取了发言稿。
有陌生号码打来电话，张慧妍接通，对方问，“是张镇吗？我是市安全生产局的，会议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您到了吗？”
张慧妍连忙说，“马上到了。”
对方催促，“您是第一个上台发言的，请抓紧时间。”
张慧妍说，“好的。”
赵嘉宇将张慧妍送到了会场，稳稳地靠边停下。
张慧妍拿了材料，小心地把盒饭放在了副驾驶座前的脚垫上。
“不用管了，扔着就行，快去吧。”
张慧妍被这句话说得心跳加快了半拍。
她愣神，赵嘉宇就催她，“快去吧，要迟到了。”
张慧妍回神，走了几步，再回身，赵嘉宇还在车里同她挥手。
张慧妍从包里拿了口红匆忙补上，镇定了心神，奔进了会场。
今天这个会是个大会，而且，是市区街镇三级的会议。
区和街镇的负责人都在分会场。
所以，这也可以算作丢脸丢大了。
张慧妍代楚湛杰来汇报，丢的也不是她的脸。
楚湛杰一心想要晋升，自然不肯露脸。
庄煜麟作为条线上分管这项业务的副局长，负责这趟会议的会务安排。
知道来的是张慧妍。
他有心在入口等着。
见张慧妍匆忙赶来，庄煜麟却伸手拦住了她。
“涉密会议，手机请放保密柜。”
张慧妍见是他，转身就去门口存手机。
庄煜麟跟了出来，对她道，“下次开会请注意，会议通知要求是提前十五分钟到场。”
张慧妍对这位看上去有些长官架子的庄局没有太多好感。
她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说，“好的庄局，非常抱歉，下次我一定注意。”
内心却是：关我屁事，没有下次。
存了手机，踏进会场，领导们都己经在主席台入座了。
今天是分管副秘书长主持会议，副市长讲话。
规格很高。
所以，在这样的会上检讨工作，板子打得挺重。
她弯着腰，从大会堂的一侧，快步走去了工作人员为她指引的位置入座。
大会堂里，看到来人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女性，都不免把目光落在了张慧妍身上。
见她走去写着松林镇的席卡前入座，才知道她也是来做检讨的。
这边三个位置，都是来做检讨的。
张慧妍安然受之，面色镇定。
第一个就是松林镇交流发言。
张慧妍拿着稿子上台，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她姿态从容，语调不疾不徐，读到整改举措的时候，重点清晰，抑扬顿挫，倒是很有风度。
庄煜麟坐在后排，看着发言台上的女人，目光深沉。
他知道的，这个会不该由她来。
在宝通区分会场坐镇的汪金远见是张慧妍去读整改，也很意外。
他把区府办副主任许威叫了过去，质问许威，“怎么是慧妍去？楚湛杰呢？”
许威同汪金远解释，“楚湛杰请了假。”
汪金远皱了皱眉问，“范凯呢？”
“范凯上周六就出去疗休养了。”
汪金远哼了一声。
许威也很无奈。
“松林这样搞安全生产，能安全才怪。”
听汪金远不悦地批评，许威也不敢吭气。
张慧妍发言完，又是恭敬地鞠躬，然后从容走下发言席入座。
身边的那位镇长，捏着稿子的手，有些抖。
张慧妍既然来了，就认认真真地听，把笔记记全了，也好回去汇报。
她并不害怕丢脸，也不担心被问责。
提拔自有提拔的逻辑。
很多时候，晋升并不会因为读一次整改报告而落空。
但也不会因为偶尔的表现出众就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