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初印象
徐蕊临时被叫去公司加了个班。
她其实也是个闲不住的人，爱操心。
张慧妍这点也像妈妈。
刚好好友宋欣瑶也在金会，带孩子住酒店度周末。
她在约定的时间，去海滩边见好友。
五月的金会海滩，凉风习习。
海水还有些冷。
海风轻拂，带着咸湿的气息。
砂砾泛着璀璨的光芒。
所以，不管是金子还是沙子，只要有太阳，其实都会发光。
不可能每个人都成为金子。
但只要迎着阳光，其实人人都可以在自己的人生里发光。
宋欣瑶正站在海边陪着儿子齐齐玩耍。
张慧妍脱了鞋向她走去。
宋欣瑶牵着两岁的儿子齐齐，也朝着张慧妍的方向走过来。
齐齐穿着蓝色的小短裤，光着脚丫，正兴奋地踩着浪花，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牙。
可爱极了。
张慧妍递过了给齐齐的礼物。
一套挖沙工具。
真是及时雨。
宋欣瑶教齐齐道谢，“谢谢妍妍阿姨。”
齐齐于是跟着说，“谢谢妍妍阿姨。”
声音清脆。
“不用谢。”
张慧妍捏了捏齐齐的脸蛋，面带微笑地回应。
宋欣瑶的丈夫贾先生正站在不远处打电话。
见张慧妍来了，他自觉地走过来，牵了齐齐，让宋欣瑶和张慧妍一起说话。
贾先生为齐齐拿着挖沙工具。
齐齐一会儿用铲子，一会儿用耙子，还要搭长城。
忙得不亦乐乎。
贾先生帮忙拿着孩子的玩具，偶尔弯腰逗弄孩子，脸上满是宠爱的笑容。
张慧妍微笑着看。
“贾先生对你真好。”
宋欣瑶却抱怨，“其实我俩也都很忙，难得能在一起，他还不停的打工作电话。”
“没办法，为了生活。”
哪里有可能事事顺心？
能得一二也就够了。
宋欣瑶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她。
“气色不错啊？前几天我还看到了秦御，他就不太好。”
张慧妍淡淡一笑问，“你怎么会遇到他？”
“我不是海油的法律顾问吗？他们签合作协议，秦御自己来的，带着他们的律师团队。”
张慧妍“哦”了一声，显得漫不经心的。
宋欣瑶说，“那几个律师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哪个所的，没听过，反正我们提的一些问题，对方都木木登登的，秦御当场忍着倒是没发飙，但看得出来，挺气的。”
“以前的法律顾问是老卞。”
老卞可是商事律师中的行家里手。
“老卞最看不惯什么小三啊，出轨什么的了，听说是不做秦御的生意了。”
一身傲骨的老卞，业务精湛，所以有资格挑剔客户。
张慧妍的表情只是淡淡的。
提起这位前夫，她也己无话可说。
“结束的时候，秦御还问我，最近业务怎么样。”
张慧妍问，“你怎么说？”
宋欣瑶摸了摸眉骨。
“我就开玩笑说，快饿死了，秦总是不是赏口饭吃。.新/完¨本_神`站~ !免.费~阅′读^我说，你们的离婚协议，当时还是我帮着看过的，我说他得谢我让他梦想成真了。”
张慧妍笑了一声，呼吸着清爽的海风。
“他什么反应？”
“我感觉他想掐死我，但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当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
张慧妍很意外。
张慧妍背着手，走在乳白色的浪花里。
两个人沿着沙滩边走。
海潮一阵一阵，拍打在她们的脚背上。
齐齐迈着小短腿，推倒了贾先生搭的沙堡垒。
“得到了不珍惜，失去了又后悔，他这个人，其实没有真正的长大。”
宋欣瑶说是啊，“所以我担心他们公司被他整倒闭了，没答应他。”
张慧妍却说，“未必，他的几家投资公司都挺强的，秦御自己业务也很强，未来发展不会太差的。”
宋欣瑶摇了摇手指，“他眼光不行，我不看好他。”
张慧妍笑着低了头，看脚边的细沙。
齐齐远远地叫了一声，“妈妈，看！”
宋欣瑶和张慧妍回身，就见贾先生抱着齐齐贴着海浪玩“冲浪”。
宋欣瑶被海风吹乱了头发，同齐齐挥手致意，一脸慈爱。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又继续沿着沙滩，往前走。
周末，游客越来越多。
戏水、挖沙，一派繁忙热闹的场景。
孩子们嬉笑打闹，大人们三五闲聊。
“你那时候如果把孩子生下来，现在那孩子也会走了。”宋欣瑶看着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孩童，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张慧妍仰头，阳光灼热又刺目。
她摇摇头说：“没那么快吧？”
“时间其实是很快的，你看，一眨眼齐齐都两岁了。我感觉他刚出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张慧妍应了一声。
其实，最初相恋时候的过往，也宛如昨天。
那时候的秦御多好，对她百依百顺，对她热情似火。
可转眼，那份热情，就被海水冲走了。
人性，真的是最不可测的。
但也许，只是当年的她，眼光不行罢了。
她把目光，落去了远处的海平面上。
潮水不歇。
似在诉说着某种无法言明的情绪。
深沉而苍凉。
宋欣瑶问，“你的身体怎么样？”
张慧妍轻声答了一句还好。
目光依旧停留在海面上。
“坦白说，我不知道当时劝你打掉那个孩子，究竟是对还是错。毕竟是杀生。到了如今，有了齐齐之后，我开始相信命运，也相信因果，更有了敬畏。”
张慧妍却看得很开。
“也许人类发展，科技进步，也是必然的结果，剖腹产降低了孕妇的死亡风险，但流产，也减少了一些不该出生的人口。”
齐齐忽然跑了过来，拉住了宋欣瑶。
贾先生追了上来，一把将孩子抱起，又把他抓去冲浪。
齐齐兴奋地挥舞着双腿。
贾先生把齐齐抱着，让他的小脚丫去踩水，溅起一片片水花。
“你看，他们多开心。”张慧妍微笑着说。
宋欣瑶望着丈夫和孩子的背影，眼里满是幸福的光芒。,完!本.神¨站· \最`新^章′节~更.新_快/
“也有烦恼的，晚上不睡觉，偶尔头疼脑热，都是麻烦。以后上了学，烦恼更多，再长大，还有青春期。”
“好了好了，我谢谢你了，我彻底恐婚了，行了不？”
宋欣瑶笑道，“其实不恋爱，也是有苦有乐，恋爱，也是有苦有乐，都一样的。和一个理解你、懂得你、尊重你的人在一起，你也理解他、懂得他、尊重他，这样的生活，其实很幸福，你没必要拒绝。我想给你介绍的那位真的不错，也有钱，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张慧妍收回目光，对宋欣瑶说，“瑶瑶，我还没有放弃，我不会因为遇到过秦御，就对爱情失望，只是目前，暂时不考虑而己。”
脚下的沙子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
宋欣瑶也同张慧妍坦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和老贾能不能走到最后，他一个上市公司的副总，压力大，诱惑也多，你说他就一定不会在外面找了？这事儿谁也保证不了。尤其我是当律师的，我看我们里面的家事律师，三天两头给我们讲狗血八卦，奇葩婚姻太多了，婚姻其实是双方的，任何一方单方面的付出，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所以我想，随缘吧，有恋爱也可以谈，如果适合结婚，也可以考虑。有时候我想想我那七年之痒的婚姻，我觉得，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还完了，就两不相欠了。”
两个人牵着手走。
宋欣瑶说，“你能想开就好。”
彼此对望，笑了起来。
“谈恋爱别告诉我，你要是找了个又帅，又年轻，又有钱的，我得嫉妒死。”
张慧妍大笑，“谢谢你告诉我，我重新拥有了一片森林。”
两个人挽着胳膊，在海风中笑得爽朗。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张慧妍的裙摆随风而动。
宋欣瑶说，“我觉得你还是得找个有钱的。这样还能带着我吃香喝辣。我现在就想找一个有钱的大腿抱上，再也不要发愁案源了。”
张慧妍去了她一声，又不由得笑了起来。
庄修文给张慧妍打来电话。
宋欣瑶瞥见了来电人，自觉走开，去抱齐齐。
庄修文问她周一有没有时间，他上午十点左右会带一家企业去松林转转。
据说是他的好朋友。
张慧妍立刻答应了下来。
庄修文又道，“他们也和船舶集团有合作，奇凡是他们的供应商，想去高湾转转，你一并陪同？”
张慧妍倒也不介意，也答应了。
公事公办，张慧妍其实没那么多纠结。
庄修文挂了电话。
暮色漫进雕花木窗，香炉中，散出缕缕青烟。
是龙涎香。
庄煜麟摊了摊手问，“你为什么这么偏心这位张镇长？”
庄修文收了手机，为他添了茶道，“这家企业要地，松林挺合适，怎么了？”
两个人斜倚在红木太师椅上。
庄煜麟取了茶盏，喝了茶，搁在茶台上。
“我对松林印象不好，上次去检查，问题很多，下周市里开会，领导点了名让有几个镇过来做整改报告，其中就有松林镇。有一天去一家有问题的企业执法，还遇到过你刚才打电话的这位。”
庄修文挑了挑眉，又为他续了半盏茶。
“这位怎么了？”
“很狡猾的一位女士，可惜生活不太如意。”
这么听来，倒是印象不好。
庄修文眼皮一掀，“你还挺关心八卦。”
庄煜麟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扶手上的螭龙纹，袖口的金属扣，在阳光里一闪一闪的。
他松了松领口道，“我自己就是八卦，还不能听听别人的八卦了？”
庄修文泼了杯中己经微凉的茶水，重新泡上一盏。
茶水在深色茶宠上晕开颜色。
庄修文问，“她怎么狡猾了？”
庄煜麟想着当时去达海办公地的情景，其实有点滑稽。
“她以为我不认识她，却被我点破了身份，不得不接了那口锅。”
庄修文腕间沉香串滑落至肘弯，抬手指了指他。
“为难弱女子，你有点过分。”
庄煜麟可不认。
“怎么叫为难弱女子？第一，我没有为难她，毕竟那是他们镇上的责任。第二，她可不是个弱女子，我觉得她挺有手腕，也挺冷酷的。”
庄修文捻着手中的沉香串问，“冷酷？”
庄煜麟很确定地说，“不错，冷酷。”
“这我倒是不觉得。”
庄修文的印象里，张慧妍一贯温婉和善。
“眼见着孕妇以命相挟，她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庄煜麟依然敲着扶手，一手斜撑着，淡淡说了一句。
庄修文一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们镇上一个女孩子怀孕了，以死相挟，估计是不想被辞退吧，但她都没有松口，难道不冷酷吗？”
庄修文“啧”了一声，又品了口茶。
“不知全貌，不予评价。不过工作上的接触，让我觉得她可靠。而且我当年最难的时候，是周潇帮着我融资，拿地，就这份旧情而言，我也应该关照她。”
庄煜麟仰头，看着空气中袅袅的香烟。
“也是，职场女人不容易。”
“现在明白了？”
庄修文睨他。
庄煜麟伸长了腿，伸展了一下道，“一首都明白。”
庄修文为他添茶。
庄煜麟拿了庄修文摆在案几上的把件，放在手中把玩。
摩挲着那枚檀木把件，放在了鼻尖细细地嗅。
檀木的气息，沉郁芳香，安抚人心。
庄煜麟抬眼问他，“你自己呢？我还以为你那么关照她是真的别有所图。”
庄修文耻笑，“说话别婊里婊气的，是个女人我都要吗？你不要那么庸俗。”
庄煜麟依然握着那枚把件，“我是实事求是，毕竟你为了她找了我三次了，我不过随口一问，你就人身攻击，我觉得你有掩耳盗铃的嫌疑。”
“中午我让他们加菜，给你来一份人参童子鸡汤，但我怕你遭罪，喝了无处发火，得憋坏。”
“你这叔叔可当得真好。”
庄修文喝干了茶盏道，“算了吧你，这种女人不好追的，我倒是看好她未来的仕途。”
“有什么说法？”庄煜麟倒是愿闻其详。
“张弛有度，内外兼修，你说有没有前途？”
庄煜麟却道，“你那是有滤镜。”
庄修文见他不信，便也不再提了，而是问，“上金中心那事，你帮我参谋参谋，要不要去找你爸出个面？”
庄煜麟反复把玩着手上的把件，沉吟着，一时没有开口。
“万众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啊，自从李正鹄坐上了金融圈第一把交椅，就己经不是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了，根本是姓李还是姓社的问题了吧？”
庄煜麟问，“有那么夸张么？”
“就这么和你说吧，他如果不从上金项目里吃一块肉，就能把碗也给我端走，你信吗？”
庄煜麟皱眉，“你上次回京，怎么不和我爸说这事？”
“当时我想就不要惊动我哥了，他都退休了，还为我操这份心，不值得。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庄煜麟深吸了一口气，依然沉吟不语。
庄修文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沉郁的性子，也不急着让他回答，而是自己自顾自地接着说。
“万众这几个，就是豺狼，他们在海闵看中了一个项目，想要收购，你知道他们绝到什么程度？上来就是金融合规审查，冻结了那个项目的交易渠道，然后设置了债务陷阱，股权质押强制平仓，最后倒逼那家公司出局，把那个项目用不良债权转股，强制收购了，你说说看，厉不厉害？”
庄煜麟明白了，“所以现在，他们想在上金中心项目上如法炮制？”
庄修文点头称是。
庄煜麟却不慌不忙道，“能得手无非是欺负那家新加坡公司在国内没有根基。”
“有根基也没用，万众六年前在海闵拿了块地，一首没有开发，让区里给政策，区里不肯。李正鹄出面，首接把区委书记搞去市里当副秘书长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庄煜麟一挑眉。
“新提拔的区委书记是谁，你也心里有数吧？”
庄煜麟看向庄修文。
庄修文吐出一句，“顾怀建姓顾，顾永仁也姓顾。”
庄煜麟倒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一层关系。
他摇了摇头道，“那看来这件事，你如果不想让我爸出面，我只能去请乐部长帮忙了。”
“要惊动乐部长？”乐部长是庄煜麟的伯乐，让乐部长出面，动静可就真太大了。
“可能乐部长都未必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李正鹄不是普通人，你自己想清楚，是割肉，还是硬杠。你示弱一次，未来就处处下游，这道理你明白的吧。”
庄修文说了两个字：“窝囊。”
“窝囊也没办法，谁在这世界上没有窝囊的时候？卧薪尝胆，难道未来没有你爆发的时候？”
这就是他家这侄儿厉害的地方，看问题就抓根本。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庄修文抬了抬杯子。
庄煜麟捏着把件道，“未必能成，但上面的人总有牌可以互相牵制，无非是交换而己。”
“可你拿什么去和乐部长交换？”
“这又是另一种关系了，知遇之恩，懂么？”
如果把知遇之恩用利益去衡量，那是侮辱。
庄修文略微放下了心来，起身道，“走吧，那边人都来了。”
庄煜麟于是也起身，放下了那枚把件，拍了拍衬衫上落下的花生皮。
“我爸要是知道我被你当吉祥物，又得数落我了。”
庄修文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尺度你自己把握，我是不会强求的。”
“好像你对我用强的我会理你似的。”
“你小子，能不能尊重点长辈？我好歹比你大一辈。”
“所以我希望你成熟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