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乞求
她的效率很高,会把重要的部分用荧光笔划出来。
赵嘉宇突然说了一句,“其实我体力挺好的。”
张慧妍一挑眉问,“什么?”
赵嘉宇比了比自己胳膊上的肌肉说,“我体力挺好的。”
张慧妍一脸费解。
“跑外勤你就别带他了,他那情商,只会给你添乱。”
张慧妍无可奈何地笑着道,“行了,知道了,以后加班都叫你。”
赵嘉宇缓缓地吐了口烟,“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也喜欢见世面。”
赵小少爷见过的世面还少吗?
但的确,带着赵嘉宇,这次对接市经信委、市交通委,事情就顺利很多。
背景真的是个好东西。
“既然这样,下周陪我再去一次区经委,船舶集团落地的几件事,要请他们出面帮忙打报告给市里,我还要去和汪区长也汇报一下,另外,你把这两次陪船舶集团对接市里部门的情况,让洪春写个专报给我,我给两位领导和区里专报一下。”
赵嘉宇说好。
张慧妍又问他,“五一有没有空加个班?”
等了老半天,终于等来了这一句。
赵嘉宇高兴地说,“有空,啥事儿你说。”
“两家企业邀请我去考察,周六下午是去楚岭青墩,周日上午去崇沙。”
“好啊,我陪你去。”
赵嘉宇正愁小长假见不着她,能加班,真是老天给的福报。
这阵子春光明媚,也正适合出游。
但张慧妍又问他,“明天开始是五一小长假,你不休息一下吗?”
“你不也不休息吗?”
“你如果有事——”
赵嘉宇连忙截住她的话,“我一单身汉,能有什么事?”
“比如说走亲访友之类的。”
“我爸妈说了,趁年轻还是工作重要,家里的事不用我管。而且我大伯在楚岭有厂,你要不要顺路去看看?就在静海,可以周六在那里住一晚上。”
张慧妍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我本来也打算明天从青墩出来,去静海那一圈逛逛,他们那里的船舶产业发展得不错,我一个朋友在长三角办,原本打算去叨扰的,既然你能安排,我就不在节假日去打扰他了。”
赵嘉宇内心雀跃,给大伯发消息,让他五一别到处乱转,老实在公司加班。
赵雄富满头问号地给自家侄子回电,被掐了电话。
赵雄富:搞什么飞机?
赵嘉宇:[火力压制]
赵雄富:五一加班我自己给自己发三倍工资?
赵嘉宇:我要陪我领导去考察,你安排一下啊。
赵雄富:以下犯上!你的什么领导,这么大牌?
赵嘉宇:年轻貌美女领导。
赵雄富:不对啊,这很不对,你确定是加班?
赵嘉宇: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别那么多废话,明天下午到,后天上午走。·9*5·t`x?t...c\o!m*
赵雄富:倒反天罡。
赵嘉宇:扭转乾坤。
赵雄富:幼不幼稚?
赵嘉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有一堆手办。
赵雄富:那叫藏品。
赵嘉宇扬着嘴角,安排定了,对张慧妍道,“节假日麻烦朋友是不好,不如陪我走亲戚,去我大伯那里看看,他在那里产业不少,最大的一块业务是做光伏光纤的。”
张慧妍一听就问,“是丰翔?”
“你知道?”
“他们去年来我们镇上看过,想要拓展业务,也考虑过搞个分公司落税。”
当时张慧妍就想要找人牵线,但据说丰翔背后有大佬,原来是赵礼文的亲戚。
有这护商符,政策信息都比别人掌握得多一些,要打招呼也更容易。
难怪可以发展得这么快。
“他们现在在做光伏这块,在全国业内还是很知名的,毕竟是和电网合作的。”
赵礼文以前是从经委出来的,有资源也是正常的。
张慧妍只是点头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赵嘉宇很快就联系好了。
“说好了,周六晚上就住静海,我大伯有个园林在那里。”
张慧妍摸了摸眉心,应了一声。
赵问,“你不吐槽点什么吗?”
张慧妍反问,“吐槽什么?”
“比如,有背景就是好之类的。不过你放心,都是合规生意,没有走歪门邪道。”
“我又不是愤青。”张慧妍白了他一眼,“就算不合规的,也不会告诉你们这些小辈,家里真要有什么问题,或者就是后辈挖的坑,或者,就是完全被蒙在鼓里。”
第一代把脏活累活干完了,总希望第二代能够漂白,堂堂正正。
若是家族传承下来的,又总会有几个败家子,从内部挖墙脚。
赵嘉宇点头道,“你别说,还真是这样。”
他身边的朋友,有些家道中落了,有些长辈出事了。
基本都和张慧妍说的差不多。
赵嘉宇摸了摸鼻子,开始期待起明天的加班了。
他从未如此热爱工作。
工作使他能见到妍妍。
所以工作使他快乐。
张慧妍问,“明天你大伯也会在静海么?”
赵嘉宇说,“在的。”
不在也得在。
“如果他在的话,我就去拜访一下。”
赵嘉宇很肯定的说,“他在。”
虽然还没追到,但先把家长见了也行啊。
反正赵雄富很富,让他先把红包包了。
行程既定,赵嘉宇同她确定明天的出行细节。
“明天开我车还是开你车?”
“开我车吧。”
张慧妍嫌他的保时捷招摇。
赵嘉宇告诉她,“我买了新车了。”
“怎么换车了?”
还不是因为她么?
“方便一点,省油耗。·x`i¨a?o*s¨h,u.o¢y+e¢.~c-o-m.”
张慧妍答应了。
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六点多,张慧妍让他早点回家,明天还要出差。
赵嘉宇不得不告辞,临走的时候问她,“明天给你带早餐好么?”
张慧妍笑道,“那就多谢了。”
斜阳余晖,暮霭沉沉。
金与红交织在温柔的晚霞里。
明艳的橙红与幽深的紫罗兰,将唯美斜阳,绘制成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而她,就站在这幅流动画卷的中央。
光线在她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细碎的柔光将她变得更动人。
赵嘉宇难以遏制心脏的狂跳。
就像他无法控制,一颗心为她而陨落。
他轻轻合上了门走了。
镇政府门前的长街,车灯己如星河般点亮,蜿蜒流动。
车窗玻璃映照出赵嘉宇的面容。
绚烂晚霞,与华灯交汇。
他仰头再看一眼楼上。
无比期待明日的重逢。
不,是每一天的重逢。
斜阳缓缓沉下,暮色如同温柔的水流。
赵嘉宇要开车门,却是一愣。
他笑了起来。
说重逢,便重逢。
他车钥匙落在她办公室了。
刚巧,张慧妍的电话来了。
赵嘉宇重又上楼。
张慧妍的办公室里,气味有点复杂。
她居然在热猫粮。
“今晚没有应酬吗?”
张慧妍打开了窗户散味,摇头。
“其实我这人很懒,能回家就绝不会在外应酬。只是干这一行,没有办法而己。”
她拿了加热好的猫粮和罐头,也准备下班。
赵嘉宇动了动鼻子,“猫粮为啥要加热?”
“可能是美拉德效应更明显一点?更香脆?我也不知道,但的确挺有效。每次炒一炒,猫猫就吃得很开心。主要是我这猫粮放潮了。”
张慧妍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温柔,很生活。
暮云深重,云海苍茫。
天色又晦暗了些。
此刻,她成了这深沉暮色中,唯一明媚的一抹红。
赵嘉宇拿了车钥匙,终于可以和她一起下楼了。
站在车边,赵嘉宇道,“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张慧妍微笑说,“那就辛苦你了。”
赵嘉宇想,这哪儿是辛苦,这叫享福。
他这人天生反骨,就爱没苦硬吃。
张慧妍带着猫粮罐头下了班,开出镇政府,就看到了后头跟着一辆车。
卡宴。
一看车牌。
是秦御。
这人又发什么疯?
上次是他妈挑唆,今天怎么突然又跑这儿来蹲她?
张慧妍掉头回了镇政府。
秦御发来了消息:只想和你说几句话。
张慧妍拨了电话回去,拨号音响起一秒就被接通了。
她握着手机,不说话。
随后,一辆保时捷也立刻开进了镇政府。
赵嘉宇发现了秦御,于是跟着张慧妍调头回了镇政府。
张慧妍坐在车上,和秦御通话。
秦御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叫了一声,“妍妍。”
张慧妍原本很烦躁的。
尤其是看到了秦御的车。
但赵嘉宇突然回来,让张慧妍松了口气,也有了底气。
不必担心被秦御纠缠。
赵嘉宇每次都在。
让她莫名地安心。
张慧妍坐在车里,赵嘉宇的车也停在了停车场。
他却没有下车,只是放下了车窗。
张慧妍也放下了一些车窗,示意自己在和前夫通话。
随后,关上了车窗。
只听赵嘉宇说了一声,“有事叫我。”
张慧妍点了点头。
秦御的车进不了镇政府。
他靠在路边,打着双闪。
他问,“是不是连话都不想和我说?”
张慧妍反问他,“你想说什么?”
秦御哽咽。
呼吸粗重。
“我听顾鹏飞说,你们今天上午在一起。”
“帮他们联系了一下市里。”
秦御又问,“那么肖宇呢?是你推荐的,对不对?”
“大张来找我,说你们缺公关,离婚之前就问过肖宇,他有意向,我就推荐了一下。”
“妍妍,你没有放下我,是吗?我可以改,你为什么有什么心事都不告诉我呢?”
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不被听见的时候,不转身又如何?
她告诉过他,婚姻是他们两个人组建了家庭,他们才是家庭的主人,不该有任何一方的父母在这段婚姻里指手画脚。
他却觉得是她小题大做,认为忍让一下就能过去。
她也告诉过他,她也会累,会疲惫,希望他能关心她爱护她照顾她,而不只是每次往家里拿点钱而己。
她还告诉过他,她为这个家庭创造的价值,不是一点家务就能代替的。
并不是找了个家政就能解决问题了。
他父母那时候轮流生病,是她帮着联系医院,照顾手术。
他创业失败,也是她一边干着兼职,一边为他找资源,找关系,帮助他东山再起。
可他呢?
背叛婚姻的是他。
践踏她尊严的是他。
不愿意改变和沟通的还是他。
是他让她明白了。
成年人不该幻想去改变任何人。
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能做的,只有选择。
现在他失去了又后悔了。
那么当年,为什么看不见,听不见,又那么狠心呢?
“我只是让肖宇去你那里试试,决定权在你和他。”
“妍妍,你明知道只要你推荐,我不可能不用他。”
张慧妍的回答很冰冷。
“不必,如果他不合适,我不会干预你的决定。”
秦御喉头一哽。
“妍妍,我们见一面,可以吗?”秦御乞求。
“秦御,我们离婚了,我不希望你再来找我。”
秦御语气急切地说,“妍妍,你别逼我!”
呵。
“人身安全保护令并不是己婚女性才可以申请,你也不希望一个创业公司总裁被治安拘留吧?”
秦御不相信张慧妍竟然如此绝情。
“你就对我这么狠么?你就这么恨我?”
“不恨你也不爱你,你也不必自作多情。”
冰冷的话语,首刺秦御的心脏。
他至今不能理解,“为什么?!”
张慧妍吐了口气。
“秦御,我们交换身份,你成为我,过一过我过的日子,不说一年,你可能一周都过不下去。要上班,要做家务,要应付刁钻的婆婆,要帮丈夫创业,什么都做了,却发现丈夫在外面出轨了,而他只需要创业,秦御,你要试试吗?”
当她说到了最后,秦御闭上了眼。
喉结动了动,他用力地咽了咽,却有什么,如鲠在喉。
“妍妍,对不起,我今天才知道她——她——”
这句话,太难启齿。
他把那些涕泪都抹去,才说,“我今天才知道戴珈去找过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和她来往了,我跟她没什么了,真的。”
都睡在一张床上,那么赤裸相对。
让他尝到了情欲的欢愉,却说和她没什么。
男人的凉薄,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张慧妍的回答始终只有一句,“不必。”
秦御哽咽失声。
张慧妍握着手机,无喜无悲。
甚至连眼泪都不会为这个男人流了。
她说,“你走吧。”
秦御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他说,“不——”
张慧妍脸上挂着笑。
可在另一侧的赵嘉宇,只看到了她神情中的伤感。
张慧妍对秦御说,“秦御,我要感谢你。”
秦御颤着声问,“什么?”
“你教会我,再爱的人,伤透了心,都是可以转身说再见的。”
秦御用乞求的口吻说着,“不要,妍妍,不要——”
鳄鱼的眼泪。
秦御哭了一会儿,双手都湿了。
找纸巾,发现车上的纸巾盒早就空了。
离婚后,他才发现,妍妍在他的生活里,无处不在。
他哑着嗓子说,“妍妍,再给我一次机会。”
“秦御,在我们的婚姻里,其实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
秦御再说不出话来。
赵嘉宇下车了,张慧妍看了他一眼。
然而,赵嘉宇只是走去门口,拿了外卖。
随后,又回到了车上。
张慧妍对秦御道,“不要跟着我,你这样很丢脸啊秦御。”
秦御无声。
“挂了。”
张慧妍烦透了,挂了电话。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幸好不是明着提离婚,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