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六章 情谊深

    她对陈舍突然的驱逐感到惊讶,“陈大人激动作甚?”


    陈舍愤然道,“安堂生与岂舒共为同堂,明知女官考核前女子不能成婚!你却还在今日前来游说,难道是心生嫉妒想要借机毁了岂舒的前程?你怎能在背后轻贱她人的选择!”


    安池儿瞅他发怒的模样,暗自生笑,陈大人都已经叫上岂舒了,看来是气得不轻。


    她淡漠地端起茶盏,瞟了他一眼,语带揶揄,“陈大人今日在我面前如此掷地有声,他日若是皇上做媒,不知陈大人是否还有这般骨气?”


    陈舍冷脸请离,“安堂生目中无人还敢质疑我对岂舒的真心。若真有这一日,安堂生会知道的,但是今日还请安堂生速速离开。平隆,送客!”


    门外的平隆吓得小腿肚直打颤,那可是公主啊,公主也是君,大人是臣……平隆悄声推开正厅的门,却看到大人站在公主面前面红耳赤,而公主……正坐在椅子上饮茶,饮完之后居然还朝着大人微笑,平隆看了陈舍一眼,赶忙低下头。


    “陈大人,好茶!”安池儿将杯盏放回桌案,她无视他的愤怒,自顾自地戴上面纱,等她人已经走出了几步远的距离,才想起来补上一句,“不必送了,陈大人的府邸小,倒是比常府好走多了。”


    陈舍在屋内听到,绝望地闭上眼睛。


    待安池儿坐回马车,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陈大人能够走到今日的位置,必不是愚笨之人,她言语已尽,剩下的便靠他自己了。


    “小姐,陈大人的脸色铁青,怕是气得不轻。”乐晴低声说道。


    安池儿莞尔,自己一番好说歹说,他若是毫无反应那才叫人气馁!不过此番总算了却了岂舒的心事,她吩咐道,“乐晴,我累了,待马车到常府时再叫醒我。”


    “知道了,小姐。”


    安池儿沉沉睡去,她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女子伤口的血液凝固成暗红色,血丝充斥她愤怒的眼睛,她牙关紧闭,死死地盯着眼前高高在上的人,怒声低吼,“我将用时间铸就的利剑狠狠刺穿你的心,我要让这天地日月因你彻流不止的血而熠熠生辉。”


    男子不屑冷笑,他猛地转身拔出身后之人的佩剑,“可是你没有机会了!”


    “不要!”安池儿挣扎着想要逃开,却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急迫地喘着粗气,方才在梦中的窒息感立马消失不见,她瞪大了双眼呆呆地望着车顶。


    “小姐……”,乐晴担忧地看着她,她紧闭双唇、双目无神的样子把乐晴吓住了。


    半晌,安池儿迟钝的目光看向乐晴问道,“到了吗?”


    “还没有,小姐,不过路程已经过半了。”


    日影西斜,已是申时末。


    沁珠和岂舒二人坐在凉亭中,这短短一个时辰,她们已经整整盘算了两遍开市的步骤。


    安池儿望着两人无神的背影喊道,“公主、岂舒,我回来了。”


    两人立刻挺直脊梁望着她,沁珠道,“池儿,如何了?”


    池儿看向岂舒准备逗逗她,于是哀叹道,“哎……我已经累得没有力气了,要是此时有一碗冰冰凉凉的莲子绿豆沙来解解暑气就好了。”


    她说完便娇滴滴地模仿着两人方才的动作,侧躺在胳膊上一动不动,果然躺在这里,比躺在晃动的马车上要舒服多了,她稍微合上眼帘,静静地感受着从湖面上吹来的徐徐熏风。


    岂舒忙道,“池儿,你费心了,稍等我一下,我定要好好伺候你,让你快些恢复。”


    常岂舒语音刚落,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速度之快令两人惊叹。


    “我回来了!”不过片刻,岂舒端着托盘,稳稳站在亭中,她将汤罐放在两人面前,又跑到安池儿的身后给她捏肩。


    池儿满意到,“岂舒真是好手艺,我这一下子就神清气爽了。”


    岂舒有模有样地计算着,“这位客官您若是满意,需付……黄金十两!”


    池儿惊道,“真是黑心店!敢问姑娘您这是金手还是玉手,竟然如此昂贵?”


    岂舒笑道,“我这乃是,生财之手,一手难求啊!”


    沁珠摸着惊呼,“财传财,那我这岂不也是生财之手了!”


    凉亭中传来三人一阵阵响亮的欢笑声,旧有的烦心事都暂时地被抛到一边。


    安池儿温柔地望着两人,唇角笑意更深了,这些日子以来,宫堂也好、含宜殿也好,都带给了她一些慰藉,她竟在这被围困的宫中,寻得到一点点幸福的碎屑。


    如今沈星亦一走,沈文一日比一日暴怒,稍有不慎、满盘皆散,她如今要比以往更加小心了,她的目光飘到亭周的湖面上,微风吹起一层涟漪,她悄悄地吐出一口浊气,希望术和一切顺利、也希望沈星亦能够带娘亲平安回来。


    日光逐渐黯淡,三人从宫堂论辩前一周开始累计的压力,也在今天得到了释放,每个人身上都轻松多了,但这也意味着她们要进入新的阶段。


    池儿思忖,“皇上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应当只告诉了常大人,我认为陈大人并不知情。”


    沁珠道,“池儿是发现了什么?”


    池儿回忆道,“我提起此事,陈大人极为愤怒,他觉得我在破坏岂舒的前程。因此显然,他并不知情皇上的安排,也不知道再过几日,这将会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岂舒问道,“他当真是这么说的?我一定要找他理论,你并非故意针对!”


    池儿犹豫道,“也不全是陈大人的错!我用了一些激进的手段,令他极为不满,所以,接下来推动开市之事,我们若是有哪里需要工部的地方,只能两位去代劳了。”


    她暗笑,她的方法何止激进,怕是自绝后路吧,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关于是如何达到的,就不必与两人细讲了。


    两人看池儿悻悻地紧抿双唇,只是对视一笑不再多问,成大事者,谁会在乎过程如何。


    “时间不早了。”沁珠从椅子上起身,已经是酉时中了,“我们就在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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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别吧。”


    池儿和岂舒也从站起来,明日就要开始动手操办商铺一事,今日也应该早些回去养精蓄锐。


    “公主、池儿,你们路上小心。”岂舒一边叮嘱,一边又从身边人手中接过食盒,“这里面不仅有绿豆冰沙,还有银耳莲子,夏日暑气盛,你们要仔细照顾身体。”


    沁珠笑道,“今日多谢岂舒小姐关照。”


    安池儿挥手,“岂舒,明日宫堂上见。”


    岂舒看着两人上了马车,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拐角处,她才缓缓地转身回府,而她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便看到常义机站在自己身后,目光复杂。


    “爹爹……”


    夏日越来越悠长、明亮,前往叶城的路上,行人越来越少。


    “大人,到了。”离平的声音从车门外传来,


    马车中发昏的沈星亦听到这两个字,如获至宝,虽然一路上离平甚少耽误,但是他这个驾车技术实在是太差了,他急声道,“给我松绑,我要下车。”


    离平颤颤巍巍地打开车门将他松开,沈星亦一把将他推开,迅速从车门处飞窜出去,在大树下呕吐起来,离平以为他要逃,正惊慌失措极其后悔,却听到外面传来极响的呕吐声。


    “呕——”


    “大……大人,您还好吗?”离平打开马车的窗户,看向外面狂吐不止的沈星亦。


    他百忙之中抽出一只手指向了离平的方向。


    “水——呕——水——”


    “哦哦哦,好嘞爷。”离平从车厢内取出皮囊拿给他。


    沈星亦将一壶水都用来漱口,然后虚弱地靠着马车站着,他双眼无神地落在离平身上,有气无力地说着,“你这个技术,以后不要拿出来了,容易要人命。”


    离平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他搓着双手悻悻地说着,“大人,这是我第二次驾车,技术不好,叫您见笑了。”


    沈星亦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是……见笑了,是……见命了,你……真是害惨我了。”


    原来,离平平日里作为账房,实际上是酒楼的管家,根本就是不会干杂活的主,他也不会驾驶之术,而是在沈星亦来的前两天,被形势所逼紧急学习起来的,他正是带着三脚猫功夫,拖着沈星亦行了两天两夜。


    离平讨好地笑着,再次爬上马车取出皮囊,把水递给他,沈星亦接过水囊,又猛地开始漱口,一边又用余光瞟他,看他一副磨磨唧唧的模样。


    离平笑道,“大人,您不会就在这儿把我……”,他做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地瞅着他。


    沈星亦无奈道,“我为何要杀你?我又何时说要杀你了?”


    “小人给您下药,又绑了您?您就不生气?”


    “你做的事情,与我无干,我不生气;你受人指令,不过傀儡,我不杀你;归根结底你是受令牌迷惑,除非……你是真心想要害我、毒我。”他突然凑到离平面前,怪笑地看着他,“那我可就要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