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在说什么胡话
许天晴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指尖都在发抖。
“晚月，你……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很快镇定下来，眼泪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我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是啊！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周夫人缓过劲来，又冲了上来，指着苏晚月的鼻子骂。
“天晴一个孕妇，她能做什么？！你自己不小心掉进海里，怎么什么脏水都往别人身上泼！”
周围的救援人员和家里的佣人本来还心有余悸。
这会儿听到周夫人的话，看苏晚月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一个是不下蛋还总惹事的儿媳，一个是怀着周家金孙的功臣寡嫂。
这笔账，谁都算得清。
窃窃私语声钻进苏晚月的耳朵里，可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死死地盯着许天晴。
“我说了，我会查清楚。”
苏晚月一字一句，眼底满是坚定
周彦礼终于动了。
他挡在了两个女人中间，高大的身影隔开了苏晚月那道几乎要将人凌迟的视线。
“晚月，别闹了。”
他抓着苏晚月冰凉的手臂，试图将她拉到身后。
“你受了惊吓，别胡思乱想。这件事跟大嫂没关系，我会派人去查。”
“跟她没关系？”
苏晚月抬起头，看着这个刚刚才在孤岛上抱着她，对她说我们好好过的男人。
他眼里的动摇，他话语里的息事宁人，比周夫人那一巴掌更让她觉得心痛。
昨天晚上在火堆旁升起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此刻被这咸腥的海风吹得一干二净，连一丝余温都没剩下。
原来所谓的好好过，就是让她继续忍，继续退，继续看着他为了那点可笑的愧疚和责任，一次次地和稀泥。
她还真是天真。
苏晚月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她用力甩开了周彦礼的手。
那一下，力气大得惊人。
周彦礼的手被甩开，僵在半空中。
苏晚月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湿润的沙地上，一步一步，走得格外决绝。
那单薄的背影，明明那么脆弱，却又透着一股谁也拉不回来的孤勇。
……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车子停在云顶公寓楼下。
苏晚月一言不发地推门下车，径直走向电梯。
周彦礼跟在她身后，看着那扇紧闭的家门。
……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
苏晚月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能感觉到床垫的另一边陷了下去，周彦礼的气息将她笼罩。
她没动，只是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一双温热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不带任何情欲，只是力道适中地揉捏着。
“还在生气？”
苏晚月没理他，呼吸平稳，装作已经睡熟的样子。
周彦礼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没停，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么说你。”
“可妈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天晴又怀着孩子，我总不能让场面更难看。我也是想让家里能和睦一点，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行？”
和睦一点。
又是这套说辞。
苏晚月在心里冷笑。
他的和睦，就是要她吞下所有的委屈和伤害去粉饰太平。
凭什么？
她真的累了，连眼皮都懒得再睁开，只想就这么沉沉地睡过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人终于放弃了。
床垫轻轻弹起，他起身离开了房间。
苏晚月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
后半夜，苏晚月是被渴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摸了摸身边的位置，空的，一片冰凉。
他没回来睡。
她撑着酸软的身体下床，想去厨房倒杯水喝。
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见客厅里低语，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是周彦礼。
他还没睡。
苏晚月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隐在门后的阴影里。
“……我知道了，你别哭了，医生不是说没事吗？”
“今天的事，我会处理干净，你放心，不会查到你头上的。”
苏晚月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处理干净？
所以，他根本就知道是许天晴做的。
他在码头上说的那些话，不是安抚，不是敷衍，而是明明白白的包庇。
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里，一点点收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电话那头，许天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周彦礼沉默了很久。
久到苏晚月以为他会挂断电话。
可他却开口了，每个字，都透着深深的妥协和认命。
“你别胡思乱想了。”
“大哥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以后，他会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我答应你。”
轰——
苏晚月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了，耳朵里只剩下那句唯一的继承人在反复回响。
唯一的继承人。
唯一的……
那她肚子里的这个，算什么？
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个他为了稳住另一个女人，随时可以舍弃掉的麻烦？
苏晚月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她一步一步，挪回床边，缓缓坐下。
窗外的夜色深沉如墨，没有一丝星光。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放在自己还一片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悄孕育。
一个她曾经犹豫过，挣扎过，甚至……有过一丝期待的小生命。
可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这条路，她上辈子已经走到绝境了，这辈子，她不能再错一次。
这个孩子，不能留。
它不是希望，而是枷锁。
是她和周家，和周彦礼，永远都斩不断的孽缘。
必须打掉。
这一次，她要亲手，断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