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四人快步到正堂门口，只见里面所有人眼睛都盯着棺材，面露惊恐，刚刚发出尖叫的是何姨娘的贴身嬷嬷蓉槐。
她受主人的命令，正准备给一旁油灯添油，从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经意间正好看到了棺材角被隐隐推动着，蓉槐心里没底，便想上前看看，刚靠近几步就看到棺材角空隙伸出两根手指，心里一惊，本能发出一声尖叫，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棺材道：“诈尸，诈尸了！”
“不可能，定是你看错了！”杨婉瑜最先反驳，她手中的帕子都被揉搓得不成样子，可见她其实也因为蓉槐的这句话吓得不轻。
其次就是杨子良和何姨娘，他们虽然难以接受自家儿子死亡的结果，但这种情况自然是不愿出现的。
“蓉槐，别胡说，你这是眼花不成。”何姨娘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声音沙哑地问道。
蓉槐依旧还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慌里慌张话都说不清，磕磕绊绊地解释：“不是！不是！是真的，我看到了，小少爷伸出了两根手指，一下子又收回去了！”
阿七和青子衿听后，连忙跑到棺材处检查，身后跟着的商予霖和田琪也开始查看周围的事物。
棺材左边的确如蓉槐所说，从里面像是被人推开一般，看起来是因为棺材盖太重，空隙很小，但足够伸出两根手指。
“的确和这位嬷嬷说得一样，但是里面的杨齐柏睡得挺沉的。”阿七如此沉重的场合还不忘开个玩笑，但是确实如他说，里面的杨齐柏没有任何异样，不过就是死像难看点。
商予霖和田琪也查看了周围的东西，没有问题，若真是怨气入体，也是灵识变邪祟，跟尸体不挨边，除非灵识怨念太强，强行回到生前的身体作祟，在常人眼中便是诈尸。
商予霖朝着阿七示意，“周围没有别的问题。”
田琪走到阿七边上，不经意敲了敲棺材，提出疑问：“我现在有点相信你之前说的了，但是若真是怨气入体，这家伙，还能忍得住？”
听起来，田琪似乎对这位已经离世的杨小少爷有些怨念。
阿七下意识询问道：“怎么听起来你似乎挺了解这杨齐柏的？”
田琪瞥了一眼棺材，随口说：“不了解，就是刚来杨府时他还清醒着，我受师兄之命去找杨齐柏询问事情始末，但是却被他一阵嘲讽，说我是个骗子，根本不是仙门弟子，还让人把我赶出来。”
没等阿七说话，商予霖满是惊讶，语气也多了些对杨齐柏的诘责：“这杨小少爷生前还真是被宠坏了，竟然如此对待田师妹。”
“你说了什么？”
田琪刚要回答，就被杨家那群人打断了，杨子良十分不满地说：“几位若是检查没有问题，就先离开吧，毕竟是我们家里办丧事，外人现在不方便在此。”
阿七颇为心虚地望了一眼青子衿，刚刚说的杨齐柏小坏话，都被人家父母听见了，真是挺尴尬的。
四人出去的时候，意料之中又听见何姨娘鬼哭狼嚎的哭喊声，难得杨子良竟然还愿意温柔哄她，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
“你觉得是那个嬷嬷眼花吗？”
四人再次回到廊下，阿七向青子衿询问对刚才事情的看法。
“那位嬷嬷不至于眼花到如此地步。”
阿七深深看了一眼正堂的方向，擡眼瞧着一片漆黑的夜色，暗想，看来需要多注意这群人的动静了。
相安无事的半个时辰，何姨娘总算是哭累了，杨婉瑜扶着她回房休息，杨子良知道刚刚孟氏脾气上来，定然是不安生，为了儿子接下来丧事，总得有正室夫人主持，他只好过去安抚一番。
杨子良都走了，刘侍妾自然是不方便留在这，杨婉曦便扶着她回去了。
偌大的正堂只剩下了杨齐勋，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深沉，面无表情盯着棺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七远处数着人数走光，但是迟迟不见杨齐勋出来，他留了个心眼，过了一会直接拉着三人躲到暗处，看着杨齐勋想干什么。
杨齐勋自然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自以为现在堂前堂外没有人，他便小心翼翼走到棺材边，用力推开了杨齐柏的棺材盖，他的脸映入到杨齐勋眼中。
面部狰狞，双目凸出，眼中尽是红色血丝，似乎在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活活惊愕而死。
杨齐勋似乎被这样的杨齐柏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下一个，下一个，不应该啊，不应该的！”
嘀咕道最后的几个字杨齐勋声量大了些，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
他这话很清晰地传到四人耳中，商予霖眉头皱得更紧了，阿七和青子衿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思虑，田琪在三人没注意时，眼底闪了闪，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于杨齐勋的反应产生了兴趣。
“不会的，我，我该...我……”杨齐勋喃喃自语好一阵，最后似是突然清醒，疾步离开了正堂，朝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阿七看了一眼商予霖，他直接会意，轻身跟在杨齐勋的后面。
田琪没等阿七说话，说了一句要去探查其他杨家人有没有异样，就转身走了。
阿七和青子衿再次回到正厅，仔细左右之后，快速将门窗阖上。
青子衿还顺手下了一道禁制，以免被杨家人轻易闯入。
他们要开馆验尸，杨齐柏被鬼祟害死，可以在尸体上得到鬼祟的信息。
“来吧，看看这位杨小少爷，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死得这么惨。”
刚打开棺材盖，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席卷到他们鼻腔。
阿七十分嫌弃地捂住口鼻，看向青子衿，惊奇道：“他刚死不到一天吧？臭成这样了？”
青子衿眉头皱起，眼中也是掩藏不住的嫌弃，轻轻掩住口鼻，“先看看衣服下有没有什么。”
说罢，他甩了甩袖子，伸出手，算不上温柔地直接将杨齐柏身上的寿衣扒下。
阿七啧啧两声，不得不说，青子衿这手法简直就是粗暴。
被裸露出的皮肤与尸体发出的恶臭一样，不到一天竟然就开始腐烂，而且杨齐柏身上有一道口子，现在因为腐烂，已经从外到内都腐败，露在外面的肉从鲜红变得血红，隐隐发黑的迹象。
阿七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皱皱鼻子，“这腐烂的速度也太快了，看来是他没有如愿变成厉鬼，怨气反而加剧了尸身的腐烂程度。”不过他更多的是放心，这就说明今晚算是平安度过了。
两人检查了一通，正打算要把尸身弄回原样，青子衿突然在尸体的手臂下方看到了一处黑色印记。
“这个，是鬼祟留下的印记。”
刚看到这个黑色印记，阿七直接脱口而出说出了这个印记的来源。
“这个印记对于我们没什么用，但是对于地府那边，用处就大了，受冤而死的人，怨气过重会化作厉鬼，去找生前害他性命的人，这种被厉鬼所害的会被它们留下印记，等到地府无常来时，会看到，到时候他们的冤屈就会被地府接管。”
阿七的一通解释，青子衿听得还是有些发懵，他之前只在话本上看到过地府黄泉之类的形容。
“不过这种也很少见，大多数厉鬼会选择自己报仇，但是它们害死人也有因果报应，地府会按照事态严重来判断，这些都是关乎轮回转世的， 宁可魂飞魄散也要报仇才是厉鬼的常态，这种报了仇还要在尸体上留下印记的行为没有意义，想来是这鬼祟抱有期待，想要地府给他评理。”
阿七说完，眼珠一转，狡黠一笑，对青子衿眨眨眼，“我刚刚说的要保密哦。”
青子衿好笑，其实他不说，自己也不会随意透露，暴露越多不同寻常，阿七就会越来越危险。
“这鬼祟说不定还有人要害，我们得先保护起来。”
两人想到刚刚杨齐勋不对劲的样子，或许这个杨二少爷并不是的看上去和这个年幼弟弟不合，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共同的联系，杨齐柏因何而死，或许他知道原因。
天接近蒙蒙亮，孟氏被杨子良哄好，才愿意再次回到正厅，杨家的人再次聚齐，打算早些时辰把小少爷下葬，要不然天大亮，外面的人早晚会发现端倪，小少爷可以死，但是绝不能因为他的死亡而让杨家受到非议。
何姨娘小声哭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儿子被下人擡棺往后门离开。
四人趁着没人注意，悄然离开了正堂。
他们四人兵分两路，一则去杨府探查一番，二则杨家在外生意往来，这鬼说不定是外来者。
生意上的事情，青子衿比较熟悉，于是这个重任便交给他了。
奇怪的是，这次阿七选择和田琪在府中探查，说是他对于杨家不为人知的故事很感兴趣，商予霖拗不过，只好答应。
瞧着阿七脸上隐隐的兴奋，青子衿和商予霖相视一笑，都看到眼底的无奈和宠溺，他们知道阿七这是难得起了小孩子心性。
阿七和田琪彼此分开，一个去后花园找那些洒扫下人，一个去后院，有的时候从主人家口中说的秘密才是最直接最可信的。
花园处的洒扫下人并没有因为主人家办丧事而被影响，他们是府中最低等的奴仆，没有资格去前厅那边走动，被管事告知府中小少爷去世，所有下人都按照规矩穿戴了素服。
阿七看到有一群丫鬟和仆人围在一起，话里讨论是关于小少爷的事情，悄悄躲到了假山后面。
“我还是不敢相信，小少爷真的去世了吗？”
“前天少爷来花园里整个人十分暴躁，好像被什么吓到了，我不小心撞到他，狠狠骂了我一通。”
有个一脸麻子的奴仆说起这件事，一脸沮丧心里同时还有点庆幸，他一介下人得罪少爷，定然是没好果子吃，不过现在少爷死了，他就不会再被惩罚了。
一个婢女一边锄草，一边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压低声音说道：“少爷从玉凉回来之后就不对劲了，时而暴躁时而惊愕，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一样，说不定这鬼祟就是从玉凉来的。”
玉凉？
阿七眉头一挑，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如果说真是和玉凉有关系，那么他们就要想办法知道这位小少爷曾经在那做过什么。
“不应该啊，少爷去过很多次玉凉，怎么偏偏就这次出事了。”
杨家生意上跟玉凉那边有很多来往，杨齐柏在经商上比其余几个天赋和兴趣都要好，所以杨子良有意让他继承祖业。
也因此孟氏和杨子良的关系就变得更加恶劣，对于何姨娘一房更是恨之入骨，杨齐勋受到其母影响，也和何姨娘一房更加疏远。
阿七刚想多听点信息，但是突然出现的管事，将所有人哄散，他只好先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