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马车晃晃荡荡的到了刈城门下,这里依旧存在有些和洛水一样的问题,但是这次问题却被转到他们自己身上。
“等等,你们去刈城做什么?”一个长相凶恶的守备,手里拿着一柄长剑,走到青子衿跟前,语气不善地询问。
青子衿解释:“要去蜀中,赶了一天的路,歇歇脚。”
守备上下打量了青子衿几眼后,就被目光放在了马车上,瞬间眼睛都亮了,好像是看见无数宝贝的贪财者,迫不及待想要把宝贝揣进怀里。
“你们的文籍拿出来,不齐全不能进城。”
对于守备的态度,青子衿没放在心上,依言将文籍拿出递给他。
守备反复查看几遍,都没有找出文籍破绽之处,一时间有些恼怒,但是又转弯一想,就直接把文籍扔到青子衿身上,指着他说:“文籍有误,不能进城!”
马车里的阿七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他不顾玉麒麟的劝阻,直接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文籍哪里有问题了!我们过了这么多城,都没有出现问题。”阿七胸口此起彼伏,怒瞪着那守备,他已经从洛水忍到这了,彻底不想忍了。
守备见有人敢反驳自己,一时怒火冲上心头,手里握紧了剑,假作势要动手,恶狠狠道:“爷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你们要么别进城,要么……”微微一顿,表情立刻变了,眉一挑,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你!”阿七微微握紧拳头,眉头皱着,要不是被青子衿在身后拉着,他作势就要冲过去了。
此时僵局在城门,三人身后还有不少百姓等着进城,正值晌午,烈日当头,很多人已经怨声载道。
玉麒麟微微叹息,大步走上前去,从袖口掏出一件荷包,看着重量里面银钱不少。
“官爷,我家孩子小,不懂事,您别计较。”说着,玉麒麟把荷包塞到守备手里,笑眯眯说:“这些您收着,别搭理小孩,您每天守城门着实辛苦,这些就当给其他官爷也一起喝酒了。”
守备掂了掂手里的荷包,分量不少,又听玉麒麟说了这么多中听的,这才换了张笑脸,点点头,摆了摆手,示意那边的兄弟放行。
青子衿抿唇瞧了玉麒麟一眼,没有说话,转头看向还在发火的阿七,无奈笑着拉起阿七的手进了城。
回头望去,他看见城门那边还有不少百姓等着进城,守备将银钱塞进自己的腰包,手里拿柄本该保护百姓的长剑,此时却对他们挥动着。
直到客栈,阿七的心情就没有好过,他已经冷静下来,但是怒火消散之余,却是无所适从,没有记忆的自己,原本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产生了排斥。
神游之际,青子衿已经把马车行李收拾好了,看着坐在大堂,一动不动的阿七,眼中少许复杂。
“喝点茶。”
一杯茶被放在了阿七眼前,他擡头就看见青子衿也端着一杯茶在那里品。
不知怎么,他看着桌上的那杯茶,下意识脱口道:“我不爱喝茶。”
青子衿品茶的手微微一顿,静默无言。
大堂之内,不少打尖的行人入住,进进出出有些吵闹,阿七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让青子衿有些无法理解的话。
青子衿,这个世界和我的似乎不一样。
一路下来风尘仆仆,虽然中间有点小插曲,但是阿七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没一会儿,就自我疏导好了。
“一会儿出去逛逛吧?我之前来做生意的时候,就一直想去看看刈城独有的含羞花。”玉麒麟毫不客气的搂上两人的肩膀,兴冲冲地提议。
肩部传来的重感,青子衿不适宜地动了动,不客气的直接把手拂了下去。
被拒绝的玉麒麟表情微微尴尬,下意识握了握扇柄,悻悻的把手放了下去。
阿七倒是给玉麒麟几分面子,轻咳一声,好奇:“含羞花是什么?”
他白纸一样的脑袋,未及出世的婴孩一般,此时正是对一切事物好奇的时候。
一说起这个,玉麒麟嘴上滔滔不绝:“含羞花是刈城独有的花种,听说是一种魔兽领域的花,后来听说有一修仙者误入那里,见到此花开得好,想要带回去,没想到手一碰那花竟然就自己缩了回去,修仙者见此更是动了心思,利用手里的工具之类带来些回来,之后他来刈城歇脚就把花给了花匠,由他代为栽培,没想打竟然真成功了,过了几年这里就传开了,因为含羞花并没有被人作为商品贩卖,所以一直是刈城独有。”
他说了这么多,阿七兴趣倒是真的被挑起来了,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花,但是...想到什么,他微微皱起了眉:“魔族领域?难道不应该询问魔族人的意见吗?”
玉麒麟一脸惊奇地看着阿七,仿佛在看什么珍稀宝贝,虽带着疑问但依旧是一副理所应当:“为什么要问?”
这下阿七眉头皱的更深了。
“不问自取即为偷,不是吗?”
这下就连青子衿也忍不住去看阿七,但他和玉麒麟反应不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欣慰,担忧和探究。
顾不得两人即将要说的废话,青子衿插在他们中间,擡头看了一眼天色:“挺晚的了,明天再讨论含羞花的事,先用饭吧。”
见此,两人只能闭嘴,一同和青子衿上楼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几人心思活络。
夜已深,青子衿站在窗前,看着的月色,他的心思转到了阿七身上。
他与别人不同,是他没有见过的纯善,不夹杂任何污秽的欲望,是这个已经被私欲和肮脏填满的世界所独特的,不知道他到底来自哪里,哪里才能让这样的一个人保持不变的本心。
一阵风吹过,他下意识目光随风而看,瞧着外面被吹起的树叶,暗想:本心真能永远不变吗?
一大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扰了阿七和青子衿的好梦。
“啊!玉麒麟!”阿七捂着耳朵想要摆脱这烦人的声音,却奈何门外的玉麒麟阴魂不散,气得他抡起一个枕头直接甩到了紧闭的门框。
倒是青子衿已经被玉麒麟的烦人功力成功醒来。
直到早饭,阿七都没和玉麒麟说一句话,青子衿也是爱答不理,显然亲早上的事情都让两人记了仇。
玉麒麟自知理亏,一路上也献了好些殷勤,才让阿七彻底消气,这样一来,青子衿自然也就消气了。
今天他们没忘重要的事情,要去刈城的百会园一睹含羞花的真面目。
虽然昨天有些小不愉快,但是也没影响阿七和玉麒麟对于含羞花的热忱。
“快来!到了!”
含羞花占了刈城的一小半,城主特意找了技艺高超的花匠悉心培育,如今花开一园,已经是外乡人来到之后必去的地方了。
园子风景独秀,清雅不庸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园门之上是“含羞园”三字,是刈城前任老城主亲自所写。
园子里不少姑娘公子,有的是与心悦之人游玩,有的是闺阁姐妹来出游,还有一群公子书生来此吟诗作对。
“阿七,怎么样,这花不错吧?”
玉麒麟摇着扇子,目光锁定着花团锦簇。
阿七俯身凑近花朵,轻轻嗅了嗅,没有想象中的香气,几乎没有味道,只是伴随着一些晨间水珠的潮气味。花瓣颜色不是平时所见的粉红色,而是一种淡棕色,不扎眼却意外吸引人。
他觉得也许这就是魔兽领地里一种普通的花,其实这种花对于来自魔兽领地已经很让人觉得特殊了,至于这种特殊的花色又给人心里加上了神秘。
“阿七。”青子衿轻轻唤了一声沉浸于花中世界的阿七,目光示意他看向那边亭子里身穿仙袍,手里拿着剑的修仙青年。
亭子中间的青年相貌并不出众,但多年修仙让他骨子里透着与普通人的不一样,端着一副好身态,身边还陪站着一位气质不凡,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对这个修仙道人态度十分客气。
“谁啊?”阿七并不认识亭子里的两人。
青子衿微微垂眼,解释:“那个青年是云苍的弟子。”
阿七纳闷地看了一眼青子衿,特意多看了几眼亭子里的青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园内突然有些骚乱,原是阿七在四处走动时意外撩动了姑娘的芳心,不少姑娘聚在一处悄悄地打量偷看,时不时与旁边的小姐妹交谈两句。
玉麒麟瞧着这一幕好笑,心想这阿七还是孩子心性,要是换了旁人,定没有这般淡定。
就连青子衿也不自觉地带上些许笑意,眼神一直落在到处跑的阿七身上。
偏偏当事人还没察觉,一个劲地心思都在含羞花身上,他只觉得这花意外地陌生又熟悉,这种感觉不可言说。
骚动渐渐散去,亭子里的青年不知何时,走到了阿七身后,一瞬间青子衿下意识地想上前护着,却被一旁的玉麒麟拉住,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阿七看了许久,才忽感身后有人,连忙转身去看。
却不想距离过近,两张近在咫尺的脸,感觉到呼吸喷洒到脸上时的一瞬间,两人急忙后退,青年咳嗽几声,试图掩饰刚刚的尴尬;阿七也立觉不好意思,歉意:“不好意思......”
幸亏此时青子衿和玉麒麟走过来才解了尴尬的局面,青年礼节不忘,连忙抱拳问好:“在下陶幕扬,是蜀中云苍派的一名弟子。”
说完只有玉麒麟给他回了礼,青子衿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是一味自顾自叮嘱阿七:“小心一点儿,就算再怎么喜欢这花,也要顾忌旁的,别到时候人家在背后给你做点小动作都不知道。”
这话明显就是对陶幕扬刚刚的行为不满,就连阿七这个时而犯傻的都听出来了。
“我下次会注意的,别生气。”阿七小动作扯了扯他袖子。
陶幕扬见此,连忙接话,略带歉意:“不怪这位小公子,是在下唐突了。”
青子衿轻撇他:“知道就好。”
不知为何阿七听着他话里有点阴阳怪气的。
玉麒麟也不是个没眼力的,赶忙打着圆场,将话题转到别处。
“陶公子刚刚为何站在我后面?”阿七脑子混沌一时,现如今倒是灵光了。
三个大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个个态度不善换个人也的背后一凉,陶幕扬反观一脸坦然:“刚刚看小公子盯这花很久,似乎很有喜欢。”
阿七点头又摇头,他只是对其有兴趣,称不上喜欢。
“这花原本是在下去魔兽之域意外寻回,采下花籽交由花匠培育,倒是也没想会促成今日局面。”陶幕扬说话间,指尖轻抚花瓣,动作轻柔,一看就十分怜惜。
原本是如此温馨之举,但阿七心里隐隐觉得这陶幕扬并不是怜花之人。
场面一时静默,青子衿目光只顾阿七,阿七表情懵然,一脸费解为何无人说话,偶尔擡头看一眼青子衿,陶幕扬微微垂眼做状,旁人看来以为是做状不语,玉麒麟看似颇有紧张,手上原本轻摇扇的动作不禁急促。
四人共处一方,各自姿态,心绪不同,百转千回之间。
最后以阿七和青子衿谢绝了陶幕扬以赔罪之名的邀约,三人一同离开了此处。
他们没有看到转身之际,身后人神色与刚刚的谦谦君子之态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