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 章 未尽的泪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很是昏暗。

床头有人坐着，手被抓着把玩。察觉到她的清醒，李渊探身上前。

“七娘。”

李渊唤她。

卫七七思绪渐渐回笼，她看向李渊，朦胧中不是很能看得清李渊的神色。

“李渊，你好点没？怎么来我这儿了？”

她说着，半起身去摸李渊，手反倒动弹不得。

“我好些了，七娘你别乱动。”

卫七七有些莫名：“受伤的是你，让我别乱动是怎么回事？”

李渊不回答他，只叫了一声，有人应道，随后有人从门外推门进来。

“卫娘子。”沈卞舟开口，说着就要搭脉。

手在李渊手里，按着手腕将手递给沈卞舟查看是李渊示意的，她并没有反抗，只感觉有些奇怪。

“卫娘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她摇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做了些光怪陆离地梦，有些累罢了。”

“不过也正常，毕竟我之前实在是太累了。”

她说着，突然想起九岚，开口询问：“九岚呢？九岚醒过来没？”

沈卞舟轻声道：“卫娘子，禁言。”

李渊只好开口：“七娘，你睡昏迷一天一夜。昨儿早晨以溪叫你起来的时候，你没回应，她以为你是太累了，所以又缓了一会儿。”

“又没动静，就来通知我。”

有人在李渊说话期间点蜡烛，烛火照映着这一方小天地。卫七七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我……睡了这么长时间？”

“嗯，我与沈卞舟一同过来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一直不醒，虽是睡着，可却是昏迷。”

李渊说话时，音调像是压抑着，卫七七了解他，反手抓住他的手指，安慰道：“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只累的很了，有些乏。”

她说完话，还看向沈卞舟，向他求证。

沈卞舟手回手，开口：“城主，没什么问题，只是饮食较少有些体虚，连日不眠一下子睡不醒也是有可能的。”

听到这话，李渊与沈卞舟对视一眼，卫七七赶紧打岔：“我这没事，倒是你，伤那么严重，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回去躺着。”

说着就要掀起被子下床来，被李渊按住，随后换了位置坐在床沿边，沈卞舟手一顿，随后很有眼色地转身离开。

屋子里的人慢慢退出去。

李渊欺身上去，环住卫七七，将她躺倒，两个人面对面抱着。

他很少讲话，这时候心里情绪太多，也讲不出来什么。

只眼底对卫七七的怜惜快要溢出来，让接收他目光的卫七七心底忍不住发烫起来。

“你怎么样，伤口处还疼吗？九岚呢？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九岚情况怎么样？”

她说着，手却摸上去，捂住了李渊的眼睛。

“昨日黄昏的时候，九岚醒过来，她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只是情绪还不能大起大落，后续还要用上好的草药温补着她肚子里的胎儿。生下来之前一切都不稳定。”

李渊声音微低，说话时两个人距离离的近，磁性低音很是悦耳。

他没说的是，九岚醒来后，消失了一段时间。

后半夜突然回来，因为情绪激荡，还让沈卞舟施针再次给稳住了。

不过回来后九岚一直没开口讲话，除了吃药和换药，她一直都沉默着。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卫七七却也猜到九岚现在情况不会那么好。

她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下来。

李渊手放在卫七七后颈，上前轻吻在她额头。因为挡着眼睛，两个人姿势有些扭曲。

卫七七嗤嗤嗤地笑起来，整个人都在李渊怀里抖动。

只是笑着笑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被惊讶和不知所措代替。

手心里温热的液体慢慢向外流出去，像一道流动的滚浆，缓慢而绵长的灼烧着卫七七的手心。

她刚认识李渊的时候，是他小时候。小时候特别爱哭，动不动就掉眼泪。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和颠沛流离地生活，他也早熟的很，心智坚定且明确，从没让她操过心。

尤其两个人有了另一重身份后，更是以格外成熟的身份对她，在她的感觉里，李渊好像流血比流泪更容易。

可现在，李渊被她捂着眼睛，眼泪像是流不尽般，一点点浸湿她的手心，连带着她的眼眶都红起来。

“李渊。”

“子攸……”

李渊却埋在她的肩膀处，充耳不闻。

细微地声音在昏暗的一角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外面的天一点点亮了，卫七七才惊觉她可能醒的时候是凌晨。

鸡叫声像是终于让李渊想起自己干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卫七七手有些酸，察觉手心温热的眼泪不再增加，才慢慢放下手臂。

李渊没有躲着不让她看，反而在手心拿开的时候，眼底发红地看着她。

“在外面九死一生，差点见不到我了，是吗？”

卫七七没有借这个机会对李渊的眼泪说什么，相反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被角被抓过来，擦拭着李渊脸上的狼狈，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地哽咽质问：“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了无音讯几日，腹部碗口大的伤口，听医师讲，差点贯穿前后。”

“李渊，你差点被捅穿，腹部一个大窟窿。你要是死在外面，尸山血海里，我上哪儿去给你收尸？”

“你却跟没事人一样，吞了虎狼之药，让身体重上加重。”

“李渊，若是哪天你死去的消息传来，我会悲伤，会痛哭流涕。

但我绝不会为你去死。

到时候时间会冲淡一切，会让你淡忘在我的记忆里，你就像从没有在我人生中存在过一样。

我会再找一个人，我会同他抵死缠绵，会与他生同衾死同……”

李渊上前吻住卫七七，虎口卡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唇。

那些喋喋不休的话语、未言明的担忧、听不出来的隐晦爱意，都被堵在唇齿之间。

卫七七想将人掀开，想动手的时候却想起他那过重的伤口。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双臂环上去，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