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 章 天平倾斜

　
季婉清何时离开的，李渊并未在意。室内重归寂静，只有他指尖无意识敲击太师椅扶手的声响。

这是他思考的惯性动作，脑海中飞速运转梳理着他现在所知道的一切。

李渊。洛州、宜州城城主。鸡冠山旧部。

这些身份标签像冰冷的烙铁，烫在他空白的记忆上，脑海闪过几个抓不住的画面。

这次战事紧急，事态严重。洛州被雷浩王十几万人攻打，誓死捍卫拼死一搏最多也不过能撑十五日。

十五日也是雷浩王的极限。

按照季婉清的说法，他带着几千人深入雷浩王队伍腹地，烧毁粮草弄坏器械。雷浩王从别城，例如宣州借粮草，来回耽搁时日不说，所借粮草必定也不多。粮草给十几万人吃，也最多能撑十日左右。

粮草……

李渊脑速飞转。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去支援洛州。

洛州如果陷落……

想到这里，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不受控制地从李渊身上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本能地，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仿佛洛州的陷落，会直接摧毁他存在的根基。

这个结果绝对不是他所能承受的，这是他内心深处最直接的直觉。

他不知为何他会有这样的情绪，但情绪与身体都在无形中告诉他，他绝对不能让洛州被攻陷。

敲击扶手的手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用疼痛驱散这种不知名的恐惧。

为什么？

听说宜州城也一同被雷浩王的大军围攻，可他却不会对宜州产生这样浓烈地情绪。

那双温和平静地眼神再次浮现在李渊的眼前。心脏因为想到这双眼睛而不停悸动。

一闪而过的画面里，女人戴着帷帽穿着素色的衣裙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成仙。

看不清。

却实实在在让他悸动。

他不愿再在这里受折磨。

昏迷已经三日，如果从甘州带兵过去，日夜兼程快速飞奔，也需要一日半。

洛州被困，雷浩王的攻势势必一次比一次强。

他得快，越快洛州越有生机。

三日准备的时间，太久了。

李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进室内，吹散了些许身上的药味。

他望向北方那片黑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要穿透山水沟壑，落在那岌岌可危的洛州城里。

落在那双看不清的眼睛身边。

“等我。”

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话从嘴中说出，慢慢消散在无边夜色之中。

冰冷的夜风拂过李渊的脸颊，非但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如同催化剂，将那压在心中对洛州的迫切熊熊燃烧起来。

“一日半……”

他无声重复着这个时间，如果从现在准备直至出发，从甘州带兵日夜兼程时间还能缩短。

季士安的三日，太长了。

不能再等了！

决心一下，李渊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只剩下疯狂的决绝在眼底燃烧。他迅速转身，背对着茫茫黑夜大步走向房门。

“来人！”

他声音如同黑夜中沉闷地雷声，轰然炸响在侍卫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即刻请你们老爷过来一趟，就说我有紧急的事情要说。”

他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感，传递给侍卫。

护卫一愣，抬眼看向李渊，却在对上眼前之人的目光之后心中一寒，当即神色一凛不敢多问：“属下这就去请。”

李渊返回太师椅旁的案桌边，拿起桌面上的令牌，随即转身向大厅走去。

身上的疼痛感叫嚣着，似乎想阻止他即将要进行的疯狂的行动。

终究是没有阻挡成功，一步一步踏出门去。

他到大厅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季士安披着外袍神色匆匆地过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示他的突然。

“李城主，何时如此紧急，这大半夜的……”

“季城主！”

李渊打断他的话，开门见山道：“我即刻动身，今夜就走。”

“什么？”季士安大吃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今夜？”

“夜晚光亮不足，夜行诸多危险！且你伤势还未稳定，我那边护卫、士兵、马匹、粮草、路线等等都还在准备，何至于今夜出发……”

“季城主，我心如焚。多耽搁一刻，洛州和宜州就是生灵涂炭！雷浩王借的粮恐已到，我若迟归久不出面，城内必定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届时人心涣散城破就在眼前。”

“洛州陷落，宜州必定坚持不了多久，甘州与洛州宜州唇亡齿寒，季城主可能独善其身？”

他语气快速如刀，每一句话都落在季士安最关心的核心利益。

见季士安仍旧犹豫不定，李渊上前一步，带着些许压迫感：“我知道季城主仍需准备。”

“这样，精兵护卫还有路上吃的喝的带上够用的，选最精兵悍将的侍卫和士兵，要熟悉通往洛州捷径途径的人。”

“另外我需要一张详细的地域图，标注所有的路和地方哨卡。”

季士安被李渊突如其来的话和近乎命令式的安排给震住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身上那股属于上位者的说一不二的气势。

他迟来地意识到，李渊可能不是那头落平阳的虎，他更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即将挣脱牢笼的狼王，带着嗜血的杀意去复仇。

并且李渊的话也的确说到季士安的心坎上，洛州若破、宜州也无，宣州早已和雷浩王沆瀣一气，甘州成了被包围的趋势。

臣服雷浩王是大势。

可他与雷浩王……

“季城主，李渊以宗族姓氏起誓，今夜之恩他日必百倍报之。季姑娘，若她不叛，我也会在一定范围内，护她周全，一世富贵安稳。”

他终究还是点出了季婉清，这是季士安无法拒绝的砝码。

果然在听到季姑娘和一世富贵安稳，季士安的眼神变了，看着李渊眼底急切和真正的起誓，他明白此人去意已决，强留不得。

此刻的雪中送炭，风险虽大，但回报也远超预期！

天平彻底倾斜。